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拉文克劳的冠冕!
  西弗勒斯在听到这个词的时候几乎从沙发上弹了起来,他直挺着背,像一尊雕像一样一动不动,而搭在扶手上激动地颤抖的手却暴露了他如大海般波涛汹涌的心绪。
  那冠冕自西弗勒斯重生以来,就是他除了伏地魔外最大的担忧,它好像是第二个伏地魔般,一日不清楚它的所在地,便一日要准备着对付两个伏地魔!
  为了复仇,他苦苦等待了半生,痛苦忏悔了半生,隐忍希冀了半生。
  在确定大仇将会得报的前一刻,他是怀着解脱和兴奋去死的,纳吉尼的毒牙撕咬开他脖颈肌肉的那一刻,他分明听到了计划成功的愉快奏乐声。
  他无时无刻不在渴望着这一刻。
  而梅林赐予了他无上的恩惠,让他可以重新见到莉莉,阻止一切!
  但是,支撑了他半生的仇恨,即使跨越生死,跨越时空,也是他灵魂深处不可消磨的烙印。
  他一定要再次消灭伏地魔,送他下地狱!
  而找到拉文克劳的冠冕,是走向这条路众多桥梁中的第一道!
  西弗勒斯兴奋地发抖的模样逃不过邓布利多的眼睛。
  他微微皱了皱眉,眼里闪过浓重的担忧。
  邓布利多早就察觉到了,这个被多年的战争洗礼过,被彻骨的仇恨痛苦折磨过的人,早已炼就了一副铁石心肠,他心底唯一的柔软,恐怕也只有他的母亲和......那个女孩。
  邓布利多深深地担忧着,也希冀着,他希望这一次,这个孩子可以快乐。
  那苦行僧般度过的十七年,于这个孩子来说,俱是黑暗。
  邓布利多希望,这一次,他失去的色彩,希望,欢乐,都可以一一找回来。只有这样,他那颗千疮百洞,早已被苦难折磨的坚硬冰冷的心,才可以逃离岩浆的炙烤,重归平静。
  莉莉·伊万斯,那个孩子是个关键。
  “你不用太过担心,冠冕在我那里,会保管好的。”邓布利多站起身,“西弗勒斯,我真的很高兴你没有对你父亲有过分的举措,也很高兴你只是给那个劫匪施了厄运咒。”
  西弗勒斯冷笑:“你还是改不了瞪大双眼四处偷窥的习惯,就像是鼓着眼睛的猫头鹰一样惹人厌烦。”
  邓布利多并不在意西弗勒斯的语气。
  这个孩子对自己全心信任,尽管他对自己有诸多不满,甚至自己在那还未发生的未来里,没有实现承诺保护好莉莉,但这个孩子还是信任着他。这于邓布利多而言,是触及灵魂地震撼,在很多事情上,他要考虑的太多太多,以至于在难以取舍的时候会近乎残忍地做出衡量和取舍。邓布利多深感,自己当不起这样的信任,尤其是这样一个斯莱特林的信任。
  这一次,邓布利多发誓一定要兑现诺言,他会保护莉莉·伊万斯,会守护着西弗勒斯的灵魂不让它再次堕入深渊,会在更多的生离死别前消灭伏地魔。
  他会为之付出一切,直到生命尽头。
  “我真的很高兴你在钻心咒落下前换了咒语。”邓布利多温和地看着西弗勒斯,“孩子,我担心你,也信任你,更希望你这一次,能抬头挺胸,堂堂正正地走在阳光下。”
  西弗勒斯抿着嘴,默不作声。
  是的,钻心咒,他潜入了警察局,孩子的身份造成了警局的疏忽大意。
  他对着那个劫匪举起了魔杖,念了钻心咒。?
  魔法部怀疑不到他头上,他这样想着,迫不及待地想看那个在角落呼呼大睡的劫匪痛不欲生。
  可他没有念出最后的音节,他在最后的关头放弃了。
  他想起莉莉对滥用黑魔法的厌恶和排斥,想起她失望至极地哭着对自己说:“你为什么要和埃弗里,穆尔塞伯那种人混在一起!他们用黑魔法折磨同学以此为乐!”
  他那个时候,表面安抚着莉莉,背过身却依旧在错误的路上愈走愈远。莉莉曾经对黑魔法是包容的,因为她知道自己喜欢研究黑魔法,沉迷在黑魔法无穷无尽的魅力中,她唯一担忧且不停警告他的,是用黑魔法伤害别人的行为。他虽然尽力兑现对莉莉的承诺,只研究黑魔法而不去滥用,可群体的影响是强大的,对他那个年纪来说,更是无法抗拒——无论是群体成员的撺掇,鄙夷,怀疑,还是他对权利和地位的渴求。
  他最终没有抵抗的了,与莉莉渐行渐远。
  可他现在有足够的理智和意志,他只是不愿意承认,他对那个劫匪举起魔杖更多是因为心底的厌恶憎恨,而不是控制不住。
  可他在最后一刻想起了莉莉。
  莉莉不会希望他那样做的,她公正而包容,于她而言,犯错的人是该受到惩罚,但任何人都没有权利去主动伤害别人。而使用不可饶恕肉折磨一个已经受到惩罚的犯人,是莉莉绝对会厌恶的事情。
  他最终只挥出了一个厄运咒,让那个男人一年内处处不顺,噩梦缠身。
  “我只是保有了理智。”西弗勒斯,言不由衷,“那个麻瓜还轮不到我冒着魔力枯竭和被魔法部发现的危险施钻心咒。”
  他咧着一边的嘴角假笑:“你以为我是向日葵吗?”
  邓布利多微微笑着,不去戳穿西弗勒斯嘴硬的话语。
  “西弗勒斯,我再次重申我的承诺。”他的蓝眼睛异常的温和,那样的目光让西弗勒斯嘴里讽刺的话全部憋了回去,“这一次,我会尽力不让你直接参与,你该拥有一次不一样的人生,这是梅林赋予你的权利。”
  “……那你呢?邓布利多。”西弗勒斯收起了面上所有的神色,“你付出了一次生命,这次呢?”
  “孩子,我还没有。”邓布利多笑起来。
  “那你难道打算再来一次?”西弗勒斯微微眯起眼,“邓布利多,有一段记忆我没有给你。”
  “哦?”邓布利多露出感兴趣的神色。
  “一篇在你死亡后关于你的报道,我以为那纯粹是胡扯。”西弗勒斯轻声说。
  邓布利多扬了扬眉毛:“可以理解,制造舆论是个不错的方法。想来伏地魔需要,魔法部需要,急于出名的记者也需要。”
  西弗勒斯微不可查地勾了下嘴角:“报道说你和盖勒特·格林德沃年轻时有着不正当关系,或许是……恋人。”
  他分明看到,邓布利多的茶杯没拿稳,差点掉下去。
  西弗勒斯确定了,尽管这对他而言有些艰难,难以置信。
  他想他可以猜测出格林德沃死于何人之手,又是为何而死了,他也能理解,为什么邓布利多一定要去一趟奥地利,还信誓旦旦第一代黑魔王不会伤害他。
  老情人会面,自然会其乐融融一些。
  他不介意让气氛更融洽一些——如果格林德沃会因为邓布利多而愿意对伏地魔之事伸以援手的话。
  “53年。”西弗勒斯像是没有看见邓布利多苍白的神色,那神色在一堆堆的胡子后面都掩藏不住,“从1945到1998年,他在纽蒙迦德里呆了53年,安静的像一个死人,直到,为保护你的坟墓变成一个真正的死人。”
  西弗勒斯毫不在意邓布利多颤抖的手,他步步紧逼:“我听说,纽蒙迦德是他建造的,想必他对这所监狱的结构再熟悉不过,而整整53年,他都没有任何异动,在一所他熟悉至极而没有任何看守的监狱里。”
  “邓布利多,你的包容似乎全部用在了别人身上,而吝啬于亲人和爱人。”西弗勒斯满意地欣赏着邓布利多的神色。
  老狮子居然还有这样的好用的把柄。
  邓布利多逃一般的离开了,他连告别都没说,将好不容易控制好的面部表情藏在兜帽下,消失在空气里。
  西弗勒斯舒了一口气。
  老狮子也该尝尝这被洞察的,几乎是脱光了衣服跳踢踏舞的感觉。
  而且对于某个会面的进展总会有些效果的,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