团聚
  徐老太送走了苏若雨之后,就回房去睡了个午觉。
  今天她是美滋滋的,先是在国外定居数年的儿媳妇回来了,又是霍司年愿意带着女友回来探望自己,老太太盼了这么久,终于盼到了一家团聚的日子。
  上一回,家里这么齐的人,是在什么时候?徐老太想了很久,最终却什么都想不起来,只将记忆回溯到很久很久之前。那是老爷子还在的时候,那个时候她的年纪没这么大,走起路来脸不红气不喘。容景的大哥娶了老婆,没多久就生了孩子,一家三口别提有多幸福。徐老太看着自己的儿子,又看着自己的孙子,不由在老爷子面前感慨,“不知道往后我们家的人会不会越来越多。”
  “一定会越来越多的,霍家会越来越好,枝繁叶茂,我们两个老家伙就可以享福啦!”
  当时,老爷子这样向她保证。
  徐老太听了,也信了。她没有想到的,往后的日子里,霍家的人居然越来越少了。容景的大哥走了,老头子走了,儿媳不愿意再留下面对一片疮痍,最后也决定带着霍司年离开。霍容景搬走,去了温家长住,一时之间,家里居然只剩下她。
  但是她还年轻,头发尚未花白,就这样熬着,一不留神,熬到了现在。
  佣人总是在背后议论她,说她脾气古怪,不讨人喜欢。可不是吗?连她自己都知道自己的缺点,又何劳佣人们给她传话。
  如果可以的话,她也不愿意做一个讨人厌的老太太。如果可以的话,她也多希望整日和颜悦色,对着一群孩子们笑脸迎人啊。
  想到这些往事,徐老太有些怅然。她轻轻抚了抚自己满头的白发,想起苏若雨,心里也算是宽了些。
  照苏若雨刚才的架势,或许是有喜了?如果她有喜,那真的是太好了。老太太一直都很担心苏若雨与霍容景之间的感情。这两个孩子虽然是在一起了,在一起的时间也不算短,甚至已经开始谈婚论嫁,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两个孩子之间的气氛怪怪的。
  老太太年纪大了,还耳聪目明着呢,她怎么可能看不出来两个年轻人之间存在着什么毛病?不过现在可好了,若雨如果怀孕,那一切矛盾就迎刃而解了。容景是个善良的孩子,虽然平时总是一副冷面无情的模样,但若真的当了爸爸——徐老太欣慰地笑了笑,她相信霍容景一定会成为一个合格的父亲。
  还有霍司年。
  听说他的女朋友挺能干的,书念得不错,事业也是风生水起。老太太对女孩子没这么多的要求,甭管是否能干,甭管能赚多少钱,在她看来,女孩子乖巧就行。听说许如依是温澜的妹妹,徐老太心里还没底,温澜这么有主见的一个人,她的妹妹会不会也很爱与人对着干?
  当然,这些都是想不通的问题。即便现在她杞人忧天,也没办法一次性把这些问题都给解决了。
  午睡的点到了,徐老太思来想去,最后还是不敌困意,终于昏昏沉沉地睡着了。醒来的时候,儿媳于素已经到了,在客厅的沙发上坐着呢。
  于素年轻的时候就是个美人,只是后来的人生并不太顺遂,年纪轻轻就失去了自己的丈夫,带着孩子在国外,辛辛苦苦抚养长大。虽然霍司年回国的时候,老太太会搭把手照顾着,虽然于素从来没有因为金钱而为难过,但是,到底是委屈的。
  有人说,一个女人三十岁之前的样貌,是由基因,由父母决定。而三十岁之后,过得好不好,就全都写在脸上了。现在的于素,看起来老了很多,虽然五官还是端正的,但眼角眉梢却多了几分风霜。
  “回来了?也不让人来叫醒我。”徐老太笑着走下来,看着于素,说道,“本来准备去接你的,你这孩子——”
  “您这个不是派司机来接我了吗?不必自己来一趟,怪累人的。”
  婆媳之间的关系说亲厚也亲厚不到哪里去,要真的当于素是自己的亲女儿,老太太也办不到。但是,这儿媳妇与他们霍家一起经历这么多的风雨,徐老太还是对她有点感情的。
  婆媳俩聊了会儿,于素也不觉得累,说起霍容景,说起霍司年,说起这些日子以来家里的境况,两个人都有些感慨。
  “这次回来,也顺便参加容景的订婚典礼。对了,今天他的未婚妻要来吃饭的吧?虽然年纪差得远,但到底是两妯娌。”
  说来也有意思,听说霍容景的未婚妻很年轻,比霍司年都小了几岁。没办法,谁让徐老太生的这两个儿子年纪相差甚远呢?
  于素这么一问,老太太还有些遗憾,“若雨啊,她今天不来吃饭了。这孩子最近身体不适,早晨还来陪我吃了早饭,坐了一会,后来身体实在是吃不消了,才回去。”
  于素笑了,“那真是有心了。”
  晚上的家庭聚会,苏若雨不能来参加,老太太还觉得失落。很快就要成为一家人了,霍司年带着女朋友回来介绍大家认识,身为家庭一份子的苏若雨却不能到场,老太太只是觉得有点可惜,根本就没想到,这样的晚餐,苏若雨早就没有立场参加了。
  到底是坐了这么长时间的飞机,老太太估摸着于素也累了,让佣人给她收拾了一间客房先休息下来。
  “妈,那您去干什么?”
  “我啊,当然要去准备一下今天的晚餐了。未来孙媳妇儿第一次来家里,我要盯着厨房的佣人们,好好欢迎如依一番。”
  老太太虽然的脾气不太好,很多时候都比较难相处,但是对这个孙子是实打实的好。于素也觉得欣慰,想到这么多年受的苦,终究是熬过去了。
  孩子长大了,居然要带女朋友回家了。
  “那好,您先忙,别累着自己了。”
  于素上楼,洗了个热水澡,想着好好睡一觉,养好了精神再与自己未来的儿媳妇见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