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很熟?
  刀疤男被她的话唬得愣住一瞬,随即轻蔑一笑,“你以为王爷会管这种小事吗?”
  乾陵悦呆了呆,回头看了一眼马车上不动如山的人,本来以为他会立马跟着自己过来,没想到会任由她在人群中与恶霸对峙。
  听刀疤男的意思,这种事似乎经常发生,且有人或多或少反映到王爷面前,但得到的回馈令人失望。
  这不是她印象中的项天礼。
  早些时候还用自己的身体救了她,怎么会不愿意维护受欺压的平民百姓?
  “会不会管,你大可试试。”乾陵悦横了心要打抱不平,全然不给自己后路,将害怕的老板护在身后。
  刀疤男注视着她,出于谨慎等了几分钟,见没人出来给她撑腰,认为她只是色厉内荏,没把她放在眼里。
  “我看你是纯心想跟我回去做压寨夫人吧。”他开着不入流的玩笑,在手下的哄笑中缓缓逼近她。
  乾陵悦心里还是有点发憷,毕竟她也不会舞刀弄枪的,万一项天礼解围不及时,她总会受点伤。
  “你有胆子就动手。”但现在的僵局,唯有惹怒他,让他对她出手,才能逼作壁上观的项天礼帮忙。
  刀疤男冷笑一声,伸手钳住她的胳膊,力道之大,她整个人几乎被提起来,她下意识地看向马车,心说不至于眼睁睁看着自己被打还不救吧。
  刚这么想着,一道人影掠过,下一秒她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惊喜望过去,却发现是一个全然陌生的男人。
  陌生男人长相英俊,开口便是气盛的朗朗青年音,“大庭广众下欺负一个弱女子,你好意思吗?”
  乾陵悦看着英雄救美的男人,本能望向马车里走出半个身子的项天礼,难得抓到他面上一闪而过的窘迫。
  被截胡了,看你还装不装。她心里颇为爽快地吐槽。
  “你又是哪里来的野小子?大家都是走江湖的,没听过我的名头?”刀疤男对男人就没那么多废话,挥刀上去就是干。
  热心男人并没有松开抱着她的手,就着护着她的姿势与刀疤男轻松缠斗,三两下占了上风。
  刀疤男一看打不过,立刻冲旁边看戏的兄弟们叫道,“你们还愣着干嘛!还不快上!”
  围观的兄弟立刻冲上来。
  他再优秀也寡不敌众,渐渐落下风。
  “住手!”威严的声音传来,缠斗的人愣了一秒,等看到来人后立刻分开。
  项天礼终于舍得走下马车,板着脸,看上去不是很开心。
  刀疤男认不出王妃,但认得出王爷,吓得忙跪在地上,“安王爷!”
  “胆子很大啊?”项天礼没让他起身,淡淡地质问。
  刀疤男认定王爷不认识乾陵悦和新出现的小子,带着几分能全身而退的自信,“草民只是和老板起了一些私人恩怨。”
  王爷不随意插手市井之事,这是京城内默认的规矩。
  项天礼面上满是嘲讽,“私人恩怨本王当然不会管,但你以下犯上,欺侮王妃,该当死罪。”
  刀疤男眼睛猛地瞪大,“王爷明鉴,借我一百个胆子我也不敢欺侮王妃!”
  不怒自威的男人扫到那边呆着的乾陵悦,眼神微沉,“王妃。”
  两个字喊得乾陵悦眼睛抖了抖,连忙小步挪到他身边,低眉顺眼地站在他身边,没有呛声。
  在场的人具是一愣,没想到她是王妃。
  刀疤男更是不可置信,转头看向一脸无辜的乾陵悦。
  “这……草民并不知……”
  “本宫再三提醒,你却毫不在意,莫不是背后的靠山比王爷还厉害?”乾陵悦不在宫廷中,说话百无禁忌,仗着项天礼在身边,找出些最初的趾高气扬。
  刀疤男听她话里有话,自然不敢承认,忙求饶,“王妃,是草民有眼不识泰山,没认出您……”
  “哼,若不是王爷在此,即便认出本宫的身份,你也未必会忌惮吧。”她有话说话,逼得他毫无退路。
  这种人没脸没皮,如果没有被项天礼抓个正着,之后即便她与王爷提及,那人也会不要脸地全盘否定。
  刀疤男的小心思被戳破,想要张口为自己辩解,被一直没说话的陌生男人打断,“你就别扯些有的没的了,王妃看得清清楚楚,难道你把王爷王妃当傻子吗?”
  话已至此,他自然不敢再辩解。
  项天礼只在他们争辩结束后直接开口道,“来人,把他拖下去,斩了。”
  刀疤男一看他来真的,吓得忙要爬到他脚下求情。
  倒是乾陵悦率先开口,“等下,我有个想法。”
  项天礼颔首表示默许,她缓步走到刀疤男面前,蹲下去,一只食指抬起他的下巴,这个略显轻佻的动作使王爷动了动眼尾。
  她摸出不知何时准备好的小药丸,利落塞到他嘴里,稍微用力拍了下他的下巴让他吞下去,嘴角勾出一抹细小的笑,“想要解药,给我守护这条街一个月。”
  他不解且惊恐地看着她。
  “此毒只有本宫可解,你若不信大可找别人试试,一个月后没有解药,全身溃烂而死。”乾陵悦说话从不卖关子,面上是轻松的笑意。
  刀疤男显然不信,不满地偷瞪了她一眼,带上人愤愤离开。
  等人走后,乾陵悦直接走到老板前,拿出一袋钱递给他,“把铺子修一修。”
  “这……”
  “没关系,我会找他要回来的。”她大方一笑,毕竟她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当然不会白给。
  老板颤巍巍接过钱,连声道谢。
  处理好那边的事,项天礼也已经驱散围观的老百姓,只有那个陌生人还等着。
  “对了,刚刚忘记谢谢你解围。”她刚道谢完,旁边王爷的气场瞬间冷下一个度,她偷偷看了一眼,默默移到他身边。
  那陌生人摆摆手,十分爽朗,“不用,我叫方游,见过王妃。”
  “方游?”项天礼默默重复一遍。
  乾陵悦没听到,只点点头,“哦,谢谢你,方游。”
  “没事。”方游摆手,又对王爷拱拱手,“王爷别来无恙。”
  “无恙。”
  他想起来了,先皇驾崩时方游以邻国太子的身份吊唁过,不久后却传出江山易主,太子流落的消息。
  之后再也没有太子的行踪。
  没想到他会出现在这里。
  “我来此只是游历河山,还望王爷莫要挂心。”方游面上是笑,眼底却不含笑意,深不见底。
  项天礼眼睛眯了眯,“自然。”
  北楚知道方游的人少之又少,见过他面目的人只有皇室三人,就连皇室其他亲近的侍从都不曾见过。
  即便见到他,也未必知道他的身份。
  比如乾陵悦,听得云里雾里,怎么随便冒出一个人都和项天礼是旧识?
  她视线在两人之间来来回回,最后道,“既然是旧友,不如回王府叙旧?”
  方游又重新注意到她,视线探究地上下打量她,意味深长地,“许久不见,王妃倒是变了许多。”
  她东道主的笑容僵在脸上,这么好认?难道他们以前很熟?还是这个方游有点什么别的本事?
  “和王爷这么久,当然会变。”不管了,先把锅推到王爷身上。
  沉默的项天礼意外地顺口接话,“嗯,王妃这一年变了不少。”
  三人陷入诡异的沉默中。
  乾陵悦偷瞄了方游一眼,越看越觉得他哪里怪怪的。
  分开后回去的路上,她再三犹豫,还是小心翼翼地问道,“那个方游,是你的朋友?”
  “不算。”两人不过简单交谈过两句。
  “哦。”她回了一声,陷入自己的思绪中。
  项天礼偏头看了她一眼,以为她在记挂刚才方游救她的事,抿抿唇,磁性的嗓音缓缓在马车里回荡,“刚才的情况,本王不方便出手。”
  “嗯。”她心不在焉地回答,脑子里还在盘算要不要套套方游的更多信息,好去找他问问清。
  见她这般模样,王爷更加坚定自己的猜测,解释的语气急了些,“朝堂与江湖终究是两个地方,若是我恣意插手,必然引起一系列连锁反应。”
  乾陵悦敏锐地捕捉到他的急切,惊讶地转头看着他,“没关系的,我不是没事嘛。”
  “真的没事?”有了前面的两次“敷衍”回答,他不太信任她的回答,面上纵然平静无波,眼底却翻沉着各种复杂的思绪。
  “真的。”她好笑的同时又觉得有些奇怪,项天礼并非如此心思敏感的人,今天竟然会多话解释方游的事。
  事出反常必有妖,她眼珠子一转,越发认定这个方游大有来头,飞快瞥他一眼,看来必须找个机会探探方游的底。
  而项天礼以为她彻底放下今天的事,稍稍安心,只要她不关注方游就好。
  “对了,”乾陵悦忽然想到那个刀疤男,“那个刀疤男,你见过吗?”
  “……”他沉默应对。
  当然认识。即便只是上下朝,他遇见的次数也数不过来。
  但他身为王爷,又执掌刑罚,深知结党营私之罪,绝不会主动招惹这等背后牵涉复杂的江湖势力。
  哪知道今天被乾陵悦撞上,偏偏他这个王妃,似乎有一颗行侠仗义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