腥风血雨
  陈瑜靠在齐宇珩的怀里,却没有出声。
  感情,经得起等待吗?
  经得起被时间慢慢的洗刷吗?那些泛白的记忆最初也都是鲜活的,只是随着时间的推移,淡下去了。
  成年人的爱情,何须承诺?
  没有等到答案,齐宇珩也没有继续追问:“三日后建安帝临朝,届时乔家香料一事会再重提。”
  “我都准备好了。”陈瑜轻轻地挣脱了齐宇珩的怀抱。
  齐宇珩落座回去,两个人静默的喝茶。
  第二天一早,陈瑜就去看妞妞。
  妞妞睡一觉后,人都精神了不少,绘声绘色的说起建安帝允诺她可以奉旨行医了,并且还亲自给医馆起了名字。
  陈瑜笑望着妞妞:“娘已经准备好了,最多半月,咱们就可以启程南下,回家了。”
  “娘,你要给师父报仇,是吗?”妞妞一瞬凝重了小脸。
  陈瑜摇头:“不全是。”
  “嗯,我相信娘是最厉害的。”妞妞钻进陈瑜的怀里,撒起娇来。
  陈瑜也没想到姜皇后会亲自来见自己,更没想到的是在她身边陪着的人赫然是卿长歌。
  落座之后,陈瑜看了眼卿长歌。
  卿长歌嘴角带着笑意:“阿瑜,我已经准备好了,若到最后那人起了偏袒之心,长乐宫就把寿王的脑袋挂在梅州城门之上。”
  “没想到长歌公子儒雅似仙,竟一身江湖匪气。”陈瑜笑了笑。
  卿长歌烹水煮茶。
  姜皇后与陈瑜聊了许久,离开之时握着陈瑜的手:“我们母子都感念着乔夫人的恩情。”
  “彼时,不过是遵从本心,就算不是他,换做任何人也会被带回去的。”陈瑜回答的很平静。
  姜皇后看了眼卿长歌。
  卿长歌微微一笑:“曦儿如今胜券在握,我便不去了,留在福王府住几日。”
  “好。”姜皇后离开。
  只剩下了陈瑜和卿长歌。
  卿长歌取了琴,坐在旁边给陈瑜抚琴,一曲过后,他看着陈瑜:“爱而不得,挺苦吧?”
  陈瑜垂眸:“人生在世诸多不如意,凡事只求半称心。”
  “嗯,也好。”卿长歌端起旁边的茶抿了口:“不如,以后我做乔家的客卿如何?”
  “不好。”陈瑜抬起手理了理鬓间发丝:“我惹不起官,也不想沾染江湖,当知己吧,不论何时到了元宝村,我会扫榻相迎。”
  “你比她活得更勇敢。”卿长歌话锋一转:“我到也觉得这福王府不比起元宝村那处宅子,真真是如笼子一般让人不舒坦。”
  陈瑜笑了笑,没出声。
  建安帝亲政,虽说人还了略显虚弱了一些,不过身体确确实实大安了。
  永宁乔家的香料一事再次被提起,皇上下旨彻查。
  这就让许多人措手不及了,明明早就没事的事情,怎么会又旧事重提?
  下朝后,周嗣道换了一身便装,急匆匆的去了乔洪的家里。
  周氏这几日忙的很,整个人也都是喜气洋洋的,每天银子如流水一般进了口袋,想要不高兴都不难啊。
  见到周嗣道,周氏立刻把账目递上来:“父亲,您看。”
  周嗣道没有看那些账目,而是一脸愁容:“只怕要变天了。”
  “变天了?”周氏不知道朝堂之上到底都发生了什么事情,她以前也不过就是个京官中名声不显的一个后宅女人罢了,更被说乔洪在定州,根本就不在家,她就更没有机会得到一些朝廷上的风吹草动了。
  周嗣道压低声音:“最近可曾和那边儿联系?”
  “每半个月都要送银票过去的。”周氏感觉到周嗣道的表情太凝重了,也意识到问题不小:“父亲,可是有危险?”
  “那边儿是谁接头?”周嗣道又问。
  周氏立刻说:“是乔月娥的女儿,如今在寿王身边极其得宠。”
  “李家。”周嗣道点了点头:“最近不要再和那边儿走动,实在不行就把乔洪扔出去,你且稳住了再说。”
  离开了这边,周嗣道便登门李府了。
  李守德今日下朝之后也觉得不妥,此时正和一众寿王党研究对策,周嗣道本就是一个战船上的人,所以迎进来。
  就在他们绞尽脑汁想要相处对策的时候,齐宇珩带领禁军直接冲进了李府,这些人都被带走了。
  当晚,京城有许多人家都也不成眠。
  陈瑜坐在院子里,抬头看着天空飘洒下来的雪花,嘴角一丝苦笑。
  她想到了最初,最初只是想用自己的一技之长,养活几个孩子,好好过日子。
  可是后来慢慢的就变了,她一路走来竟全然不觉,今日回头去看,她已经成了一场权力争斗中的一员了。
  不单单是她,她的儿女也是如此。
  盘根错节,又机缘巧合。
  “娘。”乔斌走过来,手里的伞撑在陈瑜头顶:“夜深了,回屋吧。”
  陈瑜偏头看已经快比自己高的少年:“会试、殿试,小郎只有有什么打算?”
  “回家。”乔斌嘴角带着释然的笑意:“娘,恩师奉旨游山玩水未尝不是大智若愚。”
  陈瑜噗嗤笑了:“别人的人生只可以借鉴参考,小郎可要想明白了,遵从本心就好。”
  乔斌愣了愣,笑意更深:“是,儿子明白了。”
  第二天一大早,建安帝下圣旨宣陈瑜觐见。
  陈瑜早就准备妥当,一个人随着徐保平再来午门外,下了马车,徐保平在前面引路:“乔夫人,王爷说都准备好了。”
  陈瑜点了点头没说话。
  金銮殿上,陈瑜低垂着眉眼入内,跪倒在地。
  “陈氏若瑜,贡品一案可有什么想要说的?”建安帝问。
  陈瑜定了定神:“民妇要状告寿王,窃我乔记香料配方和技艺。”
  建安帝垂眸,因他坐在高处,这样才能看清楚陈瑜。
  “状告定州府丞乔洪,不仁不义,不忠不孝,沽名钓誉,欺君罔上。”陈瑜略顿了一下,缓缓吸了口气:“状告乔洪之妻周氏,以乔记之名,贩卖假货。”
  “一面之词。”建安帝淡淡的看了眼齐宇珩。
  齐宇珩眉目沉静,丝毫没有任何多余的情绪。
  陈瑜从袖袋里拿出来一个簿册双手捧着:“凡是民妇要告之人,所有认证物证都已经收集齐了,请皇上过目。”
  徐保平把薄册接过去呈到御前。
  建安帝打开,一页一页的看过自后,点了点头:“摄政王带三司会审吧。”
  “谢皇上。”陈瑜叩首。
  陈瑜从金銮殿回到福王府,安静如鸡。
  外面掀起了的是腥风血雨。
  假香料经何人之手入宫,那香炉又是如何送到御前的,一连串查下来,连带大皇子、二皇子的死都被揪出来了。
  更把苏家贡品的事情也都掀了个底儿掉。
  前朝后宫人人自危。
  后宫之中,姜皇后把妃嫔都召到了凤安殿,曲贵妃、梅妃,直接被扣押,当年太子遇害失踪的事情在后宫也掀起了腥风血雨。
  梅州,齐北冥梦中惊醒,还不及反应过来,就被赤龙卫像是拖死狗一般扔上了马背,一路回京。
  李香暖呆呆的坐在床铺之上,半天都没反应过来。
  陶远之一身夜行衣紧随其后,要劫走齐北冥,卿长歌现身,挑断了陶远之的手筋脚筋,卸了下巴,扔给了赤龙卫,一并带回京城。
  就像是一夕之间,什么都变了。
  又好像什么都没有个改变。
  李香暖跌跌撞撞的逃出寿王府,街上那些百姓照旧过着自己的日子。
  她失魂落魄的回到寿王府,靠在圈椅中,一直到夜深,深吸一口气换上如雪白衣,一根白绫挂在横梁之上,两只手扯着白绫看着京城方向:“娘,女儿先走一步了。”
  投缳自尽的李香暖却不知道,她的死也救不了李家。
  齐宇珩回到府中,陈瑜就站在门口。
  “阿瑜,多留几日可好?”齐宇珩眼圈泛红了,紧走几步拥陈瑜入怀:“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