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
  孙翰生呵呵笑了,说那就到办公室吧,没什么不方便的。
  夹着一摞材料,万抗敲开了孙翰生的办公室。孙翰生接过来看了看,说都很好,有点眼花,不知道选哪一个好。
  “这几款样式,价格上相差大不大?”孙翰生很随意地问了一句。
  “差别很小,可以忽略不计,大概都在十万左右。”万抗的态度也没认真,掏出香烟点了一支,“孙院长,价钱的事你就别多问了,既然这事我给你揽了下来,还能让你再分神?到时候,你只管过去验收,合格就行,如果不合格,咔,敲去重新来!”
  “啊,这个事嘛,可不能乱来。”孙翰生仰头笑了笑,把话题岔开,“哦对了,新校区外围绿化的事,竞争太激烈,没办法只有公开招标,而且只有这样,还能有一定的暗箱操作空间。”
  “孙院长,你的意思是?”万抗皱起眉头,“是不是没有希望?”
  “怎么会!”孙翰生笑了起来,“如果没有希望,咱们也不会坐在这里谈到现在了。”
  “哦。”万抗点点头,立刻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随即笑道,“孙院长,你就直说吧,还有谁需要去拜访一下?”
  孙翰生看看万抗,哈哈大笑起来,“我们黄院长是个很负责的领导,虽然他不在新校区建设领导小组,但是他还是放心不下这里的一切,大大小小的事情,一般他都要过问,亲自把关!”
  亲自把关?雁过拔毛吧。万抗深知其中那弯弯肠子,随即一笑,“黄院长那边我一点都路子,孙院长还要麻烦你一下,给指点指点,要不像我这样的哪能接近?”
  “黄院长是个搞学术的,有傲骨,一般人还真难见他。”孙翰生道,“他是咱们学院两门学科的带头人,还享受省政府特殊津贴待遇。”
  “德高望重,绝对是德高望重!”万抗道,“孙院长,你的意思是我不直接见他,由你中间搭个话?”
  “不不不,那可不行。”孙翰生道,“黄院长也不是与世隔绝,该见的人还是要见的,比如这个新校区建设,放在全市来说可能是个芝麻大点事,但对我们学院来说就是件大事,他很上心,很上心,所以要事事过问。”
  “如此认真负责的院长,怕是不好接触吧。”万抗笑了笑,“孙院长,你能不能给指一条捷径?到时略微表示下心意,还不至于被扫了脸面。”
  “这事,还真的你跟他谈。”孙翰生道,“你放心,既然我能把你领过去,就没什么不好说的,只是我可以提醒一点,现在黄院长刚分到一套高职房,将近二百平方,装潢都搞得好好的,就是里面全空着。”
  万抗一听,好家伙,真是叫个大胆啊,这明摆是伸手要嘛,不过很好,这是他愿意看到的,越是这样,就越能发现问题。“孙院长,真谢谢你了,要不是你给提醒提醒,我哪里能抓到点子上去!”万抗笑道,“你看是不是不要迟疑,尽快去找下黄院长,免得夜长梦多。”
  孙翰生看看时间,“我看看,联系下,不行就今天下午!”孙翰生说完到,到里间打了个电话。
  几分钟后,孙翰生笑呵呵地走出来,说没问题,就下午,刚好黄院长在家休息。
  万抗想了想说要不先等等?孙翰生问等什么。
  “等明天上午再见黄院长,到他的高职房那边去。”万抗道,“我下午先把里面需要的东西安排一下,以最快的 速度,争取在天黑之前搞定。”
  孙翰生看了看万抗,点了好几下头,“兄弟,我看你不是个凡人!”
  “唉,孙院长你太抬举了。”万抗道,“这是没办法的事,就得雷厉风行点,老板有急事外出,临走之前给我下了死命令,说无论如何也要跟领导们沟通好,争取拿到点工程项目。那意思很明显,如果我完不成任务,等他回来后,没准就把我给开了。”
  “那也是看你有那个能耐,要不也不会给你压担子。”孙翰生道,“听我一句没错,无论怎样都顶住,用不了多久老板就会把你放到一个让你兴奋不已的位子上!”
  “呵呵,孙院长,你这么年轻就成了院长助理,看来刚才那番话,的确是肺腑之言!”
  “有你的!”孙翰生笑笑,“那不耽误时间了,就照你说的,赶紧去行动。”孙翰生把黄发堂的高职房具体楼牌门号告诉了万抗,说等货到了给他个电话,到时他就把钥匙送过去。
  一切都是争分夺秒,万抗把庞大海找来,列了个清单:空调,挂式四台,每个房间一台,立式一台,放客厅;彩电两台,液晶的,一大一小,大的放客厅,小的放主卧室;客厅沙发一套;餐厅桌椅一套、冰箱一台,抽油烟机一台;卫生间洗衣机一台、整体浴室一套。
  就这样了,卧室里的东西是不买的,孙翰生说了,黄发堂忌讳别人给他买床具及床上用品。万抗听了好笑,什么人都有,还有忌讳这个的,一想就知道有点好那口,瞎忌讳、乱折腾。
  总价照二十万左右进行,万抗对庞大海说不能投入太大,还不知道到底能捞多大点活。当然,万抗这么考虑不是怕花钱多,这事本来就是花钱探路的,只要能探出有价值的信息,砸点钱不算什么。万抗怕就怕动作太猛引起他们的怀疑,现在做事情,没头没脑乱拱一气的几乎没有了,那种傻乎乎地朝外扔钱的主,多是另有他谋。
  庞大海干别的不行,单纯跑腿是一流的。万抗已经列出了清淡,而且钱也是现成的,买东西呗,快得很。而且庞大海跟商场售后说了,下午五点钟之前,必须把货送到,如果晚了,不但退货,而且还要一倍的赔偿。
  凶神恶煞般的庞大海来这一套很在行,商场一看就是蛮横不要命的主,犯不着惹他,而且毕竟他也没不讲理,捧着钱买东西,无非是要求快点送货而已,所以都答应得非常痛快,说马上就通知送货工,要他们把手头上的货送完就打住,都过来给他优先配送,这样肯定就能在要求时间内办妥。
  庞大海有些得意忘形,这种时候,他觉得自身价值得到了极大体现。庞大海给万抗去电话,拍着胸脯说下午五点钟之前,保证全部送到。
  【286】 标底
  下午四点钟的时候,万抗就找到了孙翰生,说可以去拿黄院长家的钥匙了。孙翰生直接从口袋里就掏了出来,“中午我抽了个时间,已经去拿了过来。”
  万抗接过钥匙,把买的东西大体说了一下。
  “哟,我还忘记跟你讲了,高职房那边的暖气很完备,一般用不着空调。”孙翰生皱了下眉头,“不过客厅和主卧室是要放的,毕竟用起来会更方便些。”
  就孙翰生那点花花肠子,万抗一眼就看了出来,“孙院长,那个我早就想到了,其实四台挂式空调中,有三台是给你准备的!你房子里两间卧室、一间书房,刚好每个房间一台!”
  “不行不行,那可不行,像什么话!”孙翰生头摇得波浪鼓一样,“你这么做就没意思了!”
  “孙院长,瞧你太见外了不是?”万抗道,“宋处长联系的人,老板说了,都当自己人看!做事不要扭扭捏捏,要爽快!”
  “嗳,这事搞的,让我很过意不去啊。”孙翰生一副盛情难却的样子。
  “也不着急,你那边的房子正在装修,货也不急着送。”万抗道,“装修好了再搬进去也不迟,早了反而容易落灰脏掉。”
  “那我就不多说了。”孙翰生叹笑了一声,“新校区外围绿化的材料,明天你过去拿一份看看,然后给个报价。当然,标书是需要的,毕竟是正规流程,到时我跟工作人员打个招呼,标书就打个三折,收两三千就行了,当然,票据上还是按照面上的来,能开到**千,其中的差额你看着办,这几天跑来跑去也不容易,能落一点就落点,给自己贴补一下。”
  “孙院长,你想得可真周到,我哪能劳你这么上心。”万抗表现出受宠之极的样子,“担不起,担不起啊!”
  “嗳,这很正常嘛,中国的传统美德就是礼尚往来,也是应该的。”孙翰生道,“尤其是对于你这种眼皮子带水的人,更要照顾,这样大家都好嘛,其乐融融。”
  “孙院长爱戴了,感谢感谢!”万抗道,“那明天上午我就到工程部去拿标书和材料,然后就配黄院长到他的高职房去看看。”
  “行,先这么定着。”孙翰生道,“最近事情特别多,找来的人都排队,躲都躲不掉。”
  “关键是孙院长你有能耐,身居要职,举手投足都是分量,当然会有人找你了!”万抗道,“这也是人生价值的体现。”
  “一副好嘴皮子!”孙翰生点点头,“你以后肯定有大出息,要头脑有头脑,要魄力有魄力,哪能不成一番大事!”
  万抗摸摸头,显示出被夸得不好意思的模样,“孙院长,要是没啥事我先走了,估计这会应该有送货的到了,得去接应。”
  “去吧。”孙翰生弹弹手,高高在上。
  万抗暗自发笑,径直走了,眼下得把黄发堂的高职房给收拾好,那可是重要的一个环节。
  送家具电器的货工已经到了几人,正在楼下转着,有一个急切地打着电话。
  “别打了,马上开门,赶紧搬吧。”万抗一声招呼,先上了三楼,打开了东首的房间,还别说,真是宽敞。小小地感叹了一番,万抗有些悲哀,也许黄发堂是昏了头,竟然不知道严重后果,弄不好这么好的房子收拾好了,一时半会还没福气享受呢,先进大牢里蹲几年再说!
  没多会,庞大海也来了,万抗把要是交给他,要他守着,一直等弄妥当了再把钥匙送给他。另外还交待,留三台挂式空调,搬到别墅里先放着,到时送给孙翰生。
  万抗离开后也没闲着,找骆英商量事情,根据目前情况来看,职技院新校区建设那块乱得很,校方领导大肆受贿甚至是索贿。所以说,广建公司拿下那么多项目,肯定行贿不少,只要找到缺口,就能掀它个底朝天。
  “先不急着动手,关键是要看幕后。”骆英道,“单单是广建公司无所谓。”
  “对,这正是关键所在,无风不起浪,既然有传言说广建公司跟邱高强有关系,那就不会错。”万抗道,“慢慢来,一点点抠进去,总归会有发现。我现在跟你说的意思是,能不能咱们先有个准备,比如跟公安机关经侦方面或者是检察院反贪方面联系下,以便取得个暗中配合,等到时机成熟一举拿下,很多问题可能就一带而出。”
  “你也想到了。”骆英笑了笑,“那个我已经联系过,龚平帮我联系检察院反贪局的人,局长跟他是老朋友了,行动起来很隐蔽。至少目前阶段是,只要是发现有可以动的人,立即动手。不过,等到后来就难说了,比如广建公司要真的和邱高强有关系,最后该怎么行动,还是要看情况的。”
  “我知道,那是要上报的。”万抗道,“上了处厅级别的领导位置,能不能动、啥时候动,上面都有指示,否则行动过猛对地方影响太大。”
  “现在筹划那些还为时过早,有点准备就行。”骆英道,“这会儿还是要沉住气,潜伏进职技院新校区建设领导小组中去,摸清广建公司的底细。”
  对摸清广建公司的底细,万抗并不担心,马上和孙翰生混熟了,有些事就可以带着打听。
  第二天九点钟,万抗准时来到职技院新校区,他没和孙翰生打招呼,直接到工程部办公室买标书。不过到了门口又折回头,本来他打算要表现得大度些,标书该多少钱就多少钱,不必找孙翰生节省那么一笔。但突然想到昨天孙翰生说得很实在,是真的想让他弄几千块钱装进自己的口袋,如果不那么做,是不是有点假或者是另有所图?
  而且万抗还觉得,也有必要在孙翰生面前摆出一副有私心的面孔,那样真实,也能拉近点彼此的距离。
  “孙院长!”万抗一脸灿烂的笑容走进孙翰生的专用办公室,“昨天你说标书的事?”
  “哦,我已经打过招呼了,你报上公司名字,工作人员就知道了。”孙翰生呵呵了一声,“另外材料也准备好了,你顺便也拿着。”
  万抗退步而去,到工程部办公室花三千块钱买了标书,又带了一份资料。去找孙翰生的时候,万抗简单把材料翻了一下,马上打电话给于筠,把这个绿化工程的总量和具体要求说了,问大概该是什么价。于筠估了一会,说六百万,应该比较适中,当然,要看发包方的意思,如果关系打得好,可以再加一百万,算是项目运作费,说白了就是好多送点礼。如果跟发包方关系一般,也许会再朝下减点,但减多少说不准,几万、几十万都有可能。
  虽然于筠说得够明白,这个万抗还是拿不准,因为他摸不透孙翰生他们的心思。当然,这也不难,可以旁敲侧击,问问孙翰生,他也不可能不指点,因为送出的礼他已经收了,没理由不帮忙拿下这个标。
  “欸哟,孙院长,可真是不好意思。”万抗笑道,“这标书,一下省了好几大千,要不拿这钱我请你去潇洒潇洒?”
  “你怎么这么客气。”孙翰生笑道,“人活一辈子,能碰上合适的事、合适的人,这样的机会不多,所以一旦有这种可能,就要牢牢把握好,能运作就运作点。”
  “那是。”万抗接道,“要不就有点发傻了。”
  “哈哈,不多说不多说。”孙翰生摇头笑笑,看了看手表,“嗯,黄院长那边还要等会,他有个会正开着。”
  “那就等等。”万抗笑道,“孙院长,刚才我翻了下工程资料,略略估计了一下工程造价,不过很没底,因为这方面我不专业,等回去让员工再做个预算。”
  “你估计造价是多少?”孙翰生笑了笑,“或者这么说吧,你认为该报什么价位?”
  万抗想了想,伸出七个手指头,“这个数。”
  “这个价位,那你还竞个什么标。”孙翰生身子探了探,小声道:“你也太狠了点,超出我们心理底线太多,不可能。”
  “孙院长,我报的这个价,里面有一部分是要返还给你以及别人的。”万抗笑道,“是不是这样做太明显?”
  “当然是太明显了!”孙翰生道,“谁有这么大胆子,让你这个价位进来?那不是明摆着给自己找麻烦嘛!”
  “你们院校的底线是多少?”万抗也凑了凑身子,压着嗓子道,“我有个数,事情就好办多了。”
  “五百万。”孙翰生道,“就这价位,已经开过会研究了。”
  万抗一听,觉得这职技院还真是狠,于筠估的六百万应该是比较合理的市场价,没想到他们竟然压到五百,再加上给孙翰生和黄发堂已经送了三十多万,算下来也就是四百六十万的样子,看来利润是不多了。不过没事,这次不是以赚钱为目的,可以接受。
  “那我报个四百九十万。”万抗笑道,“这个价,如果老板同意的话,应该是可以了。”
  “嗯,四百九十万的价格,我觉得也没什么问题。”孙翰生道,“具体多少你回去再看看,反正到时有什么情况我会及时通知你,到时也可以再做临时调整。”
  “那孙院长就多麻烦了。”万抗笑道,“我们老板也是爽快人,到时只要拿下项目,不管利润怎样,都会再次感谢的!”
  “利润嘛,你就放心了。”孙翰生道,“那是下一步的事,慢慢来,现在不能太着急,到时间我会跟你联系。”
  说到这里,孙翰生瞥了眼时间,说可以出发前往黄院长的高职房。
  【287】 明示
  黄发堂一头银发,架着一副老花镜,颇有些仙风道骨,哪能和眼前这种勾当联系到一起?
  万抗叹了口气气,可惜了一副好模样。也许这不怪他,眼看着要退休了,辛辛苦苦一辈子没捞到个什么外钱,心理不能平衡。刚好,碰上新校区建设,千载难逢,不伸上一手,怕是真要遗憾终生了。
  “黄院长!”孙翰生毕恭毕敬地问候着,然后指指万抗:“这就是我跟你说的小万,很不错的年轻人。”
  “哦。”黄发堂看看万抗,略一点头,“年轻人,好好干,你们大有作为。”
  “黄院长器重了!”万抗笑道,“那还得您多关照。”
  黄发堂笑了,“小伙子,很有礼貌,谈吐有风度,言语很得当,看来受过很好的教育,刚才我那话还真是说对了,肯定是会大有作为的!”
  谈笑间,来到三楼,万抗把钥匙交到孙翰生手里。这个门,他开比较合适。
  黄发堂进了门,转了一圈,说很满意,就是沙发的颜色有点不太协调,放到他现在的房子里应该比较合适。
  孙翰生朝万抗一抖眉毛,怕万抗反应不过来。
  “那就把这套搬到老房子里去,这里再换另外一种颜色!”万抗怎么会不明白,黄发堂可能搞学术是内行,但是玩这一套,还不是很娴熟,“我看淡蓝色的还可以,黄院长你觉得如何?”
  “嗯,蓝色的不错,跟原先装修的色彩风格很搭配。”黄发堂点着头,看上去很满意。
  手机响了。黄发堂掏出来看看,对孙翰生道,“这样,钥匙还留在你这里,我那边有个活动要赶时间,先去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