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绣路[穿越]_76
  秦雨鸾的脚一开始是剧痛的,然后是整个身体都疼,到最后没有了知觉。其中值得庆幸的是,这一路虽然没有遇到人,但也没有碰见日本人。
  她恍惚看见前方的零散的屋子,咬了咬牙往那边走去,直到走过村口,才发现这并不是所想的海市蜃楼,而是真真切切的一个村庄。
  秦雨鸾对着朝他们两个跑过来的一些村民,想要开口说些什么,村民们说的话带着口音,但是这种熟悉的江城附近的口音让秦雨鸾心中涌出一股喜悦来。
  她张了张口,想要说些什么,冰冷的空气涌进喉腔,带来一股冰冷的刺痛,淡淡的血腥味弥漫开来,没有说出一句话就倒了下去。
  秦雨鸾再一次醒来的时候,四周一片朦胧的黑,有着淡淡的秸秆味,混合着外面泥土的芬芳,她伸手往身下一模,果然摸到一些长条的稻草秆子。
  不由有些苦笑,前世今生两辈子,还是第一次睡稻草床,嘴里面是冰凉湿润的,白天走路时有的沙尘味和血腥味已经消失不见,想来她晕着的时候有人给她喂过水了。
  封景崧呢?
  秦雨鸾坐了起来,刚要下床一动脚上就传来一阵剧痛,因为屋里太黑,摔倒在地上的时候不知道碰倒了什么,发床咣当一声。
  “这位娘子你醒了!”
  不一会儿门开了,秦雨鸾借着月光眯着眼看清来人,大概四五十岁,可能要更大一些,脸上有着岁月带来的风霜和沟壑,常常的辫子盘在脑子后面。见她倒在地上,哎呀一声,几步上前伸出那双粗糙的大手就来扶她。
  秦雨鸾脚一碰地就疼,只能借着对方坐到床上,说是床,沿着边沿一捏,就掉下一大块黄泥来,这床也是土砌的。
  “跟我一起来的那个人呢?”
  “你家那口子啊,他就在你旁边。”
  秦雨鸾被她你家那口子这几个字噎住了,可是听了下半句话不由倒抽了一口凉气,她刚刚整张床都摸到尽头了,可是没有摸出第二个人啊。
  秦雨鸾那一口气好悬才咽下去,问道:“哪?”
  “哎呦,你看我这张嘴,这屋子本来是我几个孩子睡得,砌了两张床,你那口子在另外一张上面。”
  “他不是我那口子。”秦雨鸾轻声说了一句。
  “啥!”扶着她的大娘大叫了一声。
  秦雨鸾察觉其中意味不对,颇有些怒发冲冠的语气,心中一个不好,想着这个时候对于女子总是严格的,特别是越贫穷越偏僻的地方。于是解释道:“我家不兴这么叫,大娘你一说我没反映过来。……他……是我家那口子,是我家那口子没错。”秦雨鸾的额头上几乎冒出了冷汗。
  大娘明白了,说道:“哦,我知道你们大户人家不这么叫,你们都叫啥来着,对,叫夫君、相公。”
  秦雨鸾木着脸,眯着眼睛终于看到了另外一张床上的人影,好像还没有醒的样子,她连忙道:“他怎么样了?”
  大娘说道:“你家那口……相公有些发热,下午挖了草药已经给他喝了,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醒,按理说来,喝了药就该醒了。”
  秦雨鸾在大娘的搀扶下走到了封景崧的边上坐下,小心翼翼的摸了摸他的额头。相较她的仍旧有些发烫,但是已经降温了好多,身上的衣服跟她一样,都没有换过,倒是脸已经擦干净了。
  “这样,我们算不算难兄难弟。”秦雨鸾对着他轻声说了一句。
  大娘看着她的样子便劝导:“喝了药就算现在没醒,一会儿天彻底亮了也该醒了。
  秦雨鸾现在才反应过来,她一直以为的月光原来是天将透亮的朝阳,远远的传来鸡鸣声,已经快要清晨了。
  秦雨鸾终于再一次看清了身边站着的大娘的脸,她以为对方恐怕四五十岁还要不止,其实是应该往小了猜才是,只是生活这座山太大太重,早早压弯了对方的肩膀。
  “不知道该怎么称呼您?”
  “娘子真是客气人,叫我阿夏就好了。”
  “那我就叫你一声夏姐,”秦雨鸾说的有些难以启齿:“我这里有一件事要劳烦你。”
  阿夏的声音有些为难:“什么事啊?”又问道:“我看你们走了不少路的样子,是不是北边逃难过来的,听说那边在打仗。”
  秦雨鸾摇摇头道:“辽宁离我们这十万八千里,中间又有河南跟河北,京城又不太平,哪里是两条腿可以走的过来的。”
  阿夏这一辈子,走的最远的地方就是去村外的山上摘点果子、摘点野菜回来,运气最好的一次还是几年前捡了一个冻僵了的兔子,辽宁、河南还有河北这些她都没有听过。京城她倒是知道,听说皇帝就住在里面。
  阿夏面对面前这个小娘子不由有些拘谨,懂得这样多的人,要不是遇了难,倒在了他们村口,恐怕她这辈子都见不到对方一面。
  秦雨鸾自然是听得出对方的犹豫和不痛快,她深知的确是自己麻烦了她,便又解释道:“我跟他本来是去走亲戚的,谁知道路上遇到了土匪。”
  “土匪!”
  秦雨鸾又默了一下,她只知道这个时期的土匪多,便用了这个借口,谁知道又把人家给吓了。
  连忙补救的按着阿夏的手说道:“土匪已经走了,他们不知道我们两个跑了,没有搜过便回去了。”
  阿夏的心落回了肚子里。
  俗话说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就算只是一个解释,秦雨鸾心里也有了些许疲惫,连一些想好的说辞一时忘记了。她又打起精神道:“我想请你家当家报个信,您也看到了,我们两个一时也做不了什么。”
  阿夏问道:“你家在哪?”
  “在江城。”秦雨鸾心中一喜,觉得有门。
  却见对方又问道:“江城在哪?”
  这样一种情况,纵使对方有再大的保证答应帮忙,找不到地界,也是没有办法的,秦雨鸾有些气泄。
  阿夏看了她沉默了半响,就往外跑去,嘴里还说道:“我去找我们当家的。”
  阿夏出去了,秦雨鸾轻轻呼出一口气,看着仍旧昏迷的封景崧 ,对方的嘴唇干裂的有些发白。额头是烫的,可是手上碰去却是冰凉的,秦雨鸾的手颤抖了一下。
  此时天已经亮了,她四下看了一下,床头一个矮墩上放着一个烧的发黑的铁壶,边上是一个豁了口的瓷碗。便倒了一些水出来,谁知道那些水也不是很干净,里面还有一些黄色的沉淀。
  秦雨鸾叹了口气,只能用手指抹了一些擦在封景崧没有裂开出血的唇上。
  “那个时候,我被离婚的消息被登在了报纸上,又有了一双这样扭曲的小脚,真是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惨的人了。”
  秦雨鸾将他的嘴唇都沾了水湿润了一遍,相较于刚刚已经有些发红了,但还是显得失血“其实不是的,我觉得自己过得不好,受了苦,归根究底,是我经历的还不够多,见得还不够多而已。”
  要是秦雨鸾活的像阿夏这样,她那个时候恐怕只是为了生计操劳了。
  可能是封景崧真的缺水,人还没醒来,身体本能的就知道需要什么,秦雨鸾就感觉到自己的手指被对方给吸住不放了,甚至还舔了舔,想要喝到更多的说。
  秦雨鸾身体一僵,察觉到手指上传来的触感,脸腾的一下就红了,连忙把手伸出来放到背后。犹豫的看了眼手中的水,那些颗粒已经沉淀到碗底了,想了想,还是托起了他的头给他喂了下去。
  想必这家的水都是一样的,这户人家能喝,她能喝,封景崧这个病号……应该也没问题吧。
  喂了水,就听到外面嘈杂的声音越来越近,其中还夹杂着一些粗鄙不堪的话,让秦雨鸾的心往下一沉。连忙又倒了半碗水,掰下床侧的一块泥,混了水就往脸上抹去。
  “娘子,我家当家的进来了。”
  秦雨鸾将碗扔到一边,坐直了身体,脸上扯出一个僵硬的笑来。
  跟着阿夏进来的是一个高大的农民,粗布麻衣,身上还沾着些许树叶,脚上一双快断了口子的布鞋,面孔黝黑,沾着不少脏污。面对这样的人,秦雨鸾下意识的就握住了封景崧的一只手,好像这样,能给自己一些底气一样。
  来人一进门就收了那些脏污不堪的话,一双眼就往秦雨鸾的脸上,身上淫.邪的看去,秦雨鸾心头大怒,却不得不忍着,她说道:“我们夫妻要谢谢你们相救了,只不过还是有一些事情要劳烦你们。”她故意在夫妻两字上加重了语气。
  “好说好说,”阿夏她丈夫看上去比阿夏好说话很多,但是秦雨鸾宁愿对方谨慎一点。
  “我们夫妻想劳烦当家的帮我们去家中报个信,让他家里人派个人来接我们。”秦雨鸾又说道:“我家的是在华南军的军官,是请了假出来探亲的,没有按时回去,想必家里军中都找疯了。”
  这个时候对方倒是谨慎了一些,他狐疑的看着秦雨鸾,又看了看躺在床上的封景崧,问道:“你们家是当兵的。”
  秦雨鸾愤恨道:“这还有假,回去后,我们非要把这里的土匪窝都荡平了不可。”
  “哦,”浓浓的失望语气传来,又有些畏惧:“去哪报信。”
  “你去江城华南医学院,要是找不到地界,在江城问个人十有七八都知道华南医学院在哪,你去那直接找一位姓秦的副校长便可以了。”
  秦雨鸾继续说道:“你见了他,就将这块怀表给他,他见了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她将刚刚从脖子上摘下来的怀表递了过去,见对方直直盯着她的手看,连忙塞进阿夏的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