嘲讽脸
  背后说人被抓包是一种什么样的体验?
  秋桃面上闪过片刻的尴尬,但很快便恢复如常,高抬着下巴看着他,一副一点也不虚他的模样。
  刘管家自然知道自己在沁娘身边的丫鬟心里没有半分好,她们气恼顾琛,自然也不会待见他。
  刘管家心里苦,但又不能说。
  “少夫人,汤药好了。”刘管家全当没听见刚才秋桃跟秋雪骂他的话,只是恭敬的将汤药端到沁娘面前,让她亲手喂顾琛。
  秋桃愤愤的瞪了他一眼。
  刘管家只觉得头皮一麻,送完汤药也不在这里碍眼了,连忙退了出去。
  “你们也出去吧。”沁娘知道这俩丫头心里不舒服,她不愿意让她们在这里看着碍眼,便将他们遣到外屋去了。
  秋桃跟秋雪在外屋守着,两只耳朵竖得直直的,就生怕里面有个什么动静她们听漏了。
  屋内只剩顾琛跟沁娘两个人了,沁娘将药碗放到一旁的桌子上,坐在床沿,伸手将顾琛的头给扶了起来,然后一勺一勺的喂到他嘴里。
  说实话,她心里极为抵触。
  只要一想到这两世都没能保住的那个孩子,全是因为顾琛招惹了唐婉,她心里那道坎便无论如何也过不去。
  她刚刚小产完,身上甚至还有些不大舒服,可是,现在却要她来侍奉这个让她伤心又伤身的男人,她打从心底里是不愿意的。
  可是,她占着他正妻的名份,为丈夫侍疾是她份内之事,撇开个人感情不言,她全当是在尽义务罢了。
  “咳咳……”沁娘喂得不甚走心,顾琛突然间呛咳了一下,药汁顺着他的嘴角流下来,浸湿了衣襟。
  “沁儿,别走……”顾琛下意识的握住她替他擦嘴的那只手,然后,越握越紧。
  沁娘唇线抿成了一条直线,强忍着再刺他一簪子的冲动,将他的手挣开,继续将剩下的半碗药给喂了下去。
  所幸顾琛还算配合,她还想着,他若是不肯乖乖的喝,她便要强灌了。
  “好了,你药也喝完了,睡吧。”沁娘将他的脑袋重新放回床上,起身便要走。
  顾琛似有所感,翻身拉住了她的手,闭着眼,拧着眉道:“别走!”
  沁娘想起刚才看到的画面,心头顿时蹿起了一团火,她扯开他的手,低怒道:“顾琛,我不管你能不能听见,你给我听好了,别以为使点苦肉计我便会心软,只要唐婉在这府中一天,你我便永远不可能回到从前!”
  说完,她果断的转身,头也不回的出了内屋。
  “小姐,要走了么?”秋桃见她出来,连忙问。
  沁娘点了点头,秋雪立马去开门。
  一股冷风灌进来,瞬间将沁娘那颗微微浮动的心吹得冷静了一些,她深吸一口气,抬脚大步的走了出去。
  刘管家一直守在门外,见沁娘这般快便出来了,眸中满是诧异。
  但是,看沁娘的脸色,他也不敢再出声拦她,只能目送她离开。
  顾琛喝完药以后,高热很快便退了,到晚间的时候,人已经醒了。
  刘管家守在一旁,见他醒了,连忙奔过去关切的问:“少爷,你醒了,可还有哪里不适?”
  顾琛眼珠子转了转,屋里扫视了一圈没有看到沁娘的影子,眼中闪过一抹失落,唇线抿得死紧。
  他未开口,刘管家便明白他此刻在想什么,连忙道:“白天的时候,少夫人来过了。”
  顾琛一听,眼睛顿时亮了起来,随即满脸期待的看向刘管家。
  刘管家被他看得心里直发虚,他只能说实话:“老奴特地去沁园卖了一通惨,才把少夫人请了过来,没料想,那些个护卫把守不利,把唐二娘给放进来了,少夫人见她坐在您床边,还给您喂水,于是……”
  说到这里,顾琛的脸色已经很难看了。
  后面的话,刘管家不用说完他也能想象得出来了。
  顾琛的脸色,一下子沉到了极点,浑身嗖嗖的冒着凉气。
  “少爷放心,那个私自把人放进来的护卫,我已经责罚过了,日后这风澜院,想必不会再有人敢轻易的将那些闲杂人等放进来了。”刘管家瞅着自家主子的脸色便知道,怕是气狠了,为免这整个风澜院生灵涂炭,他连忙将处罚结果给报了出来。
  顾琛沉着脸,不说话。
  刘管家心累得很,默默的擦了把汗,又补了一句:“少夫人后来又折回来了,还给您喂了一碗汤药。”
  顾琛一听,那浑身的寒气果然收了收,就连脸色也缓和了许多。
  沁娘来看过他了,而且还给他喂过药。
  是否意味着,她其实也并非全然不在乎他的,不是吗?
  “她何时走的?”顾琛一脸希翼的望着他问。
  刘管家默,他总不能说人家万分嫌弃的喂完药就麻溜的走了吧?嫌弃得连多片刻功夫都不愿意待。
  但是,面对顾琛满是期待的目光,刘管家昧着良心道:“她在这里坐了好一会儿才走的,毕竟,她刚刚小产完,身子都还未恢复呢,不宜劳累。”
  顾琛一听,连连点头:“是了,按理说她该在床上静养半个月以上的,是我病糊涂了,一直想见她。”
  刘管家默默的擦了把汗,看着他一副给点甜头就极为满足的傻样,于心不忍的别过头,看向了窗外。
  “唐婉来了,我可有说什么话?”顾琛突然想起沁娘来时撞见了唐婉这一出,生怕自己烧糊涂的时候说了什么不该说的,整个人顿时紧张了起来。
  “少爷,唐二娘来的时候,我不在。”刘管家万分同情的看了一眼自家主子,只觉得生场病他似乎连智商都下降了许多。
  或许说,一遇上沁娘的事,他便成了傻子。
  顾琛拧着眉,满心的失落,又满心的忐忑。
  也不知道他有没有跟唐婉做出什么过份的举动,惹得沁娘心里不高兴,否则,她为何转身就走?
  而且,他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似乎是抓住了一个女人的手不放,他以为那是沁娘,如果,那是唐婉的话……
  顾琛简直不敢想。
  刘管家就站在一旁,全程看着自家主子瞬息万变的脸色,就知道他心中又在自行脑补些什么了,他很识趣的站在一旁充当空气。
  这边。
  沁娘回到了沁园后,便小憩了一番,在贵妃椅里睡了一觉。
  屋子里暖融融的,醒来已近黄昏了,秋桃命人把晚膳端进来,沁娘这一觉睡得很舒服,一时间倒忘了之前在风澜院的不快。
  她一开始用饭,秋雪习惯性的在一旁一边给她添菜一边八卦:“小姐,那个周大人因为赌搏而被贬去守城门了,官职又除了两级,府里的那些小妾通房,全都被打发了,就剩一个正妻冯氏了。”
  而那个冯氏也不是个经得住事的主,之前因为嫁了个三品官,心里要多得意就有多得意,处处高调,踩高捧低,如今突然从云端跌落,想必那滋味也很不好受吧。
  “不是说他卖妾吗?怎么没直接罢了他的官?”沁娘问。
  “后来京兆府尹查过了,这就是一场误会,他那些个小妾其实不过是被冯氏送到了城外的庄子里了罢了,也不知道是谁故意传出的谣言,说周大人穷得要卖这些女人的嫁妆了,其实人家府里还有的是钱。”
  秋雪说到这里,又道,“小姐,奴婢就是觉得,这件事情其实根本就是冲着那个地下赌场去的。”
  什么卖女人哪,嗜赌成性啦,这些都是谣传,事实上,根本不是那么回事儿。
  一定是有人想要将那个地下赌场曝光,好让官府去查封抓人,所以才绕了那么大个圈子,故意从周大人这里打开一个缺口。
  “说起来那个周大人也真是好倒霉哦。”秋桃叹了口气说道,“好好的三品参将,就因为一个贼人,就被贬了两级,可是这才被贬了没多久,就因为他多去了几次赌场,又有人拿他来做突破口,利用他来弄垮了那几间地下赌场。”
  也不知道这周大人到底得罪了谁,怎么倒霉的事儿全都找上了他。
  “按我说,他活该,好好的谁让他大张旗鼓的带着人进来搜府了,还企图要搜我们的院子。而且,他当时看小姐的目光不纯,若是落在奴婢手上,奴婢定叫他生不如死,降职简直是太便宜他了。”
  沁娘也想起了那天晚上的情形,对于那个姓周的,她心中完全涌不起半分同情。
  她从不认为自己是什么良善之辈,若是有人想要害她,那么就要承受害她的后果。
  “你们说,他到底得罪了谁?”秋雪问。
  这满京城那么多去地下赌场的人,找谁不好,偏偏又找上了周参将,这一次,他的官职已经降成了七品芝麻官了,再有下一次,他怕是直接要丢官了。
  “不说他了,文曲院那边过几日便要开始举办斗艺大赛了,我虽不参加,但也可以去瞧瞧热闹,说起来,文曲院的院长也算是我的老师,秋桃,你明日去一库房找一套文房四宝,到时候送给他,免得那老顽童每回都说我见了他都空着手。”沁娘一提到文曲院的院长,语气里便充满了无奈。
  “是,小姐。”秋桃应下后,便道,“小姐,我今日听说,罗家表小姐得了入场的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