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凉缠绕
  迷迷糊糊中,头,又开始隐隐作痛,“啪!”冷言手中的笔,掉落木地板上……
  湿湿的小道,从树缝中穿过。这地方,好冷!
  浓密的树木,围住空地四周,没有小鸟的叫声,静得可怕。一座孤坟立在空地正中,坟头长满青草,一位大男孩跪在坟前,春寒料峭,彻骨的冰冷袭入心头。
  悲悯无声,越发痛彻心扉。男孩伸手捶着自己的头,深深忏悔曾经的偏执。一名略显苍老,老实巴交的中年男子,有些颓废地站在男孩身后……
  “十年前,她得了绝症。深知自己活不长,所以才恳求我带走她,她太爱你们,爱到没有了她自己,她宁愿你们恨他,也不要让你们,看到她被病魔一点点吞噬,变得丑陋的样子……”
  中年男子埋着头,声音哽咽,真相有时候就是如此残酷。
  “她长得什么样子,我都不记得了。”泪水从男孩指缝滑落,说不清该是懊恼还是自责,他双肩颤抖,几度匍匐在地,呜咽自语,“你真的很残忍,难道没有想过,当事情的真相显露,你让我情何以堪。”
  当年的他,选择了极端的方式,来表示对母亲的恨意。他把母亲所有的照片收集起来,照片上的女人,双眸如水,浅笑依依,一身雪白长裙,浑身仙气。他却咬着牙,手持剪刀,一刀,一刀,每划一下,就好像那剪刀,不是剪在相片上,而是扎在他的心头,他的心痛到麻木,终于,剪到最后一张的时候,他颓然坐到了地上,留下了最后一张关于母亲的照片。
  恨了十多年的妈妈,却原来是最值得关爱,和应该保护的女人。大男孩这一刻觉得,自己才是最该被痛恨的那个……
  中年汉子,不知何时,已然离去。
  风雨袭来,树叶发出“沙沙…”的声响,那是母亲颤抖的哭泣。
  天越发阴暗,男孩浑身湿透,凉意更浓。
  “哥,回去吧!”冷默从山下跑来,他一手撑着黑色大伞,另一只手拉起泥地上的冷言。
  山下,一辆红色保时捷等在路边,冷言浑身泥水,坐上驾驶位,双目如钩,凝视着远方,心,一直往下沉。
  画面跳转,车子停在办公楼下,整座大楼灯火辉煌,亮如白昼,偌大的会议室内,人头攒动,换好衣服,身着一套白色西装的冷言,在秘书的陪伴下,步入室内,坐到总裁办公桌前。
  “这个,今天请各位长辈们来,是想商量一下,关于顺应市场,开发……”冷言的话没说完。
  “不是说过成功率只有百分之六十么,还开发什么?公司上万员工,得为他们负责。”李老脸露溫怒之色,猛地站了起来,“没有把握的事情,我们不能做,公司有这么多员工要生活,不能冒险。”
  “创新?创新能当饭吃吗?我们公司已经是年收益超过上亿,不必再冒险了。”张老头双手背在身后,站在窗前摇了摇头,对冷言的建议不置可否。
  “李叔,张叔,一个产品不与时俱进,很有可能就会淘退。”冷言脸色忽青忽白,却还在耐着性子解释。
  “那你的意思是我们也该淘汰啦?”赵老头满脸憋得通红,解开外边的衣襟站了起来。
  “我,我,你们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冷言摇着头,一只手肘搁在方桌边,眼神游移。
  “不是这个意思就好,当年这公司成立,没有我们的付出,怎么会有今天的冷氏?公司的壮大,离不开我们这些元老啊!老品牌经过千锤百炼,根基更为稳固,言儿,做事还是稳当点好。”李老说罢,一抬手拿起桌上的公文包,转身离去。
  一场准备了好久的会议,就这样草草收场。
  人去室空,冷言呆坐在空荡荡的办公室。
  在冷言的吩咐下,秘书起身关掉大灯,摇摇头也走了。
  “孩子”冷言一抬头,大门打开处,一道强光突现,父亲那伟岸的身躯走了进来。
  “你来干什么?”冷言目光冷淡。
  “言儿,你的性格过于懦弱,对待这些倚老卖老的家伙,你……”
  “我本来就不想做什么公司的老总,是你们逼着我!”冷言打断父亲的话。
  父亲看着他,眼神黯然,门口的光线渐渐淡化,最终父亲的身影跟着褪去。
  冷言依稀记得,早在一年以前。父亲因病逝去,两行泪水从他的眼角滑落,他缓缓睁开了眼睛,一道耀眼的红光,刺得他将眼睛重新闭上……
  “火,热,好热!”
  “你逃不掉的!”又是这个声音,一个来自地狱的声音,混合着血与火,“兹兹……”燃烧着发出可怕声响,一双黝黑细长,留着长指甲的手指,从背后环绕而来,掐住了冷言的脖子。恍恍惚惚之间,他感觉到对方的愤怒与仇恨,他竟无力挣脱,窒息的沉重,铺天盖地而来……
  “你,你是谁?为,为什么,要……”他想回过头来,看看身后到底是谁,毕竟除了那段丢失的记忆,自己什么也没做,谁,与自己有仇?
  “你不是想知道吗?来了,你就知道了。”与刚才的愤怒不同,一道细腻的妖媚之风熏至耳边,湿湿的黏黏的液体,从身后延伸至前,眼前艳丽的火红,渐渐扩大,仿佛一堵墙,将火焰的热量挡去不少,心底的燥热,也随之得到舒缓……
  “舒服,好舒服,来呀。”脖子处的手指,渐渐松懈,冷言大口喘着粗气的,又“咳咳!”干咳了两声,随着一道阴风刮过,一股凉意由内而外,渐渐浸入骨髓,燥热荡然无存。
  “来,就这样,轻轻划一下……”声音变得酥软,魅惑到了骨子里,一股银白的光,从打开的抽屉里漾出。
  昏暗,阴冷,这地方好似地狱入口,透体的凉意伴着疼痛,终于解脱了……
  “哥。”冷默双眼镜片后,闪过亮光。
  “言儿”欣喜盖过冷老太太眼中的悲伤。
  两双眼睛,一齐盯着躺在床上的冷言。
  是梦,还是现实?冷言恍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