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毒发引病
  锦仙楼大厅敞亮,中间有一处给说书先生,班子弹曲奏乐的搭台。
  这个雅间的视线最好,桃华伸着脑袋听说书人口中光怪陆离的幽鬼传说,再一些天下四国的奇闻异事。秦尧玄送进她口中的东西全含含糊糊地兜着,咽下时噎在喉咙,捶胸顿足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不许看了。”
  秦尧玄冷着脸将桃华拉到身侧主位之上,眼神示意随从将幕帘拉起,拍她后背的手下了一分力道,“用完午膳再看,否则将华儿的眼睛蒙上。”
  “别。我不看了。”
  将他送到嘴边的肉丸一口咬下,美味佳肴却味同嚼蜡。
  桃华还在想那江湖骗子道士。说什么不好,非说逆天改命,最是让她心惊。自己这孱弱的身子,会和早夭之命有关系吗?古怪的发病,还有那古怪的药似是有几日没吃了。
  “陛下,您如何知道华儿的生辰八字?”
  秦尧玄饮茶的手一顿,缓声:“迎娶华儿时知晓的。”
  迎娶。
  桃华无奈地苦笑一下。彼时他发兵压境,神采奕奕如踏无人之境,带兵进入大衍皇宫,剑锋直指着她。若是不跟他走,便取下皇父人头。
  连嫁衣都是匆匆套上,当时自己泣不成声,被绑进车里不久便哭晕过去,再醒来已是金丝苑了。
  没有红妆讨彩,没有吉时相对,更无拜天拜地,只是被他披上喜红盖头圈入怀里,便成了他的贵妃。这也算迎娶?
  “妾身吃饱了,先行告退。”
  此时陆宁雅却是抹抹嘴角,扯出个笑意带众人退出雅间。楼下正换了一场说书,桃华也想站起,却被秦尧玄一把拉回座上。
  房间内只剩他和她,桃华觉得不妙。
  “心不在焉。”秦尧玄抬起她的下巴,眉间有愁思蔓延,“孤还以为,今日带华儿游玩定会叫你开心。竟然这番模样,还不如呆在行馆内,待孤解决完长明河一事便回宫。”
  桃华连忙摇头:“别!华儿只是觉得春日困倦,又下船不久还未缓过神来!绝非不乐意!华儿还想听说书呢!”
  顺势抱住秦尧玄的脖子坐到他怀里,桃华蹭在他的肩窝处软糯地说:“尧玄,一起下去听吧?下边好多人,华儿一个人会害怕。”
  “都那么大了还怕生。”
  温香软玉在怀中细侬耳语,秦尧玄被她这明显讨好的模样弄得没了脾气,责她的手最后落在发顶轻揉:“孤下午还有要事急办,华儿若是想听,孤请这儿最好的说书先生来房中单独给你讲,可好?若是听倦了就稍作休息,今晚锦仙楼八大名厨皆在,总能对华儿胃口。”
  “好啊。”
  桃华抬起头,轻轻地啄了啄他的薄唇,“陛下真好。”
  似乎只要自己乖乖的不惹恼他,他也真的不打她囚她。秦尧玄一出手便是帝王做派,奢侈霸道又体贴,难怪叫天下女子各个倾心不已。
  “将这碗甜羹喝了再去客房。”
  秦尧玄点着被她吻的唇瓣,轻轻摇头不知是对她还是对自己,“华儿当真是变了。”
  桃华不知道自己究竟变了些什么,是好或是坏,但秦尧玄是让她越来越捉摸不透了。
  锦仙楼最好的客房装饰得素净清雅,一缕佛香幽然。小案上呈着茶水折木,珠帘后的靠榻上摆着丝被软枕。
  “奴婢唤作小环,便在门外守着娘娘,有何事唤小环就是。”
  沏茶后将点心摆好,她这才毕恭毕敬地告退。桃华不禁感慨秦尧玄的做派实在奢侈,进贡的龙井,新作的桃花糕。就连这婢女,也是宫中随性于他身侧的人,该当是女官了。
  “能为贵妃娘娘说书解闷,真是三生有幸。”
  出乎意料的,竟然是个年轻男子的清朗声。桃华好奇抬眸,那人却是撩开珠帘,一袭白衣潇洒不凡。
  “你是?”
  “在下简疏。”男子抬起头来,一双丹凤眼勾人妩媚,俊俏的面庞竟是比女人还精致一分,英气出尘间腰间却缀着一块普通的简拙白玉。
  桃华只是被他盯着看一眼,便觉他眼眸含情脉脉,情谊流转。赶紧撇开脑袋怪异问:“先生看着才华于胸,怎的不考取功名,而是个说书人?”
  “自然是向往闲云野鹤的日子。”
  简疏退至珠帘外,检查着待会要用的家伙笑道:“小民今日本是冲着八大名厨的手艺才下山来的。正巧遇着老板说有一贵人需要伺候,怕楼中他人太过粗鄙惊吓着您,便央求我来为您解闷。娘娘是想听哪一出?”
  “下山?”
  桃华对这气质不比常人的简疏好奇极了。一想说书先生自是对江湖之事了解,开口问道:“我听闻在江城这儿有个云游神医,医术高超专治心疾,你可曾听说过?”
  “噢?”简疏唰地一声打开折扇问:“娘娘这是从何听得?”
  “宫内梁太医。”见他似乎有消息,桃华赶紧撩开珠帘,坐到他的小案前认真恳求:“我想找到那位神医求个妙方,这才不远路途特来江城。”
  简疏呵呵地笑了一声:“真是心诚则灵。还当真是巧了,娘娘所寻之人,正是在下。神医谈不上,只是在山上无聊,偶尔碰着求医之人略施身手而已。”
  哎?
  桃华顿时愣住,只见简疏将折扇收起,拿出随身包裹摊开,竟全是大夫行医之用。
  当他的手探上自己的脉相,桃华清楚地闻到一股药香。常年浸染于药材之中才会有的独特香味,就是太医院的人嫌少抓药,也难有此味。
  “大夫,我的身体怎么样?”
  见简疏长挂笑意的脸顿时严肃,桃华的心一紧再紧。
  “娘娘身患久疾,身体更是孱弱不堪。忠言逆耳,但恕在下直言,娘娘这脉相如此混乱虚弱,应是有毒所致。”
  毒?桃华瞪大眼睛问:“可是我从未有毒发症状,顶多……顶多……”
  想起病发时的羞窘之态,桃华不敢明说。
  “说来也怪,这毒应该跟着娘娘许久,早已将您蚕食殆尽。可现在您却好生生地在这儿,难道这世上真有灵丹妙药的仙人救济?”
  简疏又探向桃华的另一只手,惊叫不好:“娘娘可是断药有几日了?照您这样,不出几个时辰便会毒发引病。快些将药服下才好。”
  “我没吃药了。”
  讳疾忌医是最不可取的,桃华强鼓起勇气说:“上次发病,便是圣上与我交合强压下去的。”
  “难怪。”
  简疏收回手,写下一张方子后啧啧叹道:“阴阳交合本是善事,更有互补一说。圣上贵为天子龙体,想必是用自己的盛阳龙精渡给娘娘,强行给娘娘压下毒症吧?”
  是……是这样吗?桃华对医理一窍不通,对这世上所谓的虚玄道数更是毫不了解。
  她只是个凡尘俗子罢了。
  难怪每次发病秦尧玄都会抱着她做那事。原来不是为了欣赏她痛苦时的模样?桃华还一直以为每逢发病他便做的越加凶狠,只是对了他凶戾的性事胃口。
  “这并非长久之计。圣上正直青年,龙体安康尚可抵御娘娘您的毒蚀,若是体虚反而对两人皆有害处。”
  简疏说完后也不墨迹,直接摆开银针道:“在下先为娘娘放血抑毒,待查明毒素后再制定疗法。”
  神医果然是不同凡响。
  银针扎入手臂穴位刺痛无比,简疏揉着血脉经络,有股奇怪的感觉顺着他的手指渗入肌肤推搡,他取来一个茶盏割开小指。
  乌黑色的血稠成一根细线,只半盏便再也推不出来了。
  本还半信半疑的桃华这下真的相信了,竟然的确是毒在自己身上。
  简疏满头都是汗,取出纱布给桃华包裹道:“恕在下内力低微,习武时都在想着药草医经,只能逼出那么点儿毒血。”
  “多谢大夫了。”
  手臂的针越扎越多,疼痛后竟是有股畅快感,桃华更觉神奇。
  “若是能查出毒源为何,便是好治的。”
  将银针全数拔走,简疏这才顾上抹汗:“与人交合毕竟不是良方,治标不治本,下次毒发只会更重,毒污引起的病症也会更复杂。若是娘娘撑得过去便熬着,熬不过去再尝试强压。”
  简疏将写好的方子递给桃华说:“有几味药材难有,在下得亲自上山寻找。请给在下两日时间,在下也好探查毒源。到时在下便在这锦仙楼等娘娘。”
  见他匆匆收拾离去,俨然十万火急的模样,桃华小声问:“大夫为何对我如此上心?”
  “医者仁心,不能见死不救。”简疏回过身来,笑容真挚:“更不提当今圣上。便是褐衣草民也想为国君尽力,天子安康才有天下太平。治好了您,也当是替圣上分忧。若是圣上龙体抱恙,百姓还会好吗?届时在下也做不成闲云野鹤,只得挖草充饥了。”
  简疏行礼告辞,留下桃华一人在房中振聋发聩。
  秦尧玄是傲国的皇帝,是日后一统四国天下的人。苍生祸福与他息息相关。他的一念之差便是兴衰大变。
  若他有事,山河动荡必不可免。
  如此想来,前世的长明河泛滥死伤无数,江城淹没,只差秦尧玄亲自出宫考察。
  他不出宫,难道是因为自己已经没药,怕她受不住疼痛才日夜留在宫内吗?
  “不会吧,那我岂不是成了美色惑君的妖女,害的百姓流离的罪魁祸首?”
  桃华越想越怕,一盏茶一盏茶地往下喝,却觉口干舌燥。
  不行,不管秦尧玄是不是真的想压制自己的毒发,单只是简疏说的可能毒蚀龙体,她都不能再和他做那事了!
  “呜……”
  一壶茶饮尽,桃华才觉古怪。方才扎针的地方又开始疼,渐渐地,熟悉的疼痛蔓延到四肢百骸。
  果真如同方才简疏说的,最多几个时辰便会毒发。
  “怎么会这样?”桃华艰难地站起身来,发觉双腿间渐渐缓慢地吐露一片粘腻。
  她想笑又想哭。前世每次都是秦尧玄来与她交欢,没想毒发时身体竟然极为配合地湿润,乞求他快些进入来压制疼痛。
  “不行,不和他做。”
  桃华生怕自己因疼痛做出自残的事,将薄薄的锦布撕成几条,用牙齿帮助紧紧地缠住双手,用咬住一块碎布生怕自己待会咬舌伤到。
  疼痛刚起,桃华的眼泪就唰唰地往下掉。
  好痛!身体就像被虫子一口口咬去血肉吸干骨髓的痛,眼前密密麻麻的黑影眩光,世界仿佛都变得光怪陆离只剩下一跳一跳的痛意。
  “熬熬就过去了。”
  崩溃地给自己默念,门外突然传来呼声。
  “圣上,娘娘正在里头午睡呢!别惊扰着她!”
  几乎是破门的声音,桃华感到一股冷意直奔自己而来。
  “怎么弄成这样?”
  秦尧玄抽出桃华口里的碎布,眼中几乎泛血:“有事不会喊人?你这是在做什么?”
  “你别碰我!”
  桃华双腿直踹:“别碰我!离我远一点!我就是……就是痛死……都不要和你做那事!”
  ***
  下章吃肉。认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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