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袭金牛
  司徒蕾换了一身碧菡的衣服,更显得风姿绰约,不过再怎么漂亮都没用,估计这辈子没人敢娶她,尽管没有人看守,傲辰亦没说什么,但她很有被囚的自觉,不踏出院子半步。
  傲辰推门进到院子,便看到司徒蕾抱膝坐在树下发呆,清风徐徐,枝叶轻摇,加上那我见犹怜的样子,一切美的像画一样。
  “我们已经商量好了,人虽是你杀的,但局是我布的,幽鬼的悬赏由栎虚、司徒枫、许郢去领,事后悬赏分三层给你。”
  司徒蕾很意外她还能分三层,但更意外的是傲辰承认司徒鑫的死是他蓄意布局,现在她已经把所有的事情都想明白了,傲辰纵然不是武帝之子,也必然与武帝有某种密切关系,之所以用武敌的身份来司徒家传旨,不是要借司徒家之力杀司徒鑫,而是为了让司徒鑫来找他,把司徒鑫这样的魔鬼玩弄于股掌之中,要知道她花了十七年,却始终被司徒鑫摆布如傀儡。
  见司徒蕾沉默以对,傲辰继续问道:“当初司徒鑫是在哪儿救的幽鬼?”
  “砂河郡栖凤山的一处洞穴中,旁边有一条小河,小河边有一颗大杏树。”
  当时司徒蕾以身世为由,佯装要拜司徒鑫为师,一路跟着司徒鑫,所以司徒鑫救幽鬼的事,她知道的一清二楚。
  “还有其他人修炼血神大法吗?”
  “没有,司徒鑫将这门魔功视为神典,独一无二方为神,所以从不向别人透露半句。”
  司徒蕾有问必答,一点都不做隐瞒,至于傲辰信不信,就不在她的考虑范围。
  “你接下来想怎么样?”
  “你这是在关心我?”
  司徒蕾抬头凝视着傲辰,讶异的反问,然后自嘲的一笑,我想怎么?应该是我能怎么样吧?
  “嗯!”
  傲辰点头承认,他设身处地的为司徒蕾想了很久,却也想不出一个好的出路,当她母亲选择忘恩负义那一刻起,她的人生注定就是一个悲剧。
  “我不知道!”
  傲辰看着司徒蕾的眼睛,平静的道:“我帮你想了两条路,一是带着幽鬼悬赏的三层,去一个新的地方,开始新的生活,凭你的能力相信能活的很好。”
  “第二个呢?”
  司徒蕾完全不考虑,如果她甘心离开司徒家早就走了,又怎么会留到现在,又怎么会冒险接近司徒鑫?
  “我看得出你有野心,这次的事我们会直接针对司徒朗,让司徒家重新洗牌,你能从中获得什么好处,就看你的本事。”
  “你知道我会选第二个?”
  “我希望你选第一个,何必为了一个错误的人生,将自己推入深渊呢?”
  “我不甘心啊!”
  不甘心?是理由吗?应该是吧,尽管不是一个好理由,傲辰突然有点心疼司徒蕾,以女子之身去争权夺利,要面对多么大的压力,想也知道。
  很多时候,你伤害别人,也等于在伤害未来的自己。
  “我一直不怎么相信歹竹能出好笋,鸡窝能出凤凰,你是我见到的第一个。”
  傲辰长叹一口气,女人果然都会带来麻烦,越漂亮就越是如此,司徒蕾更是其中典型,为了一口气,不惜搭上自己的人生。
  “呵呵,能得狂生另眼相看,小女子荣幸之至!”
  司徒蕾嫣然一笑,那是一种很真,敞开了心扉的笑容,给傲辰一种云开雾散见明月的惊艳。
  “我讨厌你父母,尤其是你母亲。”
  傲辰对司徒蕾的怜惜,让他对司徒杰夫妇愈发厌恶了,你可以穷、你可以懒、你可以没本事,但不能不给孩子一个清白的身世,但凡他们还有一点廉耻,当年就该带着司徒蕾离开司徒家,去一个没人认识他们的地方生活。
  “我也讨厌啊,我母亲贪慕虚荣、忘恩负义,活生生将自己钉在耻辱柱上,蠢的不能再蠢了!我爹贪花好色,尤其是被司徒朗放弃以后,就越发放纵,哈哈哈,你知道吗?我还有七个同父异母的兄弟姐妹……最蠢的母亲加最烂的父亲,能生出什么好东西呢?”
  司徒蕾先是一阵癫狂的长笑,越说就笑的越大声,甚至用东西这个词形容自己,说到最后蹲在地上抱头痛哭,别人看不起你不可怕,但可怕的是连司徒蕾自己都看不起自己,所以她恨,恨自己的出生,恨周围的一切人事物,她无数次的想杀光司徒家的人,再一把火烧了司徒家,最后自尽,可惜她办不到。
  “我亲爷爷是君博延,他为了祖上的荣誉,倾尽家族资源锻造紫龙剑,他弟弟君博逸为了谋夺家主之位,推波助澜、纵风止燎,骗我爹冒险修炼一门武功,导致走火入魔、武功全废,还暗中把锻造紫龙剑的消息放了出去,导致周围家族联合进攻,结果事情超出了君博逸的掌控,借口保存实力逃了,君博延宁折不弯,临死前毁了紫龙剑,你说他们蠢吗?生生把昌盛的一个世家折腾散了!”
  傲辰叙说着折剑山庄的故事,反正这也不是秘密了,司徒蕾却停止了哭泣,诧异的看着傲辰,想他这样的天之骄子也有这么不堪的身世?
  “我们不能决定我们的出生,但能决定我们的人生!”
  “如果有一天我后悔了,不想报复了,你能收留我吗?像陆碧菡一样,给你当个侍女,你只要在有人欺负我的时候,帮我打他就好了,行吗?”
  司徒蕾突然擦干眼泪,仰着头望着傲辰,说的很认真,认真的像一个六七岁的小姑娘和人许诺约定,君傲辰为救碧菡屠戮两门的消息传出去后,不知道她有多羡慕,从小到大她受了欺负要么自己讨回来,要么受着,从来没有会为她出头。
  “好!”
  …………
  离开了司徒蕾的院子,傲辰来到一个高地的大树旁,大树上跟挂腊肉一样挂着无数人,每个人手里都拿着一个单筒的千里眼。
  大家被捉了个正着,纷纷讪讪的笑着,然后看天空的看天空,摘叶子的摘叶子,全根没事人一样。
  靖阳反应神速,从树上跃下,冲着傲辰信誓旦旦的道:“麻子,你来的真巧,告诉你今天有万年难得一次的青天白日流星雨,我找遍了整个极乐山庄,只有这个地方最适合看!”
  “是啊,今天是个好日子,不但有白日流星雨,还有鬼,好事鬼!”
  傲辰翻了个白眼,没好气的怼了句,你们都是人才,全猫一块了,究竟想看什么呢?好歹也找个背阳的地方吧,这么多千里眼一闪一闪的,你们当我瞎呢?
  “真的吗?哪呢?哪呢?”
  这些个人里,要论武功,肯定是各有所长,但要讲谁脸皮后,这非靖阳莫属,跟完全没听出话外音一样,四处张望着要找鬼。
  “走吧,我们请崔叔和莫扬前辈带着三思召开个誓师大会,顺便让三思说几句感谢的话,大家看到横刀前辈的份上千里迢迢赶来助阵,人家赏脸,我们也不能没规矩,该有的尊重不能少。”
  傲辰深知靖阳的性子,这种讽刺的话就是说一百句他也能当曲儿听。
  “那我们呢?”
  靖阳把手里的千里眼丢还给栎虚,非常自然的搭着傲辰的肩膀,傲辰一向最烦这些繁文缛节,肯定不会参加,那自然是有什么私活要干啦。
  “我们当先锋,把金牛城打下来,再一个多月就是九月初九,离横刀前辈发誓退隐江湖正好二十一年,我要在那一天打到青海城。”
  “一个多月你就想打到青海城?那可是司徒家,不是什么阿猫阿狗家!”
  后面的大家也都跟上来了,栎虚怀里抱着一大堆千里眼,诧异的道,司徒家好歹也是个一流的老牌世家,一个多月,就够赶路的吧?
  “这你要感谢阿枫的无私牺牲,司徒朗的兄长司徒炎确实是被司徒朗阴谋害死的,这个是司徒炎以及与他关系密切者的资料,阿枫你要背熟了!”
  傲辰掏出一叠纸丢给司徒枫,权当有备无患,这世上锦上添花的不一定多,但落井下石的肯定不少,把这事闹大,司徒朗得位不正,司徒家不用打内部就能乱起来。
  靖阳转身拍着司徒枫的肩膀,一脸严肃的道:“对对对,这事我作证,我亲耳听到的,阿枫,我一定会为你出头的!”
  “滚!”
  司徒枫狠狠的骂了靖阳一句,手颤抖着接过那些资料,抱着最后的希翼道:“真要这么玩吗?能想别的辙吗?”
  真要这么干,别说爹,叔叔伯伯们不会放过自己,就连娘都不会帮自己说话,那不是惨,而是凄惨,真会死人的啊!
  “你什么意思?血海深仇不报了?你还是人吗?”
  靖阳学东西很快,记住了上次的教训,立马就咬死了司徒枫就是司徒炎的孙子,这事比真金还真。
  “好处你都拿了,想不干活?你数数我们这儿有几个拳头!”
  栎虚用着杀气腾腾的眼神盯着司徒枫,和许郢他们一起把拳头摁的噼啪响,一言不合就动手。
  “阿枫放心,我不是真让你当司徒炎的孙子,你的生世在那儿摆着,咱就是红口白牙的一说,故意恶心司徒朗,没谁会当真。事后伯父伯母要是怪罪,你就说靖阳逼你的,再不行你就把横刀前辈的名头搬出来,一定好用。”
  看着司徒枫那可怜兮兮的样子,傲辰不由劝慰道,问心有愧啊,他要是跑去给别人当孙子,爹估计也会打死自己吧?
  “是肾太虚和岚美人逼你的,不是我,我其实也很同情你的,但爱莫能助啊!”
  靖阳一听就急了,都是街坊邻居,司徒叔叔要是来抽自己,连叔儿都不会帮自己,这锅不能背。
  “凭什么是我……”
  栎虚和步锦岚一听就不答应,热闹一起看,你锅不能丢给我们啊!
  “就凭你背叛兄弟!”
  靖阳先指着步锦岚的鼻子,恶形恶状的骂道,一脚踢开步锦岚后,又搂着栎虚低声的道:“你可是捞了好处的,而且你这儿离司徒叔叔也远,躲也方便不是,回头我帮你把岚美人的月下美人图偷出来给你!”
  史上第一美人是机关人,那么这图也就不怎么值钱,没了岚美人应该也不会太心痛吧?算了,心痛也不管,谁叫你出卖我呢!
  “一言为定!”
  栎虚听到垂涎已久的月下美人图,一抹哈喇子,立马就点头同意了,只要价格合适背个锅算什么。
  于是连消带打,靖阳就把后患全推给别人了,只是将来栎虚要是知道史上第一美人的真相,会不会一气之下把画撕了?
  …………
  傲辰等人乘着一艘普通的客船,悄无声息的离开了,而誓师大会已经开始了。
  高台正中间横放着项默的招牌,横行霸刀,三思站在高台上,看着下面黑压压的人头,激动的像是哮喘发作一样,眼都红了!
  除了靖阳等几家来的人,上有名门大侠,下有镖师护卫,甚至有一帮五大三粗,怎么看都像强盗的人……横刀项默还真是交游广阔,荤素不忌啊!
  “此番多谢各位前来助阵,为我项大哥讨个说法,莫某与小侄项三思先谢过诸位,同时感谢杨家主为我等提供场地!”
  莫扬带着项三思上前,朝着左中右三方个拱了三下手,项三思手足无措的跟着学。
  “此事江湖上早有公论,杨某义不容辞!”
  栎虚的父亲杨绍元做为东道主,也在在一旁,客气的拱手还礼。
  都说有其父必有其子,杨绍元就是一个中年版的杨栎虚,穿着华贵、举止潇洒,脸上总是带着淡淡的笑意,站在那儿风动衣飘,尽显风流倜傥。
  “今天肯来这儿的都不是外人,莫大哥就不用讲这些客套话了,刘某就想问一句,项大哥可好?”
  说话的正是那群怎么看都像强盗的人,这人满脸横肉,胸前有着浓密的胸毛,说话十分响亮,显得中气十足。
  “项大哥很好,前些日子还突破了大圆满,此时正在我处闭关,碍于当年退出江湖的誓言,此时不便露脸,望各位海涵。”
  莫扬冲着那人爽朗的一笑,这人是江湖上有名的土匪,人称乔刀把子,座下几千兄弟,占着闽越城北的一处要塞,典型的盗亦有道,从他那儿过的,不管你货物贵贱,只按人头车马计算,只要交了过路费,他就保你在那一带无事,从不动老人、小孩、女人,是个风评很好的强盗,坏人中的好人。
  “那还说什么,打啊!从哪开始?”
  闻言乔刀把子就一跺脚,身后的那群人也锵锵锵的拔出兵器,像闹事多过于像来帮忙的,这些天也难怪管家日夜担惊受怕,在心里骂死了靖阳。
  “对,直接打!当年就瞅司徒老鬼不顺眼了!”
  不少人都开口附和,此起彼伏,络绎不绝,在真正好汉的眼里,动手前叨叨个没完的,都是样子货。
  “金牛城!”
  三思激动的恨不得给大家跪下,他做梦都想有一个大侠爹,看着眼前这一幕,很想回白云城一路喊过去,让所有人都知道他爹是横刀项默,是天下一等一的好汉,有好几万个讲义气的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