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家嫂子
  不是丁小白能看穿内心,实在是李小禾的笑容太过灿烂,所以丁小白断定事情顺利,不然娘亲就不会这么一副心花怒放的表情了。
  果然,李小禾开口的第一句就是,“小白,你三奶奶挑的几个人都不错,你一会儿也去看看她们的手艺,反正娘是相中了。”
  “你王大娘说了,若是人手还不够的话,她也有几个能介绍的人,不过是外村的,你要是想用,就跟她言语一声。”
  半坡村里手艺好的妇人,差不多都已经被挑出来了,再要找巧手的,自然只能到外村去找了。
  “娘,我马上就过去看人,不过先等我把金虎哥叫出来的,你进屋把王大娘也叫出来吧,孙东家帮忙请了个好大夫。”
  既然想要隐瞒身份,自然不能在自家的大门口叫小叔叔,甚至为了避嫌,连公子也不好称呼,所以丁小白还是像之前一样,称呼他孙东家。
  一听说请了好大夫,还是孙弛骏帮忙请的,李小禾赶紧着回屋去喊王大娘了,高山也把王金虎喊了出来。
  廖御医已经下了马车,正等在丁家大门前,王大娘出来的时候,就看到自家儿子正握着双手给一个中年男人做揖,手明显有些发抖。
  王大娘三两步跑到近前,“大夫,大夫,求您救救我家掌柜的,您是孙东家请过来的,肯定有水平,一定能把我家爷们给治好的,对不对?”
  说着就抹了两把眼泪,丈夫病了挺长一段时间了,花光了家里的银钱,镇上的大夫也都请遍了,却是一直不见好,她都快要挺不住了。
  此时听到三锁媳妇儿跟自己说,小白帮忙请到了一位高明的大夫,听说是从挺远的地方来的,将死的心重新燃起了热烈的希望。
  廖御医还从没被人这么对待过,之前身边求医的都是有身份的人,再急也能沉得住气,断不会如此的慌急和直白。
  不过他生性随和,倒也并不介意,反而伸出手去虚扶着,“这位大……嫂子不必客气,还是先让我见一见病人吧。”
  丁小白连忙上前一步,“王大娘,这位是廖……大夫,是孙东家从京城请过来给家里人看病的,医术相当了得,你赶紧请回家去看王大爷和两位哥哥吧。”
  听到丁小白说这位大夫是京城来的,王大娘的希望又大涨了几分,也顾不上再客气了,立马直起了身。
  “二丫这话说的可不正是,瞧我这一时间乱的,都不道咋办才好了,廖神医勿怪,辛苦您跑这一趟了。”
  廖御医紧忙着摆手,“神医可不敢当,不过是个寻常郎中,得了孙……东家青眼相待而已,咱们先去看看病人吧?”
  王大娘可不管他的否认,用手指着家的方向,“神医请,我家就在前边不远,走几步就到了,您受累。”
  说完她就大着步子朝自家的方向迈去,怎么看怎么有种雄纠纠气昂昂的感觉,大概是因为看到希望了吧?
  “廖……大夫,一会儿给王大爷看完病,回家来吃饭吧,我这就让我娘去准备,您没什么忌口的吧?”
  廖御医摇着手拒绝了,“不用麻烦了,我给病人诊完就回镇上了,三……东家在酒楼备好了饭菜,秦兄弟等着我一起回去呢,看完诊就不过来了。”
  原来孙弛骏都已经安排好了,丁小白也就不再强留,“那行,我就不留您了,辛苦廖大夫走这一趟,容后再谢。”
  廖御医摆了摆手,“孙东家说诊金由他来付,丁姑娘就别惦记着再谢我了,孙东家的出手向来大方。”
  已经欠了孙弛骏一个大人情,诊金再让人家帮忙付,可就有点太说不过去了,不过这话也不好解释给廖御医听,何况眼下还是在外面,人多嘴杂的。
  把廖御医送到了王家门口,丁小白才转回了自己家,李小禾一直站在门口等,没有回屋里去。
  “娘,天这么冷,你干嘛在外面等着啊,我送完了人肯定就回来了,走吧,赶紧先回屋,别冻着了。”
  一边拉着娘亲往屋里走,一边捡起了之前的话题,快点把成衣这一块办起来,是眼前的重中之重。
  “娘,既然王大娘有心介绍,那明天秦大伯过来的时候,我们就借他的马车去外村看看,好歹来去能快着些。”
  人手自然是不够的,听说王大娘能介绍几个,丁小白自然是急着应下来的,她不怕多,只怕少呢。
  手套先不说,有可能是锤子买卖,但靴子和衣裳铁定了都是要做成长线买卖,人缺的可不是一个两个。
  眼下丁小白手里的人,全加在一起也就将将能凑个小作坊,完全不成规模,所以是能招多少是多少,当然,手艺不行的再缺也不会收。
  进了东屋,丁小白就看到几个新来的妇人,年纪大概在二十到三十岁之间,都坐在炕上帮忙做鞋子呢。
  “哎哟,二丫回来了,你娘说你去镇上了,回来的倒早。”见到丁小白进了屋,一个二十出头的小媳妇儿麻溜地下地迎了过来。
  见她有了动作,剩下的几个妇人才想起李小禾说的,等二丫回来还要再考较她们一回,现在的丁三锁家,可是这丫头当家呢。
  几个人也都赶紧着要从炕上下来,丁小白连忙伸出手拦住了,“你们坐,大家坐,我也过去坐着说话。”
  快走两步,丁小白打算坐到炕沿上,结果最先迎过来的那个小媳妇儿,已经在炕沿边摆好了凳子,请她坐下。
  坐在凳子上,跟炕上的人面对面,自然能够更好地对话,又能及时观察到她们的表情,不得不说,这个小妇人是个伶俐有心思的。
  “这位是……钱嫂子吧,好久没见,之前我病过一场,忘了好些事儿,所以记得有点不太清楚了。”
  丁小白的记忆是前身留下来,并不是特别清楚,也不是很连贯,只要是记不得的事,她都是拿病后失忆来做借口的。
  但此时此刻,丁小白却影影绰绰地记得眼前这个人,似乎在原主儿的记忆里,她是很重要的。
  小妇人笑了,跟着重重点了两下头,拉过丁小白的手摇了两下,态度越发的亲昵。
  “你病糊涂的事情我们都是知道的,不过你没记错,我正是钱家嫂子,你去山上砍柴的时候,我跟你做过伴儿呢,很高兴你没忘了我。”
  让她这么一提,丁小白的记忆连上了,有一次原主儿因为太困乏,把早饭的粥给熬糊了,结果被奶奶罚去山上拣柴,还不许她吃早饭。
  虽然不许吃早饭是常事,但那天她特别的不舒服,柴禾拣到一半,她就有点支持不住了,头晕目眩的,直往地上栽。
  恰好遇上这位钱嫂子也去拣柴,及时扶住了差点晕倒的她,不仅把她扶到树下坐好,还给了她半块饼子……
  这也就怪不得原主儿会记得她了,这样的恩情,即便过得时间再久,也是会在记忆深处牢牢刻印的。
  “当初真是要谢谢钱嫂子了,不然那天我都不知道怎么熬过去,怕是悬了。”丁小白拉住钱嫂子的手,用力地握了握。
  小妇人拍了拍丁小白的手背,“这是哪儿的话,吉人自有天相,就算是没有遇到我,你也不会有事儿的。”
  “再说咱们邻里邻居的,谁遇上了那样的事儿能不得上前帮忙啊,换成你也是一样,可别说什么谢不谢的,太外道了。”
  “也就是赶巧,那天让我遇上你了,你可不许再记在心上了啊,多大的事儿呀,再提我都不好意思了。”
  妇人说得诚恳,丁小白也就不再在这件事上纠缠,“成,我不提了就是,咱们接下来说正事。”
  “嫂子今天来,想来也是过来应聘做工的,咱们考核都得凭真材实料,放不得水,都要一样的对待,您可别在意。”
  钱嫂子笑得越发开朗,“这个我懂,二丫你放心,该是啥规矩就是啥规矩,凭自己手艺,我也不憷谁。”
  钱嫂子这性格,真是让丁小白喜欢,有眼色、很机灵,却又不张扬,有一点强势,却又恰当好处。
  这样的人若是用好了,定然是个强有力的帮手,丁小白现在很缺这样的人,娘亲也能管事,但性格使然,在气势上到底弱了些。
  “行,那我也就不多说了,几位嫂子、婶婶好,我是二丫,你们都认得我的是吧?那我就不再特别介绍自己了,咱们开始说正事儿吧。”
  说是考较手艺,也就是找几块碎布,让她们往上绣些拿手的花样图案,这个李小禾考过了,丁小白只要拿她们绣的图样再看一遍就成了,倒不用重复。
  “单看这几件绣活,嫂子、婶婶们都是好手艺,但做衣裳自然不只是绣花,裁剪和缝合也是很重要的,再有就是得认得清面料、分得清绣线。”
  丁小白让娘亲去西屋取几卷好布料过来,特别叮嘱她随便取,不用特别挑拣,要的就是花色随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