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同那些夫人小姐不同,绮莉是个很有想法的女人,她当时看完《海的女儿》回到家中后发现也有人给她送来了投影石,她一边派人打探着投影石的来源,一边忍耐着没有去动这块投影石。她觉得这投影石应该能带来更大的利益的,如果说能批量生产的话,如果说可以出售的话……
  绮莉自然不知道她的想法是异世界盗版的雏形。
  正在这时,窗外传来个男人的声音来:
  “很好的想法,达勒女士,但是我这里有更好的合作方式,你有兴趣听一下么。”
  绮莉转过头来,惊愕地看向窗外,然后脱口而出:“负心汉王子?”
  浮在空中的死亡骑士哥尔德尼亚嘴角一抽。
  这什么跟什么……魔王大人,电影威力居然这么大吗?
  ——
  第十九章
  01.
  玉兰帝国。玉兰城。达勒公爵府邸。
  此时哥尔德尼亚是颇为郁闷的,在来这里之前魔王希尔已经教他怎么应付各种情况,并且做了很多模拟问答,哥尔德尼亚自信能谈成这次合作,但他和魔王大人都没料到对方居然这么个开场白。
  此时此刻他虽然坐进了对方的房子,但依旧被弄得打乱了计划,此时他冷着脸坐在座位上,还是绮莉·达勒先开的口:“先生,您刚刚说的是关于电影的合作吗?”
  如果可以我希望你跪下来叫我大人。卑微的人类。哥尔德尼亚在心中说道,但表面上却尽可能露出演电影时的那种笑容——魔王大人说在谈合作的时候要注意微笑——“是的,女士。”
  “对不起,你的笑太碍眼了。”绮莉说道,“能不要笑吗?”
  ……卑微的人类!!!哥尔德尼亚在心中怒吼道。
  “对不起,”绮莉再次说道,“是因为您在电影中的表现太令人深刻了,我想现在玉兰城每一个看过电影的女性都对您……厄……有些不好的感官。”
  忍耐,要忍耐。哥尔德尼亚告诉自己,随后他恢复了面无表情的样子:“是的。是关于电影的合作方式,相信夫人你也能看到里面的商机吧。”
  这话当然是希尔给他教的了。
  “我是能看到里面的商机……但是,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先生,您不是人类吧?”绮莉说道。
  “是的,不是。”哥尔德尼亚回答。
  魔王大人和他说过,如果对方问他是否不是人类的话直接回答就行,毕竟希尔是想找个长期合作的人类,而且有些东西也没法隐瞒,比如电影本身就暴露了太多信息。
  “那个,我想考虑一下。”绮莉说道,毕竟这是魔族……
  “好的,你可以考虑。”哥尔德尼亚干脆地说道,“我也可以去找其他人。”他说完后就消失了。绮莉怔怔地站了起来,屋内一片空荡,仿佛刚刚发生的事情像一场梦。
  哥尔德尼亚没有开玩笑,他是真的去找其他人了,在希尔的计划中,魔族在人界的合作者理应不止一个,而且“找合作者”的消息也应该小规模扩散一下,这有利于他后面的计划。
  哥尔德尼亚所找的下个人是个有爵位的商人,或者说对方的爵位是直接用金币买的,叫琼·贝克。
  琼·贝克是一个包裹着绅士皮的狡诈之徒——他的对手都这样认为,他一米八出头的身高在圈子里算鹤立鸡群,黑发中夹杂着银丝,不是因为年龄,而是出身卑微,幼时吃了被魔法污染过的食物后伤了身体导致的,他一般穿着风衣拿着手杖,但是在手杖里藏着剑。传言他曾经杀过人。
  希尔看过他的资料了,觉得他是比较符合他的标准的。
  前面的对话和绮莉类似,琼·贝克在问了哥尔德尼亚是否是魔族的时候哥尔德尼亚爽快地应了,琼注视着哥尔德尼亚的双眸,说道:“我是否可以这样认为,如果我说了‘不’的话,我的尸体就会僵硬地躺在地板上迎接着明天的日出。”
  “不。”哥尔德尼亚说道。
  琼微微松了一口气。
  接着就听到哥尔德尼亚说:“我杀人时不留尸体。”
  琼·贝克:……
  可以,这很强。
  “不过,你不会说‘不’的,因为你知道这意味着大量的金钱。”哥尔德尼亚说。
  琼·贝克沉吟不语。
  哥尔德尼亚继续说道:“电影不止一步,还有续集,更多。”
  琼·贝克冷灰色的眸子微微动了动,他是个极为擅长压抑自己感情的人,这样的表情对于他来说已经是很出格的了,他说:“我不缺钱,我现在有足够的金钱,获得了足够的尊敬,也有了爵位,所以,我为什么要合作?”
  “因为这不够,因为你想要更多。”哥尔德尼亚按照希尔给他的吩咐,说道。
  希尔在昨天告诉他,如果对方说自己不缺钱的话就说:你不缺钱但你想要更多,类似于这样的话。
  琼·贝克的表情微微扭曲了一些,然后他的唇角勾起有些肆意的笑容,“您真是一位货真价实的恶魔。”他说,“您说对了,我想要更多。”
  这边哥尔德尼亚心里想到,这人真傻了吧唧的,我本来就是恶魔,我刚刚不是和他说了么?
  嗯……也不知道谁是真的傻。
  “还有一个疑问。”琼·贝克说道,“若是被他人知道我和恶魔合作,那么我是否会因此身败名裂?”
  哥尔德尼亚露出微笑,说道:“爱丽儿也是恶魔,但现在人人都同情她。”
  琼·贝克也露出了微笑:“原来如此。”然后他说:“虽然很冒昧,但我觉得你还是别对我笑了,我有点想打人……抱歉,是因为电影的缘故。”
  mmp.哥尔德尼亚恢复了面无表情的样子。
  连阴险狡诈理智冷酷的商人都无法忍受他的微笑了么,真的是风评被害,太惨了吧。
  02.
  从琼·贝克家出来的时候,哥尔德尼亚若有所思。
  谈判当然是非常顺利的,大方向上已经确定了,接下来就是一些细节问题了。魔王希尔教他的很多话都用上了,其中一些话哥尔德尼亚还没懂是什么意思。
  比如如果对方问和魔族合作是否会名声不好,他就以海妖公主也是魔族来进行回答。
  接着琼·贝克就说他明白了,他明白啥了?哥尔德尼亚还没整明白。
  不过居然会这么顺利……哥尔德尼亚在心里想到,这就是,智慧吗?
  他没有第一时间回栖息之地,他站在玉兰城的街道上,仰望着人类世界不同于下界的星空,开始思考这几天看到的事情。
  上流社会的夫人小姐们对《海的女儿》的追捧,对海妖公主的同情。说起来人类真善良,对这么丑的海妖公主还能同情的起来(……)。
  和琼·贝克的成功谈判。
  哥尔德尼亚突然就明白了,电影能收获的不止是金钱,还有魔王大人一直挂在嘴边的文化侵略。
  这些人会因为他演了个坏人而讨厌他,这些人在同情着海妖公主,同情着一个魔族,如果这部电影广泛播出了,会有更多人去同情海妖公主。接下来拍第二部 ,第三部……倘若看电影成了人们的日常娱乐,而电影中有很多很吸引人的引人同情向往的魔族的话,那么岂不是人类的思想也会跟着改变?
  哥尔德尼亚突然顿悟了,接着他下一个想法是——
  果然不愧是魔王大人!
  03.
  两日后,琼·贝克在他的一家剧院前贴了个巨大的海报——
  《海的女儿》,全新的艺术形式——电影!
  海妖与人类的爱情故事!
  这部电影曾让许多夫人与小姐流泪,杰弗逊的奥利维亚小姐称:这部电影曾经让我爹把我和我哥打出了家门!
  这可能就是异世界标题党的雏形了吧……
  不过不得不说,这种宣传方式很吸引人。
  ——
  第二十章
  01.
  希尔在《海的女儿》的宣传上选择这种方式是出于自己考虑的,倘若单单形容这是个多么凄美的故事,这就和以前那些歌剧的宣传重合了,而且很多人也对电影这种全新的艺术方式并不了解,估摸着也不会特别有兴趣。
  希尔当然可以在海报上就直接把海妖公主给怼上去,这足够吸引人,但问题是,这太明目张胆了,虽然光明教会在玉兰帝国的势力并不强,但是他也得藏着掖着点,对吧?
  所以在这种时候,只能发挥上流社会的跟风效应了。
  作为公爵的女儿,奥利维亚·杰弗逊无疑是很多人关注的对象,她……厄……她被打出家门的这种行为,就势必会引起很多人的好奇来。再加上电影的门票并不会特别的高昂,中产阶级也能负担得起,出于好奇,就一定会去看了。
  而因为犹豫错失机会的绮莉有些后悔,但并没有达到要后悔死了的地步,毕竟这是和魔族合作,她还想再观望观望。
  观望的结果是……她越来越后悔。
  每一天,贝克剧院的观影人都爆满。
  每一天,都有一些夫人、小姐和绅士哭成泪人的离开剧院。
  从绮莉的角度来看,琼·贝克赚的盆丰钵满。
  但事实上却并不是这样。
  希尔一开始故意没让死亡骑士和琼·贝克谈分成的事情,他告诉死亡骑士,具体分成方式一个周后再说。希尔的想法很简单,如果一开始提魔族拿大头的话琼·贝克肯定会答应的,他虽然知道电影的价值,但他应该预料不到会赚多少钱。所以,要等赚到后多钱后再提分成,看看琼·贝克在面对巨额利润的时候究竟会有怎样的表现。
  如果他能控制得住自己的贪欲,不耍小聪明的话,说明还可以和他继续合作。
  如果他做了些多余的事,提了些多余的要求的话……抱歉,不仅以后的合作机会没了,他还会丢失更多的东西。
  如今的希尔不能说不是个好人,因为他连人类都不是了。
  希尔其实还是希望琼·贝克能把持得住的,因为找到合适的合作者也不容易。
  他没想到,琼·贝克在一个星期与哥尔德尼亚谈判的时候,居然说:“这次我不参与分成,播放电影的成本也由我一并承担。”
  这让哥尔德尼亚也愣了一下,但他毕竟是个面瘫的死亡骑士,所以善于观察人的琼·贝克也没从死亡骑士的面瘫脸上看出他的表情来,然后哥尔德尼亚沉声问道:“那你想要什么?”
  “我想要以后所有的电影都在我的剧院播放,以后的分成可以另谈。”琼·贝克说道。
  哥尔德尼亚思考了一阵,最后说道:“这个我无法决定,我需要请示一下。”
  “好的。”琼·贝克抬手说道,“不过在此之前,莱斯特子爵送来了人类的糕点,您要品尝一下吗?”
  哥尔德尼亚本来打算立刻走了,但是听到是人类的食物后,他默默的犹豫了几秒,冷着脸说道:“可以。”
  ……
  十分钟后,他面无表情地离开了,同时在心里想到,不如魔王大人弄的好吃,果然人类食物是不好吃的,魔王大人做的人类食物,那个“人类食物”指的并不是“人类的食物”,就是一个概念,本质来说还是魔族的食物。
  ——魔王大人今天也不愧为魔王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