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九十三章 忘恩负义
  月黑风高。
  一颗十数丈的老槐树上,三道身影掩在繁茂的枝叶之间,视线延伸开去,数百米外,是一片黑压压的沼泽地,无边无际,万籁俱寂,偶有几只老鸦从上空飞过,似也承受不住那股子阴森可怖,于是飞得更快了些。
  “武叔,我还是觉得太冒险了些,耐心做渔翁才是明智之举。”仿佛无底洞般的沉默,透着一股无形的压抑,阴凉的夜风让高峰感到皮肤生寒,可手心却冒着黏糊糊的汗渍。
  很少抽烟的武叔,不知何时点起了一根烟,无奈地叹了口气,道:“凭我三人绝无可能夺下能量池,又不能找其他家族联手,否则定会反客为主,与他合作是唯一的选择。”
  能量池只能供几人享用,若是与其他家族联手,人数一多,机缘当前,所谓的承诺就会如同纸糊,一捅即破,甚至不排除杀人灭口。
  而洪辰只有一人,况且,他们身上的铜牌都在洪辰手里,这份后顾之忧也能降到最低。
  从某种意义来说,这个合作,是他们求着洪辰...
  孟锋明白意思,有些寂寥地耸了耸肩,又沉默了片刻,忽然道:“武叔,当初在会上,你可是以武道之心起誓的。”
  武叔眼神幽深,没有接话。
  孟瑶微微蹙眉,当初为了说服洪辰合作,孟瑶谎称会议上,以武道之心起誓的孟家人已经陨落,而事实上,代表孟家参加会议的人,正是武叔。
  武叔已年过四十,如今处于三品巅峰,破境入四品的机会不大,但如果能够得到大机缘,也不是没有一点机会。
  可如果,武道之心一破,那就彻底断了武道前路了。
  对武道有点常识的人都知道,一个武者到了瓶颈期,武道之心就犹如一种精神信念,信念不灭,哪怕希望再小,至少存在理论上的希望突破瓶颈,一旦信念灭了,那理论上的希望也就没了。
  孟锋从兜里掏出烟,也点起了一根烟,闷闷抽了两口,叹气道:“可我们三个的性命,毕竟是他救的...”
  “也不是白白救,我们是拿能量池的秘密作为交换,至于合作,他的确有其他选择,而我们唯有他一个选择,是以,我们又以竞标后半段的一个机缘作为交换,我们和他之间是交易,纯粹的交易。”
  武叔接上话头,语气平淡无波,孟瑶听了不自觉地心头一颤,蓦然看向武叔,枝叶的阴影印在武叔的脸上,再加上升腾烟雾的笼罩,显得格外深沉...
  “武叔...”孟瑶欲言又止,芳心砰砰直跳,武叔看了她一眼,奇道:“怎么啦?”
  “武叔...你的话是没错,但现在我们毕竟是合作。”孟瑶斟酌着言词,脑海中冒出的念头,让她的手脚有些发冷。
  武叔慢慢道:“是啊,是以他拍了板,我们就算心中不太认同,不还是按照他的意思来来冒险了?” 孟瑶摇了摇头,神色复杂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我们只是和洪辰合作,并没有和鸿程集团等四方合作,至少到现在还没有,等今晚过后,我们和洪辰的合作告一段落,彼此分开后,再遇上四方其他人,我们该出手的还是能出手,你以武道之心许下的誓言,也就不算破了。”
  武叔眸光闪了闪,突兀地沉默了下来。
  孟瑶的意思他听懂了,这是不让他对洪辰下手,不,应该说是,不赞成他们三人找机会对洪辰下手。
  孟锋也听懂了孟瑶的意思,眼中闪过一丝纠结,昨夜分开行动,事实上,他和武叔并没有分开,两人进行了深入的交流,最后达成了一致。
  洪辰有一句话说的没错,富贵险中求,风险与收获成正比,洪辰身上有七十块铜牌,这份诱惑,足以让六省任何一个家族,地下世界任何一方势力铤而走险。
  刚才两人的对白,正是有意试探孟瑶的心思,想要最大可能的冒险成功,就得有孟瑶的一份参与。
  “瑶瑶,这一次三品区,我们孟家七人折损过半,灵石矿竞标成败对孟家影响有多大,你我心里都该清楚。”
  纠结只是片刻,孟锋眼神一定,道:“若是能得到机缘,武叔有机会破境入四品,可若是违了武道之心起誓,那便会化作泡影,而且...”
  孟锋咬了咬牙,才道:“只要得到洪辰身上的铜牌,我们找个地方躲起来,等到后半段,我孟家有两名四品,足以自保,那样一来,我孟家最终的名次必入前十,甚至进前五。”
  孟瑶脸色大变,脑子钟轰然一震,哥哥这是要对洪辰下手。
  武叔怅然一叹:“孟瑶,我们这么做,的确有些不仁不义,但灵石矿竞标成败牵扯太大,孟家投入过百亿,折损那么多精锐,若是一无所获的话,必然伤筋动骨,甚至那些敌对的家族会落井下石,乘机将孟家打入尘埃,关乎家族的存亡,可容不得妇人之仁。”
  孟瑶檀口轻启:“可...”
  “我知道你良心不过去,若不是利益牵扯太大,我也不会做这种亏良心的事儿,你放心吧,我不会伤他性命,甚至等竞标后,我会向老爷子说明,将孟家得到的灵石矿分一些与他。”
  武叔是看着孟瑶长大的,知道孟瑶原则性很强,要她干出违背本心的事来,却有些勉为其难,是以,留了个尾巴,算是给孟瑶的心灵补缺。
  “怎么可以这样,这么做我孟家岂不是忘恩负义,再说,洪辰实力强大,就算合我三人之力,也奈何不了,对他下手,那是自取灭亡!”
  孟瑶的脑袋摇得和拨浪鼓似的,一颗心凌乱了,她不是不谙世事的小女孩,也知道大家族的处事原则,向来道义放两边,利字摆中间,可她的本心却是恩怨分明,实在难以接受忘恩负义之举。
  孟锋吸了吸气,一字字道:“正面交手自然不行,只能乘其虚弱,乘其不备,孟瑶,这事件还要靠你...”
  正说着,武叔忽然脸色一变,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孟锋语顿,三人都是听到一道道破风之声,由远及近而来,片刻后,便是隐约瞧见,一道身影飞快闪掠,后头有着七八道身影紧追不舍。
  前头的那道身影,赫然便是洪辰!
  “来了。”武叔眯了眯眼,孟锋,孟瑶压低了呼吸,眼睛一眨不眨。
  功夫不大,洪辰已经来到距离三人不足百米处,随后略微放缓了速度,待到身后众人追近二十米之内,洪辰一个转向,冲进了那片沼泽地。
  “呵呵,洪辰,你这是自寻绝路,大家分开些,别让他有回头的机会。”后头领头一人大笑一声,笑声中透着将猎物逼入绝境的欣喜与激动,就见那一道道追赶的身影,前赴后继地跟进了沼泽地,而后迅速散开,形成了一道长约二三十米的屏障,将洪辰的后路堵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