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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满偷偷挪到唐玖月的身边,低声道,“这周盖家中的鼎怎么和地里挖出来的一模一样”她拧起眉头,摸着下巴继续道,“但也不是完全一样,鼎上面的字似乎不太相同。”
  她虽不像唐玖月一般过目不忘,但记性也不差。巨鼎的造型、大小、作旧程度几乎都和泥地里挖出的相差无几。地原来就是周盖的,而他家中正大摇大摆地放着一个相似的鼎,这不由得让人越来越怀疑周盖就是这尸鼎案的真凶。
  谢泛也道,“还真是和地里挖出来的那口鼎一模一样这下可不好了”
  唐玖月瞥了眼那口鼎,“周家显赫,这鼎放在这里你觉得可有不妥”
  沈满细细想后道,“周家定然也有阴阳师坐镇,但按照这院落格局来看,这鼎实在不应该摆在这里。”
  “以你所见应该怎样摆放”
  沈满回想在天文阁所阅书籍,道,“这里多木少金,后头有人工挖的小湖,正是缺少金属制品来镇宅。有鼎放在院中是正确的,但却只有一个鼎,这会形成孤金之势若是我,鼎还是要放的,但是得放两口,在这条路上一左一右,这才得宜。”
  “不错,”唐玖月负手在后,一边往前走一边满意道,“眼下你这看风水的本领又精进了。周府中的运程若要上扬,的确要如你所言。但如今却只有一个鼎,而另外一个应该是被埋在土里了。”
  “这么说果真是周盖”
  谢大人几乎要软坐在地上,平日里许的愿望从来不灵便,但此刻真是怕什么来什么,他已能想到日后自己该是如何地在这几位大人物之间为难。
  唐玖月踏上阶梯,步入大堂。闻言摇了摇头,“周盖为人虽然狂妄自大,但也不是滥杀无辜之人。我们先去见过这位周大人,再做论断不迟。”
  沈满微笑道,“是我武断了。”
  谢泛急忙道,“是,唐姑娘说的对,我们见过周大人之后再论不迟。”
  几人言语间已经入了大堂,周盖周尚书令不在大堂中。一个小厮模样的人佝偻着背说要领他们去见周盖,沈满问询之下才得知原来这武将出身的周盖此刻正在武堂内练武。
  于是几人又跟着那小厮去了武堂。
  武堂四周摆了满满的兵器,各个金光闪闪,得见这是平日里是常用的。中间立了几个人形的靶子,还有打磨的光滑的木桩,可见这位周大人身居高位,但是也没有倦怠习武。
  小厮道,“我家大人现在应该去沐浴更衣了,三位就此稍坐。”
  谢泛起身打量这里的布置,越看越心惊肉跳,对着两个姑娘道,“二位姑娘,等会儿和周大人谈话的时候用词千万要谨慎,据说这位大人一掌能够打死一头牛,稍稍动下手指就能够将一个成年男子的头给活生生扭下来,我们可得罪不起。”
  沈满笑道,“若是如你所言,这尸鼎内的尸首还真有可能是他误杀所致,为了遮人耳目,所以埋入送给气象门的田地之中”
  谢泛紧张到不得了,听见沈满所言简直就要跳了起来,急忙呵斥道,“我可没这么说请姑娘慎言”
  沈满就是想打趣他,为人父母官,胆子如此之小,欺软怕硬,只怕平日里也常欺压良善,有机会的话必定要给他一个教训才是。
  沈满的笑容还未消失就僵在了脸上,因为她觉得脑袋后头忽然来了一阵凉风,风速极快,带着一种狠劲儿。沈满心中畏惧,但她不会武功,此刻也只能干愣着。却见耳边又起了一股疾风,有道白色的影子像是雷电一般迅速掠到自己身后,接着几股劲风起,每一道风都像一把刀子一样像要刮破沈满的脸颊,但每一下其实都毫发无伤。
  有人在偷袭她,而有人正在保护她。
  偷袭她的不知道是谁,但保护她的一定就是唐玖月。
  仿佛过了很漫长的时间,沈满身后的动静疏忽而止。她往后一瞧,但见唐玖月如一棵树一般挺立在她的身后,一只手抓住另外一个人的手臂,作出格挡的姿势。而另外一个人,黑衣长袍,长冠束发,浓眉小眼,皮肤黝黑,长相周正,带了一些年纪,大约四十上下。
  此人无疑就是传闻中中的“黑脸屠夫”周盖。
  周盖浓密的胡子抽了抽,狠狠地笑道,“小姑娘,你是谁,你竟能接住老夫的招”
  沈满闻言想笑,看这架势明明是唐玖月已经完全压制住了他,他却偏要面子说唐玖月能接住他的招看来这位周尚书令还是蛮要面子的
  唐玖月则淡淡道,“不好意思,我还真是个无名小卒。”一派轻松样子。
  周盖一愣,完全没料到对面这位年轻的女子会如此不给面子。“你到底叫什么名字”
  唐玖月道,“唐白衣。”说着还盯着对方的脸,见他果然困惑,不由得调皮一笑,“怎么样,果真没听过吧”
  言语之中似乎还有些得意。
  沈满汗颜。唐大门监此刻在得意个什么劲儿不就是想说她的化名取的要比自己的好么,也不分时机就瞎嘚瑟。
  周盖陷入困惑,“唐白衣这是个什么名字”
  唐玖月一愣,手上稍稍一用力,但见周盖吃疼,黑色的脸变成了紫青。一对小眼珠子瞪着唐玖月,咬牙切齿道,“你的师傅是谁”
  原来他还不死心,始终不肯承认自己败在了唐玖月这样一个年轻貌美的姑娘手上,还想借着她师傅的名头来找个台阶下。
  却不想唐玖月道,“我的师傅很多,但武功是自学的。”
  “”周盖最终放弃,见着在座有个穿着官袍的人,于是道,“你们今日来我府中有何贵干”
  谢泛吓得魂不守舍,此刻却知道来解围,看看这边又瞧瞧那边,低头哈腰道,“尚书令大人,这两位唐姑娘都是邹大门监请来协助下官查案的,下官谢泛,乃是都城的县丞。昨日在气象门城外的地里挖出一个尸鼎,据唐门监说此地乃是尚书令大人您送给他的,故而来此一问。”
  周盖听罢,对着唐玖月道,“既然是太阁的人,我也就不为难你们了,松手。”
  唐玖月不怕他耍诈,爽快地松手了。悠然走到沈满的身边,端起她手边的一盏茶顾自喝了起来。沈满瞪大眼睛瞧着她张嘴,薄唇贴上了杯盏的边缘,然后喝了一口茶。她方才举起的手垂落了下来,因为这茶是她的。而唐玖月方才正贴着她刚喝过的地方饮茶。
  周盖甩了甩酸麻的手腕,放在背后不让人瞧。一边严肃道,“那块地的确是本官送给唐会源的,但那鼎内的尸体本官就不知道了。”
  唐会源
  周盖突然灵光一闪,盯着唐玖月问道,“你和唐会源有什么关系你是那个什么蜀中唐门之人”
  唐玖月没有停顿,头也不抬地回,“我和他们没关系。”
  沈满算是领教了她睁着眼睛说瞎话的本事,不过此刻这不是重点,忽略之。
  谢泛道,“周大人,您前院正中放着的一个鼎是”
  周盖想了想道,“有人说我府中缺金,皇上恰好赐给我两口鼎,我就放在前院镇邪。”
  “既然是两口鼎,为何现在只有一个”
  周盖解释道,“后来丢了一个,老夫觉得碍眼,就命人放在正中了。”
  沈满无语,这周盖还号称懂点阴阳术呢,敢情就这么对待自己宅子的风水不过瞧他样子倒也实在,不像是在说谎。
  可这么大的鼎怎么会丢这贼是如何将鼎运出去埋在田里运出去的时候死没有死人死的人会和尚书府有关吗
  沈满插口问,“周大人,府上近年来可有人失踪”
  周盖看着她,摇了摇头,“有几个丫头小厮走了,也属正常,但没有人失踪。”
  正交谈的时候,突然有个人冲了进来,这人是个约莫十六岁的少女,鹅蛋脸,额前留着弯弯的刘海儿,模样霎是好看。
  “小鸟儿,你要和我说什么哦,这里的确不干净,连水都是黑的。”
  周盖起身,眼里露出关切之色,“婷儿,你来这里做什么”
  沈满和唐玖月对视一眼。
  想必这少女就是周盖的女儿周婷了,但样子看起来怎的有些古怪莫非是个傻子
  周婷有一双大眼睛,眨巴眨巴地环顾了一圈,笑嘻嘻地走到沈满面前,竟然就伸手捏了捏沈满的鼻子,天真道,“姐姐,你长得真好看,小鸟儿说你不详,但是我觉得你可讨人喜欢了”
  沈满莫名其妙地被捏了鼻子,却也不生气,回道,“你说的小鸟儿在哪里,我怎么没看见它”
  周婷甜甜一笑,从攒紧的手里忽然拿出一个小袋子,这袋子甚为精巧,上面果然绣了一只朱鸟。周婷将袋子贴在耳边,仔细听了听笑嘻嘻道,“小鸟儿叫我不要靠近你,谁靠近你谁就倒大霉”
  她动作的幅度太大,小袋子口子松了,里面的东西滑了出来,落在了地上。沈满弯腰去捡,却在看仔细之后突然一愣。
  在她手心的东西,赫然就是一截指骨
  “这”沈满抬头看着周婷,想要从她貌似天真的眼睛里看出点什么,“这是什么”
  “这是小鸟,”周婷毫无顾忌地笑着,“就是他一直在陪着我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