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里白条)
  转眼,京城已到了,李悠然久违的露出了一抺笑,大大的嚎了一下:“啊……”
  “谁啊?在城门口大喊大叫的。”
  “长得还不错,怎么脑子有点问题啊!”
  “哈哈哈……”
  城门上,巡逻兵投下凌利的目光,和路人用看傻子的目光看着那个红衣黑马的少年。少年却不在意,反“嘻嘻”笑着的望着他们。
  他们不懂他心头的激动,少年郎远游归家时的雀悦欢喜。在他眼中他们不过一些石头草木,无情的草木,不必太多在意的东西。
  “终于回来了。”
  京城已到,家门近,顾东篱也忍不住感慨:“一别经年,那时年少无知,今方晓得“一声家音胜万金”的感动。”
  “走。”
  众人下马,一同走入城门,城门口候了不少的人,见到李悠然等人,不少人围了过来……
  “少爷回来了,老夫人等候多时了,快快上车,家中已备下香汤热水,接洗尘宴。”
  “公子,一别四年,阿奴好想你。”
  “楚兄,一经多年,风华依旧……”
  游子归来,家人相候。李悠然与同窗比便是少了一根筋,别人回家提前送回家书,家中长辈摸着自家孩子归来的日子,提前叫人在城门口等候,结果就李悠然孤单一人无人等。
  “走了。”
  见没人理他,李悠然沮丧地牵着马走进城门。走了两步,心还是有些不甘,不由回头再大声喊道:“我先走了。”
  那边顾东篱刚欲上马车,楚天行与好友未寒喧完,不由齐齐拱手互道:“请。”“来日再聚。”
  “来日再聚,我做东。”
  李悠然咧嘴一笑,红衣黑马,额发微翻,若烈日当空。只叹鲜衣怒马,少年足风流。
  “那是谁?”
  鹿熙眨了眨眼睛,饶有兴趣的问。
  楚天行抿了下唇,温笑答:“李悠然公子。”
  “是他。”
  鹿熙眼中闪过一丝诧异。李悠然离京多年,威名在京城却荣盛不衰,不想今日有幸一见。
  城门口,和众人互相道别各回各家,李悠然被城门口那煽情一幕感染,归家的脚步快了几分,却不似四年前那般无赖,在闹场骑马。
  已近大将军府,府人紧闭,李悠然咧嘴一笑,踹开了大将军府大门,狂妄道:“老头子我回来了。”
  李悠然声音如水落油锅,沉寂已久的大将军府忽然沸腾了起来。
  丫鬟们,住在府中退役的老兵叔伯们纷纷丢下手中的伙计围了上来,叽叽喳喳询问道:“世子回来了,这四年你过得好不好。”
  “回来怎么不提前说一声,害我们一点心里准备都没,初听到你的声音,我还以为我又出现幻听了呢。”
  “世子好像瘦了,也长高长壮了,也精神了……”
  “世子爷累吗?奴婢给你烧水去,还有你,整个人都靠在世子爷身上了。去,去厨房弄几个好菜,去酒窖搬坛好酒给世子爷接风洗尘……”
  回家真好,被围了里外三层,被七嘴八舌询问,李悠然的心微暖,嘴角勾上了他特有的那抹邪邪的笑。
  回来就好,众人不禁的感慨,虽然有他在的地方,每天都是鸡飞狗跳,但却有人气儿……
  脱离众人的纠缠,李悠然回屋换了身衣服,刚开门忽见一个头发已全白,却犹硬朗,行动灵敏的老人冲了进来,一把把他搂住,想像以前那样抱起来掂掂,却发现少年已长得同他一样高了。
  “老头子……”
  “臭小子。”
  “回来了……”
  “回来了。”
  当夜,李家下人们齐聚一起为庆李悠然回来摆几桌,李悠然去走了一轮酒便离开了,与老将军两人在花下独自摆了一桌。两人各说着四年的生活,祖孙俩喝个酩酊大醉,一醉经年不醉。
  顾家祠堂,堂中点了十来根白烛,烛火长年不熄,香案上每天都会清理一遍,下一刻却留下一层厚厚烛腊。
  留老夫人顾钟氏穿一身褐黄色衣服站在昏黄的火光中,顾东篱刚换了一身风尘仆仆便被唤到此处。
  “母亲。”
  顾东篱撩了下衣袍向许久不见的老夫人行了个大礼,心中有些忐忑,当日他留书离家的行为母亲是否还恼。
  “回来了。”
  老夫人低垂的眼帘颤动了几下,目光淡淡地看着他,冷清地说:“去向你祖父,父亲的牌位磕个头,再将你顾家族谱仔细看一遍。今夜你便守在这里,好好地捡起你放下的重担。”
  “是,母亲。”
  顾东篱恭顺听候母亲的吩咐,先给祖先磕了三个响头,跪着拿起那本放在香案上的族谱,细细研读。
  烛影揺晃,少年郎腰板挺直,肩有些重,似压了不少的东西。
  老夫人带丫鬟离去,未走远,屋外忽然传来细语对话:“老夫人,少爷才刚回来呢,茶饭都还未进,您就这样罚他,是否太过严厉了?”
  “严厉?”
  老夫人冷笑,“他有你怜他辛苦,来日谁怜他碌碌无为。”
  “奴婢该死。”
  “算了,还有,别叫东篱少爷了,明天他便是顾府的爷,顾家的家主。他身为顾家唯一的男丁,有权力早早扛起家族的重任,光复顾家昔日的荣光……”
  “是,老夫人。”
  顾家,前朝大学士,屋前车马紧拥,屋内繁花似锦,无上风光。
  一朝朝变,无上风光成昔日烟云,几千人的大家族走的走散的散,不到百年时光便衰败到剩一对孤儿老母。他们死守着昔日老宅,死守着昔日烟火,拼命的去追逐那将熄落的烟火,欲让烟火熄灭前再次回到天空盛放……
  “顾家,顾东篱定不负母亲所望。”
  顾东篱呓语了一句,眼中闪过一丝野心家的光芒。
  回京了,第一步当然得去找昔日的那些小伙伴,并把赌局圆再说。当年明轩那小子赢了他要他脱光跳江,逼得他不得以应了另一个局去白鹿书院苦熬了四年,如今归来算是被他反败为败,当然得让他偿偿被逼脱光衣服跳江的滋味。
  李悠然哼着小曲了上了临江的那间当日用来打赌的怡红院,哟,居然发现昔日的小伙伴都在,就等着他,嘴角笑意加深。
  “李悠然,你回来了。我明轩认赌服输,你且看好了。”已长成翩翩公子的明轩冲他大喊道,几下脱了衣服,拿着衣服从窗中跃进平静的江中。
  白花花的一个身影,又是白天,楼里楼外顿时沸腾了起来。众人挤在窗前,只见那明轩在水里已简单穿了好了衣衫,被一叶不起眼的花船救了上来。
  被救上来那一刻,他嘴里似嘀咕着些什么,偏离得远听不听。
  “好在我聪明,这四年里苦练水性,还学会在水中穿衣,哈哈哈……”明轩的同胞一卵的哥哥明楼忽然幽幽说道。
  房间中沉寂了半晌,众人哄堂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