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沧澜
  循着云清留下的暗号,云璃带着云瑛和乔维娜来到一处溶洞。这处溶洞很大很隐蔽,细长的瀑布从洞顶的光亮处倾泻而下,水流汇成的暗河不知通向何方。
  光线虽然有,但是比较暗,脚下也是各种石笋。云璃点亮几朵亡灵鬼火,一边在前面探路,一边提醒着:“小心一点,不要绊倒了。”
  溶洞深处,整个小镇的一万多居民都在这里,有些在暗河里捉鱼,有些正在生火,有些正在准备食物,还有些还在烘干小婴儿的衣衫。虽然有点拥挤,倒也其乐融融,只是,多数人眉头都有解不开的结,似乎欢笑也只是为了缓解沉闷的气氛。
  这里湿气太重,云璃忍不住打了个喷嚏。顿时,巨大的回音在洞里回荡,所有人的目光一下子投射过来。
  “你们看——那是谁?”
  “是两位小姐和乔维娜!”
  “太好了!镇长肯定也回来救我们了……”
  云璃感受到这里的元素波动,一抬头,发现泻下流水的洞顶有一个巨大的法阵。原来如此,难怪这里能保持空气流通。法阵不可能是天然形成的,在这里,能够做到这一点的只有她的父亲云清。
  云氏一族,之所以能成为暗閔国的武勋世家,依靠的反而不是强大的战士,而是传承久远的法阵。法阵可以由各种矿石、药材、魔核组成,也可以由魔法师组阵,只会消耗魔法师的魔力,并不会危及生命。
  说起来,“生命献祭法阵”还是云氏一族的祖先创造的,最强大的禁忌法阵。
  罗拉妈妈似乎又胖了一圈,正在往几条烤得金黄的鱼上撒调料,火焰照得她的脸更红了。
  “宝贝们,快过来,吃烤鱼咯!”罗拉妈妈向云璃她们招手,笑得就像一朵摇曳的花。
  乔维娜立刻冲了过去:“好啊,好啊!快过来呀!罗拉妈妈的手艺可是一流!”
  云璃摇头叹息:“这都是魔法元素组合的调料,除了调味,根本没有其它意义!”
  潜台词就是,所谓的美味只是幻觉,至于这么激动?
  乔维娜咬下一口烤鱼,鱼太烫,她使劲吸了几口凉气,鱼混着她的声音反驳:“调料除了调味,还需要其它意义吗?”
  云璃竟然无言以对,乔维娜的歪理……好像一直都很多……
  大家都被乔维娜逗乐,她一直是个活宝,总能给身边的人带来快乐,那块压抑在大家心头的巨石似乎也轻了不少。
  吃饱喝足之后,大家终于忍不住发问:“镇长什么时候回来?”
  “云清爸爸去哪儿了?”乔维娜抢着问。
  一位很有声望的老爷爷站出来说话:“不知道,大火降临之后镇长就把我们安置在这里,一直没有消息,也不知道他怎么样了,大家都很担心他……”:
  “是不是镇长叔叔出事了……”一个几岁大的小女孩哭着接话。
  罗拉妈妈抱过她,刮了一下她的小鼻子:“小孩子不准乱说话哦,不然晚上会有六尾火狐出来,把茜茜叼走的……”
  “呜呜……真的?六尾火狐好坏好坏的,会喷火圈圈还会飞……”茜茜一下子吓着了,“那茜茜不乱说了,镇长叔叔会回来的,会给茜茜带甜甜的、冰冰的雪橙……”
  孩子纯真的脸,让人忍不住鼻子发酸,可是他们什么都不能做,甚至不能离开这个溶洞。
  “云清回家族求助,就是为了你们这一群普通人?”
  一句完全不搭调的话,让云璃也愣了。循着声音的源头望去,一名绿衣女子漂浮在空中,背后是绿色的元素光翼,在飞流直下的山涧中,她好似从水雾中走出。女子容颜清淡,碧绿的纱衣显得她更加憔悴。
  托起四块晶莹的魔晶石,女子含着泪大喊:“为什么?为什么?难道就为了躲我,就来这么乱的地方当一个小小的镇长?”
  撕心裂肺的喊声在山洞里回荡,震人心魄。
  “小姐,你先下来,我们有话好好说。”老爷爷捋着长长的白胡子,安抚着那名绿衣女子。
  云璃皱了皱眉,她很清楚,这女人手里那四块魔晶石是从法阵上卸下来的,一旦法阵失效,后果不堪设想。
  “先把魔晶石归位!”云璃冷静地跟女子谈判。当然,这种冷静只是她自认为,能这么客气地跟来者不善的人说话,对于她来说已经很难得了。
  听话的人感受到的,当然是命令的语气,还带着赤/裸/裸的蔑视。
  “归位?”女子冷笑,手掌微微收紧,待她松开以后,四块魔晶石已经变成了亮晶晶的粉末,接触到空气之后变成了耀目的元素光子。
  云璃几乎是一瞬间祭出了伊伽贝拉之歌,召唤出了云蓝。没有任何言语,她不想跟这女人废话!
  云蓝知道,这个女人很强大,但骷髅兵不会害怕,不会流血,不会痛不会死,只会绝对遵从主人的命令。
  “二小姐!不要冲动!”这里的所有人都能在第一眼分辨出云璃和云瑛,几乎是同一时间喊出声。
  云璃没有回应他们的劝阻,只是幽幽地望着这个魔导师,她虽然没有信心战胜,但要拼个鱼死网破,她也绝不会让她好受!
  只一眼,云璃就发现了这个女子的致命弱点,她似乎曾经遭受过强大的精神攻击,记忆也不完整。只要能够连贯那些崩散的记忆碎片,一定能搅乱她的精神海,杀她个措手不及!
  云瑛和乔维娜也没有废话,跟云璃站在了同一战线。
  女子竟然笑了,笑得癫狂:“这就是你的孩子?可笑!可悲!竟然这么不自量力!”
  “沧澜,闹够了没有!”
  闹够了没有——在山洞里回荡,久久消散不去。
  是爸爸!
  “爸爸——”云璃扯着嗓子大喊,就像一个撒娇的小孩子。
  他还活着,真的活着,他就站在她面前!听到她的呼唤,他张开了双臂,温柔地笑着。
  创世神在上,她曾经多么想让他复活,想要扎进他温暖的怀抱,想要再叫他一声爸爸。
  云清抱着才到他胸口的云璃,轻轻地亲了一下额头,转过头,笃定的目光迎上沧澜:“这就是我的孩子,她和瑛儿是双生子。这些都是我想要保护的人,这一切,都与你无关,沧小姐,请回吧。”
  冷冽的眼神,决绝的语气,毫不掩饰的逐客令,云璃从未见过这般模样的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