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
  看着他婴儿般的睡姿,我终于还是没能忍住,不争气的哭了一场。
  不敢发出任何一点动静,只能打开花洒坐在浴室冰冷的瓷砖上发泄一下情绪。
  井行一整个下午都没有出现,也没有任何一通电话,他肯定没有听出我试图传递的信号。
  我应该要联系他吗?
  极短暂的犹豫过后,立马给了自己一个否定的答案。
  现在的我不敢,手机是井铎还给我的,他还帮我充了电,有充分的理由怀疑里面被动过什么手脚,用我爸的手机打又太直接很容易被井铎发现。
  左思右想之后,用我爸的手机联系了辉漠。
  害怕他听到我的声音也会挂电话,所以我拜托爸爸帮忙打了这通电话,内容只有三个字,“找陈哥”。
  这样明显的暗示想必他应该能听得明白吧。
  现在的我不适合出任何场合,只有拜托他能利用好这仅用的线索,彻底击破井铎的圈套。
  只要扳倒他,我会第一时间跟井行认错,把兜兜的抚养权还给他。
  但是现在,只怕这些话说出去也不会有人愿意相信。
  我的心里极度缺乏安全感,根本不敢让兜兜独睡,晚上把也他抱得紧紧的,甚至于都不敢闭眼睛。
  “妈妈,我好热,也好闷,你可不可以不要抱这么紧?”怀中的声音小小的,微弱地表示着抗议。
  我听着的确也感觉他是被闷到了,赶紧答应着松开了一些力道,但还是没敢闭上眼睛。
  就这样看着兜兜,一直到天亮。
  按理说应该头脑昏沉、四肢乏力,可是我却精神无比,仿佛睡了个安稳觉。
  八点钟,我准备出发送兜兜去上幼儿园。
  在门口见到了兜兜的主班老手,告诉她说孩子父亲出差了,从今天起暂时由我接送。
  老师看我的眼神有点勉强,倒也没揭穿我,还很客气问我要不要进家长群。
  我婉拒了,兜兜那些同学的家长我早已经见识过,实在不想看着她们在群里阴阳怪气。
  兜兜的关注点并没有在大人身上,他只满脸期待地问:“老师,小苹果来了吗?”
  老师笑着摸了摸他的小脑袋,“还没有呢。”
  把兜兜送进去之后,我就回到了车里,盯着门口等了好一会儿才看见他心心念念的小苹果的身影,可惜,今天送小苹果来上学的并不是温柔。
  失望而归后,我去了公司,毕竟消失了这么多天,该做的事都还排着队呢,得赶紧补回来才是。
  从进门起,我可以感受到,员工投射过来的眼神多了许多以往没有的情绪,好似恐惧又好似好奇,仿佛我是一个另类。
  没功夫顾及他们的视线,我推门进了自己的办公室,不过十分钟,小崔哥就照过来了。
  他并没有问我消失的这些天是去了哪里,而是选择直接安慰我。
  “舒锦,你这么做并不就是错的,放宽心。”
  “你不怪我?”他是我争夺抚养权胜利以来,第一个对我好言好语的人,尤其这场诉讼还牵扯到莫属好容易争取来的合作方井氏集团。
  “怪你干什么?这是母亲的权利,”小崔哥拍拍我的肩膀,“别多想了,待会儿我和你交接下工作,手里的几个项目进展的都还挺顺利的,一季度盈利可观,二季度头开的也算不错。”
  我感激的看着他,“谢谢小崔哥。”
  送走了小崔哥,灌下一杯浓醇的黑咖之后,脑子总算是清醒了不少。
  昨晚一夜没睡,等下又要处理公事,我不想出现任何纰漏。
  开完了内部小会议之后,已经到了中午,小崔哥给我送来了盒饭和咖啡,大概也是看出我的精神实在不济。
  “吃饱喝足”之后,中午趴在桌子上准备稍微补个觉,结果才刚闭上眼睛,就被物流的电话吵醒了。
  是我在网上买的新手机,最大程度避免井铎使坏,刚把两张sim卡装好,小崔哥就破门而入吓了我一跳。
  “来了个大单子!”
  “大单子?”我的转速很慢,暂时无法理解他的兴奋。
  “新客户,”兴奋过后他才有些不好意思的说,“得知你打赢了井氏,对方开玩笑说想来感受一下我们的实力。”
  ……
  听了新客户的订单,我明白了什么叫因祸得福,这么大的单子自己找上门来寻求合作确实难得一见。
  因为这个项目我们临时又加开了一次会议,以至于晚了一刻钟去接兜兜。
  到了幼儿园停好车我就看到了兜兜和小苹果在滑梯处玩耍。
  下了车出示了出入证,保安放我进去接孩子,没走多远,就看见了坐在廊亭中的温柔,她看到我毫无意外,似乎坐在这里等就是在等我。
  “心情怎么样?”
  我明白她问得是什么意思,也没打算跟她也隐瞒着。
  “挺差的。”
  纵然心情再差,我也不敢跟别人分享,因为井铎和尹夏玥一日不倒,兜兜的危险一日就不会完全散去。
  她拍了拍身边的位置示意我坐下,“跟着妈妈对孩子来说其实算是件好事,心理负担别太大,该加的群可以加。”
  我愣住,一时没反应过来她说的什么意思。
  温柔笑笑解释道:“以你现在的身价,那帮长舌妇不敢当面乱说什么。”
  这才算是反应过来了,慌忙道:“你就别取笑我了,别人不知道你还不知道吗,那房子我压根都还没付清钱呢。”
  我的笑容苍白无力,但是温柔的笑容却很灿烂。
  “怕什么,反正又没人知道,你看看我,即便上段婚姻那样糟糕,当着我的面,不止没人敢八卦一句,甚至还要对我极尽谄媚,至于背后,爱怎样怎样呗,反正这世上本来就没有人不是活在其他人嘴下的。”
  有时候我是真的很佩服温柔,她总是这样的豁达通透,几句话就能抚平我心里头所有的矛盾和纠结。
  “加油,我的合伙人!”她举着拳头向我伸过来。
  我笑着握拳碰了上去,“嗯,加油!”
  有了温柔的安慰,我成功加入了家长群,果然,她们对我全都是欢迎。
  按理说,前一天晚上整夜无眠,白天又是办公又是开车,现在我应该很困才对,可我却完全睡不着,对自己说一万遍这是家里,这里很安全,可最终还是入睡失败。
  第二天顶着愈发浓郁的黑眼圈去了公司,中午实在是扛不住,做完了手头上要紧的事就提前回去了。
  其实并不困,但是心理却非常焦躁,好像猫爪一样的难受极了。
  拜托爸爸下午去接兜兜,我回自己房间吃了好几颗感冒药,又灌下一杯温水,希望可以借此帮助入眠。
  但是见不到兜兜,我的心更慌,在床上翻来覆去无数遍,各种催眠的方法都尝试了一遍,直到爸爸把兜兜接了回来,我还是没有睡着。
  晚上临睡前我吞了两粒安眠药,将兜兜揽在怀里,这才稍微安心了一点,勉强睡了两个小时。
  又一次看着天黑到天亮,送完兜兜我决定去看看心理医生。
  心理医生仔细问了许多问题,不停地鼓励我要相信她,尽可能的多说,可我却怎么也打不开这关卡,沉默了半晌也只是摇头。
  医生并没有沮丧,大概是早已经预见到这样的情况。
  “其实很多病人都和你一样,来我这里只想让我帮忙开安眠药,你也是吗?”
  我想了想,选择点点头。
  她似乎有些遗憾:“可是经过刚刚的交谈,我并不认为你的病情严重到需要依赖安眠药,建议你还是以自我调整为主,如果实在不愿意说,可以找个动物、植物,什么都可以,只要能让你可以毫无压力的说出来。”
  我还是没有说话,满怀感恩的看着她。
  医生轻叹了口气,“或许有一天,你想要倾诉了,可以来找我。”
  我点点头,这个结果我已经预料到了,但是来这里也算是自己的一个心理安慰。
  本以为看过医生之后情况怎么也会好转些,没想到下午就得知了一个让我重回谷底的消息。
  爷爷住院了。
  我原本还抱着一丝侥幸,觉得他身处国外,大概可以避开这些恼人的事,可万万没想到,还是没能躲开。
  我担心他的身体,害怕他的误会,可是也深深的知道,现在的我,根本没资格去探病。
  心理极度焦虑的我来不知不觉就走到了花园里想要透透气,整个人躺在草地上发呆时听见了手机响,却根本不想接起来。
  只是,那铃声锲而不舍,我只好拾起来,然后,就听见了元思培的声音,有些意外。
  “舒小姐,请问你人现在在哪?”他的语气冰冷冷的,跟平常完全不一样。
  “我……我在人民西路街心公园。”我不知不觉的就有些结巴。
  撒在身上的阳光不知道什么时候被遮住了,投下阴影一片让人看起眼前的一切总算不再是白茫茫的了。
  我慢慢看清了,面前站着一个人,由下往上,认出是元思培。
  “舒小姐,我真没想到你会这么做。”他并未说明来意,只先表达了心底的厌恶。
  他是井行身边的人,我不能露出蛛丝马迹,强忍着将自己绝情的一面拿了出来。
  “我只是做了任何一个母亲都会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