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授受不亲
  去新月的路程不长,但中途也需要借宿一晚。
  “我们去哪里借宿?”经过这半路的磨合,乾陵悦和项天礼总算脱离最初的说一句怼十句模式,能够平和交流。
  项天礼撩起帘子看了外头一眼,沿路荒凉无比,仅有的几间客栈也破破烂烂,着实让人没有入住的想法。
  “项二,下一个村落还有多久?”他出声问赶车的人。
  “还有半日路程。”
  “好。”
  这意思便是到下个村落再说。
  乾陵悦悠悠开口,“哟,您还挑呢,这里能有客栈都不错了。”
  项天礼没有回话,早就习惯了她的冷嘲热讽,马车颠簸一会儿后才听到他道,“就算你再刺激我,也不会改变你是我王妃的事实。”
  她闭嘴,没再说话,却偷偷翻个白眼。
  现在还闹要休书,纯粹是讨厌他们给自己惹上一摊子烂事,把她困在这里,哪里都去不了,还要看人脸色,四处动脑。
  “同理,就算你再对我好,也不会改变我不喜欢你的事实。”乾陵悦呲着嘴回驳,令男人眼色一暗,片刻后又舒展开来。
  她最看不惯他这副成竹在胸的模样,冷哼着扭头。
  外头赶车的项二从最初的紧张到现在的习以为常,他这双耳朵听透了太多。
  下一个村落毗邻新月,只是还有约莫两日路程,乾陵悦在打听了大致距离后默默想着这要是在现代,一天就能到,真是各种不方便。
  项二去拿房间,乾陵悦和项天礼在后头下马车跟上,前者看到项二与客栈老板交涉的模样,多嘴说了一句,“不过恰好只有两间房吧。”
  这话音刚落,那边人就急匆匆赶过来,“王爷,只有两件房了。”
  乾陵悦抿唇微笑,这张嘴就是管不住,非要瞎说。
  “那你与王爷一间,我自己一间。”她果断道。
  项二瞪大眼,惶然道,“这怎么行?王爷矜贵,怎可与我这个下人同住一屋?”
  她看向项天礼,听他的意见,同时道,“男女授受不亲。”
  在现代这是最好的分法。
  “你是本王的王妃。”他压低声音提醒她同床共枕是十分正常的事。
  她昂首挺胸,丝毫不慌,“但人家不知道。”
  这里信息不发达,谁知道他们是王爷王妃,不过以为是过路的旅人罢了。
  “你一人住,不安全。”项天礼紧接着道,没有放弃游说。
  他并不喜欢她拒人于千里之外。
  乾陵悦沉默下来。
  安全的确是个很大的问题,她的武功足以在清醒时自保,但睡着了就是另一个故事了。
  “听我的,我还能害你?”他轻描淡写地总结。
  这话透着股怪怪的味道,乾陵悦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最终点头答应。
  客栈老板如果不是看他们穿着打扮不似平常人家,早就把他们赶出去了,还由着他们在门口商量这么久。
  “我说二位,夫妻吵架床头吵床尾和,不必在外闹脾气。”
  拿了钥匙上楼后,乾陵悦还在为老板的这句话生气。
  闹脾气?她看上去像在闹脾气吗?只是和不熟男性应有的距离而已。
  愤愤然将包裹丢在床上,她坐下喝了一大口茶,望着窗外渐晚的天色,迟钝地察觉到最近情绪的不对劲。
  不知从何时开始,她变得十分焦躁。
  既是焦躁自己无法找出真相,也是焦躁自己对项天礼日益复杂的感情。
  找茬不过是在掩盖真相,反而有点像不知道如何吸引女孩子注意的情窦初开的男生,只能青涩地回避。
  “乾陵悦,你就这么想回去?”项天礼见她坐在那里不说话,面上表情却不是很好,猜来猜去只想到这么一个理由,跟着坐在她手边,认真地观察着她。
  她回头与他对视,“想。”
  “但是查案子要循序渐进,急功近利只会打草惊蛇。”他缓缓道,仿佛在教导她。
  她先是一怔,不懂他此言何意,随即反应过来,“你知道我要去查案子?”
  “你连新月都不知道,却执意要去,不是为了案子?”推测对他来说并不算什么大事,更何况乾陵悦这个人,不藏心思。
  若是他处在乾陵悦的位置,恐怕会更加小心谨慎,不会告诉任何人自己的来历。
  思及此,他眼睛忽然一眯,盯着她,“二当家知道吗?”
  “我的身份?”
  “嗯。”
  “当然不知道,我疯了吗。”她摆摆手,和他说都是鼓起好大的勇气,况且这种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项天礼脸色好了点。
  “那你之后打算怎么做?”他端起茶杯,掩饰着自己那点微弱的开心。
  “当然是顺藤摸瓜。”提到这件事,乾陵悦集中注意力,仔细地回答,“我那边认识了一个人,虽然身份尚未确定,但我觉得他应该知道真相。”
  他放下茶杯,“哦?”
  “因为他知道我的身份。”凭这一点,就能知道他绝对与皇室有过来往,或者说曾经关系密切。
  不然他为何对皇室的辛密知晓如此清楚。
  “叫什么?”
  “柳山。”
  项天礼敛眉,回忆着这个名字,的确耳熟,却想不起来,至少不是父皇身边常见的人,“我会留意。”
  他的帮助对她来说是意外之喜,毕竟之前随便提一嘴他都能瞬间变脸。
  “你是不是突然良心发现了?”她犹疑地望着他。
  再度被怼的人闭闭眼,不断告诉自己这是他的结发,莫要较真,“我不管怎么对你,你都会反驳是吗?”
  “是的。”乾陵悦一脸正经。
  聊不下去了。
  当晚睡觉,乾陵悦往里挪了又挪,背对着项天礼,心情很乱。
  躺在外面的人默默看着她的动作,随后起身,替她盖好被子,下床披好外衣,和衣靠在床边,在月色沐浴下闭眼。
  乾陵悦醒来时项天礼已经和项二下楼,她迷迷糊糊醒来,睁眼盯着帐顶看了一会儿,猛地坐起,发现自己大喇喇地躺在中央,整张床被她占得十成十。
  满以为项天礼和项二睡了,她也没在意,穿好衣服后发现桌上有些划痕,她伸手摸了一下,“啧,谁这么无德在客栈划桌子。”
  打着呵欠大楼,楼下客栈的人目光一致集中在某一处,她好奇地看过去,项天礼与项二闯入眼中。
  项二不愧是王府的人,放在王府里还觉得一般,拿出来看,实在惊为天人。
  有不少小姑娘盯着眼睛都不眨一下,乾陵悦走过去在他们对面坐下,低声对项二道,“这里不少姑娘看你,看哪个顺眼的姐姐帮你要联系方式。”
  “王妃……”项二十分窘迫,看向王爷,试图求救。
  而王爷袖手旁观,专注眼中的早餐。
  “开玩笑,”她摆摆手,提到昨晚,“不过这客栈还算安全,昨天我一个人睡都没有什么。”
  项二和项天礼同时顿住。
  “您一个人睡的?”项二很意外。
  她点点头,“嗯?”
  “可是……”话没说完,被王爷看了一眼,住了嘴。
  乾陵悦正色,看向项天礼,“你昨晚在哪里睡的?”
  见瞒不过,他大方承认,“在你房间。”
  “地上?”她惊讶地微微拔高声音,有些意外,却有一股暖流顺着血液通往四肢百骸。
  他没说话,眼神闪了闪,有意隐瞒真相。
  以为他真的睡在地上,乾陵悦的愧疚瞬间涌起,默默地将自己碗里的牛肉夹给他几块,“你多吃点,补补身子。”
  项天礼眼角跳了跳。
  早就知道这不属于他能理解范畴的项二兀自吃着早餐。
  有了这么一个插曲,接下来的路途上,乾陵悦格外乖巧,说一不二,只要不违背原则,让干什么都会配合。
  项天礼舒心不少,总算有了点做王爷的尊严。
  “新月城隶属于北楚,但也相对独立,与朝中规矩多有不同,你到了之后要谨慎行事,入乡随俗。”他趁着她还听话,仔细叮嘱,不想让她在他势力之外惹乱子。
  “嗯。”乾陵悦连连点头,末了又小声嘟囔着,“在京城我也没怎么谨慎行事……”
  “京城有我,新月可没有。”他听到她的小声抱怨,几乎有问必答。
  “哦。”她闷闷地回答,顿了片刻好奇地追问,“王爷不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吗?新月既是北楚,也该遵守北楚尊卑秩序。”
  项天礼扭头看着她,很是耐心地解答,“新月地理位置特殊,处在北楚与暮五交接。”
  乾陵悦默默听着他的介绍。
  “暮五虽然七国最弱,但近年有个出类拔萃的国师,令国政强大不少。”他虽然只在京城活动,眼线却不只是在京城,更多关注着周遭国家的变动。
  “然后?”
  “暮五王上与新月城城主私交不错,但碍于地界,不得不划在北楚境内。”他一五一十地告知,顺便观察着乾陵悦的脸色。
  她看上去很正常,似乎见怪不怪,听他说完后接话,“意思是一朝两制?”
  项天礼一顿,似乎为她的这个词感到诧异,“这倒是个很好的描述词。”
  “一般一般。”她摆摆手,很谦逊,这些都是耳熟能详的国事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