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久之计
  不过她很快就想开,摆摆手,“休妃乃大事,王爷必然是深思熟虑。”
  王府内的侧妃大多非富即贵,背后不是官员便是富商大贾,任何一方都轻易得罪不得,说是因为她,恐怕只是个顺水人情。
  “王妃……”绿竹还想再说什么,她已经去了屋内。
  没什么好在意的。
  等阿歌和祖安的伤好了,她的生活也要开始步入正轨,为了她离开以后医馆的营生考虑,她打算教阿歌和二当家制作胭脂水粉。
  这就要求他们不仅有会做的能力,还要有衍生的想法。
  前路漫漫,她拿出早就准备好的小册子继续写下注意事项,顺手整理着可囤积的日常药物,再囤个几天就可以送到医馆了。
  幸亏二当家从不多问,东西的来历他似乎并不关心,二话不说地收下她送过去的各种物资,还不忘抱怨她速度太慢。
  她要一个个地重新包装,写上他看得懂的说明,速度当然会慢。
  对此她只是一个白眼扔回去。
  项天礼次日一早便去了朝堂,先前他与项天仁的嫌隙不知何时解开,每日每日地给他安排山堆似的任务。
  乾陵悦醒后伸伸懒腰,漱完口吃完早膳打算去医馆溜一圈,刚踏出流火居的大门,项畏门神似的守在门口。
  “你不跟着王爷去宫里,在这里做什么?”她往后退一步,无语地看着他。
  “回王妃,王爷交代属下时时刻刻跟着您。”他耿直回答,腰板笔直,目不斜视。
  “不用,你去休息吧。”乾陵悦抬脚往外走。
  项畏一个箭步拦在她跟前,一板一眼地重复,“王爷吩咐您不能擅自出府。”
  “哈?”她彻底无语,不是昨天和他说过了吗,今天要去查看祖安和阿歌的情况,一大早就沾晦气,“这是王爷答应了的。”
  他面露难色,显然王爷离开时再三叮嘱过。
  正在胶着之时,司空长婵款款而来,笑吟吟地,“大清早的,怎么就黑着脸?”
  “昨天王爷允我出府,转个夜就毁诺了,你说我该不该气。”撇开她的身份,乾陵悦十分愿意与她交谈,此刻见了她自然见了恩人一般。
  两位妃子都是王爷跟前的红人,他一个做侍卫的哪敢得罪,微微后退半步,嘴里还守护着王爷的吩咐,“王爷三令五申,属下不敢不从。”
  “诶,项侍卫这是说的什么话,本宫想出府采买胭脂布匹,求着姐姐陪同还不行吗?”比起乾陵悦的直来直往,司空长婵的绵里藏针更让人吃不消。
  出府只是为了采买,而且接受侍卫跟在左右,没有不答应的理由。
  更何况看这两人一致对外,他一个小小侍卫可背不起犯上的罪名。
  思忖片刻,他让开路,低声道,“属下护送二位主子。”
  乾陵悦免不了哼一声,都是什么毛病,项天礼脑子比别人多一根神经吗?
  好歹是出了门。
  两人手挽手,因着司空长婵的面容,另一人也实在无法低调,一路迎着各方打量的视线,乾陵悦被盯得有些冒烟。
  “我们就在这里分别吧。”走到流香阁前,司空长婵忽然停住脚步,莞尔道。
  “啊?”还在为过于集中的视线焦躁的人呆呆回头。
  司空长婵伸手替她整理好额前的碎发,笑得更加温柔,“姐姐原本不是也有要去的地方吗?一个时辰后在这里汇合。”
  她这才回过神,点头,“好。”
  两人分头行动,司空长婵去逛胭脂,而她则赶去敖月医馆。
  隔着医馆还有百米远,一眼便看到医馆前面人头攒动,她意外地眨眨眼,以为又闹出了人命,快步上前。
  “怎么这么多人?”她挤不进去,只好问围观的人。
  “听说南王妃在这里买胭脂,我们就来看看。”这位被拦住的路人脾气还算不错,熙攘中还能回答她的问话。
  哦,她想起和香妃约定的事。
  不过才第一天,这人未免也太多了。
  她费力扒拉才挤到一线,香妃穿着一身温柔的雾蓝色,正在丫鬟的陪同下仔仔细细地挑着胭脂。
  没有围观兴趣的人错开高峰去了里头,没有阿歌的帮助,二当家又当掌柜又当小二,忙得不可开交。
  “啧啧……”她看了眼柜上一批接一批白花花的银子,没打算打断他,和他颔首示意后去了后头。
  祖安也被搬到了后面,床位就在阿歌边上。
  乾陵悦再次感叹二当家的“奇思妙想”,也不怕阿歌一时冲动一刀捅过去。
  “阿歌。”她踏进门,声线柔和。
  床上的少年闻言抬头,垫着枕头坐高一些,朝她笑笑,“老板姐姐。”
  “今天好点了吗?”看到他面色红润,她也难掩高兴,走过去坐在床沿,阿歌已经乖乖伸出胳膊给她看,伤口愈合不错,她左瞧右瞧都瞧不出什么问题,“马上就可以拆线了。”
  “拆线?”
  “就是把这上面的线拆掉,不然不好长肉。”她耐心地解释完,余光瞥到死了一般的祖安,低声道,“你知道他是谁吗?”
  阿歌淡定点头,“就是他划伤了我。”
  他的淡定令她讶异,再度小心问,“你不生气?”
  “老板姐姐不是已经替我惩罚他了吗?”他歪着头,问得轻描淡写。
  乾陵悦愣了一瞬,随即点头,这小孩的觉悟不错,至少不像大多孩子十倍奉还。
  替他换了药,尔后才去隔壁床看可怜人祖安,探了探他的脉搏,微弱但是有,搁现在可以算医学奇迹了。
  毕竟昨天那个手术简陋且消毒措施有限。
  拉开衣服看了看他的胸口,又看了看他的胳膊,可以看出他身体的愈合系统正在高速转运转,看来他比想象的要惜命。
  换过药,又重新包扎了一下,给他穿好衣服盖好被子,将一切还原。
  “老板姐姐,为何外面如此喧闹?”阿歌责任心很重,听到外面熙熙攘攘的,便知道客人多,二当家一个人也不知能否应付。
  “一些凑热闹的人。”她不太在意地回答,实则是不太了解香妃有什么好看的,若是去其他偏远之地,她当然充分理解。
  可这是京城,天子脚下,在外行走的哪个不是达官贵族,怎么还会对一个王妃感兴趣?还到了围观的地步。
  既然她这么说,阿歌也没再追问。
  乾陵悦百无聊赖地坐了一会儿,想到自己的打算,从袖子里掏出一个薄薄的小册子递给阿歌,“这是胭脂的一些简易做法,你反正躺在床上没事,不如看看。”
  本以为阿歌会生出些排斥,一个孩子哪里会喜欢大人强塞的东西,谁料他眼睛一亮,另一只手接过,已经迫不及待地翻起来。
  “这只是基本的,等你熟练了,我就教你后面的。”她欣慰地摸摸他的头,完全把他当成了自己的儿子。
  阿歌似乎不太习惯和别人如此亲密,又不太敢躲,僵硬地任她揉着头发。
  “我去外面帮帮二当家,你有什么需要的大声喊。”她开了个玩笑,随手拿了床边的一条布巾绑在头上,又把头发扯下来一些。
  简单地伪装后去了大堂。
  较之刚才人少了许多,她微舒一口气,快步走到二当家的身边,低声问,“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你会记账结账?”他手里忙活着,没有抬头看她。
  乾陵悦刚要答自己会,随后想到她并不清楚这里的定价,默默问道,“还有什么别的可以帮忙的吗?”
  二当家停下手里的活儿,转头不可置信地看了她一眼,“你对医馆这么不关心吗?”
  “我帮你打包吧。”她讪笑着走到他另一边,将他算好了的物品装在一起。
  多一双手总聊胜于无,速度总算提了起来,再加上香妃已经离开,不多会儿医馆里就只有看病的寥寥几人。
  被挤到角落里的柳老眯着眼把脉,看着人走得差不多了才道,“路过人怕以为这里是胭脂店。”
  乾陵悦不好意思地摸摸脑袋,回头就斥责二当家,“两家店弄两个招牌,别挤在一起。”
  劈头盖脸被数落了一顿的二当家眨眨眼,看着她半晌,摆摆手,不和她一般见识。
  “柳老,我和她说了多少次了,她不听,我也没有办法。”他收拾好柜面,端了杯热茶过去,搁在柳老桌上,反将一军。
  乾陵悦无语地耷拉着眼瞪着他,“有意思吗?钱不都在你那儿,想怎么扩是你自己的事。”
  “你说的?”他忽而认真起来,黑得发亮的眼珠盯着她,盯得她有些不自在。
  “我说的,走公账。”她点头应允,不放心地追加一句,“别乱用!”
  “知道。”
  钱赚得没有用得快,更何况盘铺子修铺子又是一笔大支出,万一一下就把继续掏空了,那她的计划就无处落实了。
  “阿歌怎么样?”得闲的人询问着。
  “还不错,果然小孩子就是愈合能力强。”她颇为开心,细心地列出忌嘴的食物交给二当家,回头触到柳老打量的视线,“怎么了?”
  柳老看完一个病人的间隙道,“你在阿歌胳膊上做针线活?”
  “……嗯?有何不妥?”
  “万一感染了,岂不是雪上加霜?”他微皱着眉,有些不太赞同。
  “您放心呢,我做好措施了。”难为他担心一个孩子,乾陵悦安慰着。
  柳老抿抿唇,在看下一个病人时又问着,“这法子你从哪里学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