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5章
  “我事后问过他们,他们都说那天刚开始时虽然起了火气,可却没人下过死手。”
  “直到汪树昌突然死了后,他们这才动了真火的,可那会儿我受了伤人晕过去了,他们几个光顾着瞧我了,连人都顾不得去抓,又哪有心思杀人。”
  “我相信他们没有说谎,也愿意担保他们没有出手伤人性命,那天的事情肯定是有人浑水摸鱼,而且就连汪树昌说不定也是被人暗害的。”
  第418章 逼不得已
  绉隆安或许是得到了肯定,待祁文府三人真诚了许多。
  祁文府问道:“那绉大人心中有没有什么怀疑之人?”
  绉隆安摇摇头,“那些人身份特殊,而且外头那些谣言也起的突然,桩桩件件都直指之前荆南那桩旧案,甚至大有牵连皇室诋毁陛下之举。”
  “我原还想着等你们来后问问你们,祁大人和县主经历过此事,又曾在京中和他们有过来往,你们这边有没有什么线索。”
  祁文府说道:“我们若是有什么线索,也不会误会绉大人了。”
  绉隆安闻言沉默下来,祁文府和莫岭澜的脸色也不大好。
  眼下荆南的事情出了已经快有十日了,就算一直瞒着也瞒不了多久。
  一点这事儿传进京中,到时候他们就算有心想要替那些人开脱,也没了机会。
  苏阮一直坐在一旁,突然问道:“绉大人,你之前说那一天和那些人起了冲突之前,是那些将士亲属先去的府衙?”
  “是啊。”
  绉隆安说道,“是他们先闯了府衙的。”
  苏阮看着他:“那他们当时说过什么,还有,他们里面可有什么打眼的人?”
  绉隆安微皱着眉心说道:“他们当时冲进去后,就说我要害他们,还说朝廷容不下他们要斩草除根,至于打眼的人……”
  他仔细想了想,却只记得那天场面混乱的很,两边争执甚至动起手来的时候,彼此推攘吵闹,他只记着有妇人尖利的叫嚷声,有小孩儿惊吓的哭泣声,还有一些半百老人喝骂的声音。
  绉隆安有些迟疑的说道,
  “当时场面乱的很,两边的人加起来百十来个,而且我出去的时候外头已经乱成一团,我也没留意有没有什么打眼的人。”
  苏阮闻言脸色微沉了几分:“我在京中的时候,曾经跟那些人有过来往,也与他们中间好些人说过话,他们的性子都是最寻常的老百姓心思。”
  “胆小怕事,也极为容易知足。”
  “如他们这种人所求的不过安稳二字,如果不是被逼到极致,甚至确定自己活不下去,亦或是有谁真的伤了他们,他们是不敢跟府衙的人动手的。”
  之前祁文府能劝动这些人入京告御状,并不是因为他们有多少大是大非的透澈,也不是因为他们看不惯朝廷腐朽、官员贪污,更不是因为他们感激苏宣民,想要替他沉冤昭雪。
  他们更多的只是因为在荆南活的太过艰难。
  祁文府替他们余下的家人安排了最好的退路,给了他们足以拿命去换的银子,让他们哪怕死在京城也无后顾之忧,甚至能替家人换来足够多的好处,所以他们才答应入京一试罢了。
  苏宣民的冤屈,朝中贪官的惩处,他们亲人的公道,这些都只是附带的而已。
  但凡当初荆南之事后,他们能够活的安稳富足,恐怕那些人里至少有一大半是不会前往京城冒险。
  可即便他们过的那般艰难,当初守城的将士八百余人,祁文府挨家挨户的劝说,最后入京的也只有那百余人而已,更多的依旧选择的忍耐和害怕。
  当初薛嫂子曾经跟她说过一句话,让苏阮到现在还记忆犹新。
  她说。
  这世道最不值钱的就是人命,而最值钱的也是人命。
  他们这些人固然死了亲人,背了恶名,可死去的人已经死了,活着的人总不能一道去了,他们肯入京,肯告御状,更多的是逼不得已,是活不下去。
  这就是老百姓的心思。
  祁文府听着苏阮的话目光微动,眸中浮现出些冷凝来,他抬头对着若有所思的绉隆安说道:
  “绉大人,之前你将入京回来的那些人安排住到一起后,有没有让人守着?”
  绉隆安连忙道:“当然有了,他们足足有百来人,寻常地方安置不下,最后只能将他们安排在柳新街那里一个原本打算当作学府的宅子里。”
  “那里地方大,和府衙一个街头一个街尾拐角,步行估计也就盏茶的距离,里头学舍和住处也多,又有厨房和书斋,里外都有人守着。”
  “那会儿我已经递了折子入京,知晓朝中要派人前来,我怕被人钻了空子再伤人性命,还特意安排了人进去替他们做饭。”
  “每日的食材等物,都是从外头准备好了送进去的,就连那十几个到了年纪该进学的孩子,我也安排了个先生进去教他们读书习字。”
  “除了不能让他们随意进出,不能和外面的人来往外,我可半点都没亏待过他们。”
  祁文府目光微闪:“那出事之后,里头帮厨和教书的人呢?”
  绉隆安愣了下,这他还真没留意。
  那些人闹了一场之后跑的一干二净,他只顾着让人去抓人了……
  祁文府看他神情就知道答案,他开口道:“绉大人,阮阮方才说的对,那些人都是寻常老百姓,若不是出了什么问题叫他们觉得不安,他们是断然不敢跟官府的人动手。”
  “而且那一日事出突然,如果真有人浑水摸鱼故意挑起他们和府衙之人的争端,那人势必混在其中,也同去了府衙。”
  “你现在回去,先将之前宅子里帮工的人,以及那一日在府衙之中和那些人有过冲突的衙差全部聚集起来,我等一下过去,问他们一些事情。”
  绉隆安此时也知晓了不对劲,想起那天闹起来时情绪格外激动的那些人,连忙起身道:“我这就回去将人叫齐。”
  绉隆安转身离开时候脚步格外的匆忙。
  莫岭澜说道:“苏阮,你是怀疑那天事前,就有人动了手脚?”
  苏阮点点头:“刚才绉隆安说话时,你们可曾留意过一句,他说那天那些人闯进府衙之前,他就收到消息说柳新街的宅子那边有人闹事,还伤了人。”
  “他原本打算带人过去的,只是还没出府衙,那些人就先闯了过来。”
  柳新街离知州府不远,一个在街头,一个就在街尾拐角。
  绉隆安之前好几次提起,说他将人安排在那里,不仅是因为地方宽敞,也是因为离府衙近,如果有什么变故也方便他及时带人过去。
  第419章 投毒
  这也就是说,薛嫂子他们那些人是先跟人在柳新街的学府宅子里起了冲突,紧接着就闯了府衙。
  中间相隔不到盏茶时间。
  而能让他们不管不顾大打出手,甚至还口口声声嚷着朝廷要斩草除根,要杀了他们的,除非是有人伤及他们在先,甚至给了他们一种他们有危险的感觉。
  苏阮看着莫岭澜:“我记得四哥说过,荆南出事后,莫大哥和你哥哥就一直派人盯着这些人,这也就是说,同样在外看守的知州府的人应该不会动什么手脚。”
  “真有人做了什么,就只能是在里面帮工的厨娘或者是教书先生等人。”
  后来所有的冲突都集中在府衙这边,动手的那些人背着“谋害朝廷命官”的罪名跑了。
  绉隆安想要自保只顾着抓人和推卸责任,而莫岭澜既要应付绉隆安这边,拦着消息不入京城,又要赶在官府的那些人前头将人找到。
  以至于所有人焦头烂额之下,都忘记去细想事发的缘由。
  莫岭澜脸色乍青乍白,猛的一拍桌子:“我怎么没想到这个。”
  “那是你蠢。”祁文府的吐槽毫不留情。
  苏阮在旁轻叹了口气,揉了揉膝盖说道:“时隔这么多天才去查恐怕晚了,那些人要是真有什么问题,就算不跑怕是也被人灭了口。”
  行事的人处处周全,不可能留下这么大的破绽。
  祁文府闻言眉宇间满是阴霾,沉声说道:“先去府衙那边看看情况再说。”
  ……
  绉隆安那边叫齐所有人倒是也快,衙差都是现成的,让人通知一声就能都回衙门,只之前在学府宅子里帮工的人麻烦了些,花费了些时间。
  祁文府等着苏阮吃了孙妈送过来的早饭,又喝了药后,这才和苏阮、莫岭澜一道去了知州府。
  他们见到绉隆安时,就见他脸上泛着青。
  三人心中都有预感,恐怕苏阮刚才说的话应验了。
  果然,绉隆安将他们迎进去后,就有些难堪的说道:“衙门里的人都齐了,只学府里面帮工的那些人里出了问题。”
  “那段时间在里头做饭的一个婆子,还有那个教书先生都不见了,我派人去了他们留的家中住址看过,那婆子早就没了踪迹,而那个教书的压根就不是荆州这边的人。”
  莫岭澜闻言问道:“不是荆州人,你怎么找上他的?”
  旁边站着的叶平愧疚道:“是我的错,那会儿绉大人说缺个教书先生,我原本是想去城里私塾里找个人回来的,结果去的路上遇到了个吃不上饭晕倒的穷秀才。”
  “我瞧过他的字,写的极好,而且说话行事斯斯文文的,只说家里头遭了难来荆州寻亲的。”
  “我想着那些个孩子也就是启蒙,而那秀才又艰难,所以就将他带了回来让他教那些小孩儿。”
  莫岭澜:“……”
  他想要骂一句吧,却又不知道打哪儿骂起。
  祁文府和苏阮早就有了准备,所以倒也没太失望,祁文府问道:“那个失踪的婆子是怎么找来的?家里可还有别的什么人?”
  绉隆安看向叶平。
  叶平连忙说道:“那个王婆子孤家寡人一个,早年死了丈夫,后来儿子也死了,她身边没有别的亲人,就时常在城里接些洗衣服做饭照顾人的活儿,赚些银子养活自己。”
  “那会儿大人交代说要找人时,我就安排人去找人,王婆子时常接活,就将她和另外三个人一起带回来了。”
  祁文府想了想沉声说道:“这些市井里接活的人,大多都有上家和介绍人,人脉关系也比较广,这样才能知晓哪些地方需要人手,有多余的活儿干。”
  “绉大人,你派人去荆州城内这些小工聚集的地方问问看,说不定有与那王婆子相熟之人,能从他们那里打听到一些消息。”
  莫岭澜开口:“我也去!”
  祁文府想了想,莫岭澜行事谨慎,一些细节上面也能打听清楚,他点点头:“那你带着人去,尽量问清楚些,能找到线索最好。”
  绉隆安连忙道:“叶平,你带着莫大人去。”
  叶平也知道自己之前办错了事儿,而且还放跑了要紧的人,他连忙答应下来,领着莫岭澜就出了府衙,而这边,祁文府则是转向剩下的那些人。
  他先略过了那些衙差,只是看向剩下的那几个人。
  “你们都在那边宅子里帮工,可知道那天出了什么事?”祁文府问道。
  那几个人面面相觑了片刻,其中一个中年男人才低声道:“大人,我们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小人几个都是在后厨帮忙做饭的,那天我们照常把饭菜做好了按着以前一样,让那些人过来领走了之后,没一会儿前面就闹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