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气横秋
  上完课,沈青迟果然收到了两个学生主动上交的手机,她点点头收下,也不多说什么便带着东西立刻。
  她一走,班里炸了锅。
  “你俩怎么回事?!”最先炸的还是潘正他们一起混的那几个,看他俩的眼神同情又震惊的,“手机不藏得好好的?什么时候给灭绝看到的?”
  于博然冷笑,看一眼潘正,“问他。”
  潘正轻咳一声,“就……那什么,学生嘛,带手机本来就不对,上交有什么问题吗?嗯?各位,有什么意见吗?”
  话没说完,另几人对视一眼,互相从对方眼中看到俩字:盘他!
  潘正立刻被几个男生围起来,于博然矮身钻出包围圈,摇头微叹,这位铁子虽然人傻了些,不过好在这话题也转移了过去。
  几人闹腾到了上课铃打了才勉强各回各位,潘正戳戳前座的于博然,问他,“然然,你觉得怎么样?灭绝能靠谱吗?”
  “不知道。”
  “靠……我看你在灭绝面前那个卖乖的样,还以为你对她信心多多呢!”
  “不然呢,你没听隔壁传得多难听,说通知都压到教务处了,最迟周一,咱们念检讨的时候一起公布,搞个杀鸡儆猴……都这个时候了,除了灭绝还能找谁。”
  潘正低呸了声,“这特么叫什么事啊,不就翻了个墙,你说三木也是,他跑什么啊,要跟咱俩似的老老实实认怂,这事不也就没这么大了么!”
  “现在说这些也没用,”于博然低声说了句。
  他比潘正脑仁大点,多少知道向森虽然干的事挺叛逆挺学渣的,可他内里可是个真学霸,跟他这种伪学霸不一样,虽然折腾,到到底没想过真要退学,这事搞不好就是他家那边又出什么事了。
  这么想着,他提醒潘正,“你别瞎琢磨整幺蛾子啊,这事咱俩使不上劲,别添乱就是帮忙了,知道吗?”
  “知道了,”潘正嘟囔,“这点事我还没数吗……对了然然,你检讨写咋样了,借我抄抄。”
  “……咱班就咱俩念检讨的,一前一后,你确定你要抄我的?”
  “我不照抄!”潘正低喝,“我是在你的基础上再深化深化思想,美化美化感情,争取做到听者伤心闻者落泪……握草我这成语用的,快拿来,这会灵感来了!”
  于博然叹气,抽出个本往后一递,“悠着点。”
  “妥。”
  “还有。”
  “什么?”
  “别再叫我然然。”
  潘正一愣,迷茫,“不好听吗?叫然然多亲切,我听你妈都这么叫你。”
  “我揍得你叫爸爸信不信?”
  “好好,不叫就不叫,”约莫是抄人手短,潘正这次利落妥协了,不过还没忘了加一句,“你也可以叫我正正呀,或者潘潘。”
  “闭、嘴!”
  两个少年插科打诨一通,到底心里装着事,上课也没多少心思睡觉了,就这么愣完了一节课,一下课就往办公楼跑去打听沈青迟在不在,听别的老师说她请假出去了,两人越发忐忑起来。
  此刻的沈青迟,就在学校附近的一处茶厅。
  江城是个浑身布满文艺气息的城市,附中周围除了书店辅导机构,大小不一咖啡店数不胜数,这一众充满小资气质的店里,沈青迟独独熟悉的就是这家茶厅,用好友的话说,她整个人“充满着老爷爷的气息”——喝茶,锻炼,干的还是教育人的活,要再拎个鸟笼子,就真是老气横秋的大爷无疑了。
  服务员已是熟脸,轻车熟路的送来了她平常点的的熟普,然后便退下去,这茶厅老板经营得颇是散漫,上茶也不完那些花功夫,要怎么喝全靠客人自己diy,沈青迟将茶杯往对面推了推。
  对面的李秋华立刻伸手接了接。
  她画着淡妆,与向森五分相似的眉眼,可以看出年轻时必是个容色出众的美人,即便是现在,岁月在她身上也多是宽容,她穿着质感温厚手感醇软的大衣,围一条藕色围巾,气质柔弱,轻轻蹙眉似有愁苦的模样,是能激起人保护欲的气质。
  沈青迟兀自洗茶,并不先开口。
  李秋华轻轻抬眼看她,她这次没有迟到,只是也知道昨晚上的事办得不地道,看着沈青迟,一时喏喏,过了会,才低低的说,“沈老师,对不住,昨晚上我……让你白跑一趟。”
  “无妨,”沈青迟说,“我白跑一趟还是两趟,不过是费些时间功夫,你对不住的是向森。”
  李秋华一怔,继而是一丝难堪,她没想到她竟这么的……不委婉。
  “我太直接了吗?如果让你觉得不舒服,我很抱歉,”壶里开始冲第二次的水,与她手上稳而不急的动作相比,她的话可没一点温缓,她说,“倘若昨天李女士肯见我,我或许有时间跟您委婉,只是现在,我没那么多时间。”
  说着,她从包里直接拿出一个蓝色文件夹,然后打开,放到了李秋华面前。
  李秋华就看到文件夹里只有薄薄一页纸,打头的标题“留校察看保证书”,下面第一行学生姓名就是,向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