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护
  裴静忙道:“柳阿姨,这治疗也不是十天半个月的事情,具体要多久很难讲。您年纪大了,守在医院吃不消的,还是一道回去休息下,晚些再来看看吧。”
  柳老太太心乱如麻,她一下伸手抓着裴静的一只手,嘴巴哆嗦着,一下竟听不清楚裴静到底在说些什么。
  她只是不住的哽咽道:“就让我留在这儿陪着儿子吧,我就看着他,绝对不给你们添乱。我都七八十岁的人了,还能有几年活头?死我真的不怕,可我就怕儿子比我先死。我不能,也绝对不能就这样回去…….”
  眼见着老太太苦苦哀求,裴静心下实在难受。小汪原本也执意不肯走,还是柳老太太亲自将她送到楼下,这才作罢。
  裴静与孙瑜宁商量了一番,找了一床铺盖过来,在走廊躺椅上给老太太仔细铺上,好歹算是让她可以有一处暂时休憩的地方,总好过在走道上吹冷风。
  世晖的情况时好时坏,偶尔清醒过来的时候,他就愣愣的张着干裂的嘴唇。一双眼睛只是没有聚焦的盯着看,无论旁边的人说什么,做什么,好像他都没有知觉似的。
  柳老太太见了又免不了一通伤心,裴静解释,这只是暂时的,等病好了,肯定还是会恢复一切自然反应的。
  有时候夜里,世晖还会浑身上下发颤,就算老太太把自己那床棉被给世晖盖上,他也还是冷的瑟瑟发抖。眼见着儿子嘴唇渐渐变紫,冷的牙齿都发挫,那样子简直让柳老太太恨不得即刻将儿子抱在怀中,用自己的体温让他取暖,好歹好过一些。
  世晖还会跟一些患者一样,会有腹泻的症状。即便迷迷糊糊的,他也会痛的整个人蜷缩起来。豆大的汗珠不住的从他额上冒出,枕头上一下就被汗给侵湿了,就没一处是干的。
  裴静过来帮着注射了一些药,帮助他缓解一些身体上的不适。柳老太太便扶着儿子,小心翼翼的帮着儿子揉着肚子。病了这些天,世晖跟着瘦了不少,靠在老太太的肩膀上,她竟然一点也感觉不到份量了。
  老太太都要帮着儿子揉肚子得揉至少一个钟头,接着会听见肚子里想起一片“咕咕”声。这时再看世晖,他紧绷的面色便会跟着舒缓许多,一脸苍白的面容,仿若跋山涉水的跑了一趟鬼门关,而后又是一阵漫无尽头的昏睡。
  一个星期下来,柳老太太脸上的皮肉垂了一大片下来,眼睛也深深的凹陷进了眼窝中。但她没有半分认输的意思,望着世晖的时候,总是有股子火苗在燃着。
  在儿子生死攸关的时刻,老太太除了心急如焚以外,自己如何是全然顾不得了。她的身子、脚、手,好像一概都不是自己的了。她只知道,她要守着世晖,直到他好起来!
  眼见着老太太日渐憔悴模样,刘永清等人也是于心不忍,他不禁开口劝道:“您还是回家里去歇一歇,这样耗下去,您自己身体得垮了,那就得不偿失了。”
  柳老太太只苦笑一声:“刘医生,您自己也是做父母的人,肯定也能明白我老太婆的难处。什么是父母呀?那就是孩子的根,孩子的依靠,孩子最后的希望。为自家孩子遮风避雨,担惊受怕,甚至就算是剜肉,那都是父母该做的呀。如今儿子得了重病,我要不在这儿陪着他,他还能指望谁呢?儿子那一声“妈”,是比泰山还沉的份量呀……”
  这话,若是落在一般年轻人的跟前,他们许是也不一定能咀嚼的了。可是刘永清也是活了大半辈子的人了,他能品不出这里头的滋味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