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意
  虽然东方幼仪努力的想要表明自己没事——那马儿还没到跟前,她就被君临衍护在了臂膀之下,就听见些风声,连根毫毛都没碰着,若硬要说有事,该是君临衍受伤才是。奈何没人听她的。萧玉舟跟着瞎转悠也就得了,没一顿饭的功夫,将军府又派人将她接了回去。
  东方厉本来是想亲自过来的。
  他出入战场多年,亡妻病故的时候都没能在身边,是以对这个嫡女宝贝的紧。他从小到大连手指都都没让人动过的孩子,今天竟然险些将命都丢在青山上,那还得了?若不是下面人极力拦着,老将军险些直接杀上青山去,连带着一并跟东方幼仪回来的萧玉舟和项麟都没得什么好脸色。
  折腾到傍晚,府上医师再三保证王妃只是受了些惊吓,歇息歇息就好了之后,东方厉又皱着眉将宝贝女儿送上了回王府的马车。
  皇帝多猜忌,本来就忌讳皇子与大臣勾结,东方幼仪作为王妃,被堂而皇之的接回了府上,虽然理由充分,但是保不齐皇帝会想偏了,他倒是不惧的,但是总不能拿阖府上下百十来号人来做赌注,且这个四王爷,他还没搞清楚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东方幼仪刚上马车,宫里的赏赐就下来了,一行十来个小太监抱着大大小小的盒子来到车驾前,为首的一个行了礼,开口道:“陛下听闻四王妃险些被伤到,担心的紧,特命老奴从库房挑些补品过来瞧瞧,老奴也不知道王妃伤势究竟如何,便捡着些补气血的送了过来……四王妃可还安好?”
  东方幼仪与东方厉对视了一眼,浅笑着摇了摇头:“本宫一时兴起,不曾想还惊动了陛下,真是罪过。本宫无碍,这就回府了,还烦公公跟陛下说一声,有劳了。”
  怕是担心她是假,探听虚实是真。
  前世里项麟以谋反之名将将军府阖府上下三百多号人尽数灭了,她是恨,恨不得将他挫骨扬灰来解恨!但是依照将军府的威望,若是没有人在后面撑腰,借项麟几个胆子,他也不敢做的这么绝。
  大玥国内,将军府的名望无出其右,能默许他这么做的,除了皇帝,东方幼仪想不出第二个人。
  云溪心思玲珑,自家主子话音刚落,就从袖子里掏出一只荷包来,看都没看就塞进了为首的太监手里:“劳公公跑了一趟,这点银子,拿去吃个茶吧。”
  荷包上绣着两只蜻蜓,别致的很,被物什塞得鼓鼓囊囊的,看着就讨喜。太监暗自掂量了一下,半推半就的收下后,喜滋滋的带着小太监走了。东方幼仪扭头看了东方厉一眼,见他皱着眉不知在想些什么,嘴巴动了动,最终却什么都没说出来。
  她知晓父亲在想些什么。
  大玥早年外有边关战乱,内有贼人起祸,是真的内忧外患,皇帝分身无暇,亏得东方厉外驱敌国,内平贼寇,奔波劳碌十数年之久,方才换来了如今的太平。
  然而皇家向来是能同甘却不能共苦的,如今这太平盛世,皇帝便越发的容不得东方一家了,却又顾忌将军府在民间的威望,不好轻举妄动,思来想去开始慢慢瓦解将军府的势力。想来是成效太慢了,或者说没有达到他的预期,这两年皇帝的动作越加的大了。
  父亲从未说起过这些,但既要应付朝堂上的明枪暗箭,又要提防皇帝下的套子,光是想想都觉得累,压力应该很大吧。
  回到王府时已经有点晚了,书房没有掌灯,也不知道是君临衍今日是早早歇下了,还是事务繁杂,尚未回府。东方幼仪在门口顿了一下,还是折身回了房。
  刚重生那会儿她光想着找一个靠山,好报仇雪恨,今天宫里来这么一出,她忽然明白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前世无意听宫里的老人说当今皇帝这皇位来的名不正言不顺,究竟是怎么个不顺法儿她是不知道,但是皇帝睚眦必报又小心眼她是知道的。
  如今皇帝这么忌惮将军府,她这个将军府的嫡女却独独挑四王爷做夫婿,摆明了就是在告诉世人,将军府看好君临衍,想要扶持他做新帝,哪怕整个将军府都没表示出一丝一毫的这种意思。
  怪她思虑不周……这两个多月,君临衍应该跟父亲一样,受了不少明枪暗箭吧?
  “王……王爷?”
  思量着踏入房门,没从思绪中抽出神来就听云溪磕磕巴巴的唤了一声王爷,东方幼仪抬头一看——可不是,原以为忙的不可开交的人竟然老神在在的端坐在她的榻上,手里捧着本什么书翻看着。
  ……难道是她想错了,皇帝忽然转了性,不猜忌了?
  不应该啊。
  君临衍听到了门口的动静,随手将书放在了一旁的小几上,迈步走到前面的桌边坐了下去,等了一会儿不见东方幼仪过来,又指了指旁边空着的位置:“陪本王用膳。”
  早上就匆匆喝了半碗粥,午间也没用什么正经饭菜,捡着糕点吃了不少,到了将军府,又好容易摆脱了一众人的嘘寒问暖,勾人的香气席卷而来,东方幼仪这才发现自己着实有些饿了。
  毫不客气的到桌边坐下,捡了爱吃的夹了一些,也不知道厨房是怎么算好时间的,饭菜尚温,东方幼仪吃的开心,倒是君临衍,说是让她陪自己用膳,却只是稍稍用了两口,就把筷子放到一边,静静的在一旁坐着,见她吃的差不多了,方才开口道:“日后……少跟将军府来往了。”
  东方幼仪闻言愣了片刻:“……好。”
  也是,将军府现在荣宠不假,危险却也是真的。皇帝一手将将军府退到制高点,须知站的越高摔得越惨,这种时候应该离的越远越好。
  毕竟,君子不立围墙之下。
  “明日再施针吧,我有些乏了。”
  理都懂,但是心里就是有点不舒服。
  “我去准备洗漱。”说着,东方幼仪离开了房间。
  小小巧巧的人儿一走,连房中的烛火好似都暗了两分,夜默瞥了一眼东方幼仪的背影,有些不解:“主子,您真的不解释一下?”
  他看得出来,主子确实是对小王妃上心的。
  傍晚从青山回来的时候,主子还是满心气愤的,晚间却又担心她在将军府没有吃饭,早早的让人备了吃食,一遍又一遍的让人拿下去温着,就是为了让小王妃回来时,饭菜刚好入口。
  小王妃是东方将军的掌中宝,今日险些被一匹马伤了,将军府就差点翻了天,万一要是被人伤了呢?怕是不死不休了吧。
  宫中今日定然也是瞧见了将军府的动作,万一日后为了离间四王府与将军府,对小王妃动手就坏了!
  但如果主子不说清楚,小王妃定是要误会他这是怕事,不愿站在将军府边上。
  主子这样,何苦来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