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最后的坚持
  夏家。
  秦欢醒来的时候还有些恍惚。
  她昨天晚上抱着外公哭了好久,哭着哭着就睡着了。
  如今才发现自己已经在夏家。
  她睡的这房间应该是她妈妈的房间。
  床头柜上是妈妈以前的照片,和她长得很像,就是比她看上去成熟些。
  妈妈笑得很温暖,长发柔顺地披在肩上。她的眸子温柔地看着你,嘴角柔柔勾起,就像旭日的微光。
  秦欢从未像此刻如此认真地打量她的母亲。
  她只觉母亲真的是一个温柔的人,难怪当年父亲会喜欢她,难怪当年人人都称她是温柔贤淑的莫家未来主母。
  可惜,秦欢的父母早就去了。
  秦欢唉声一叹,这秦欢也是可怜,现在自己接管了她的身体,怎么说,也要帮她找到当年的杀父仇人。
  想起夏老爷子的话,心中又是一沉,当年陆家那人到底有没有加入到那次阴谋来。
  如果真的是他,那么……
  秦欢眼中闪过一丝狠色,她决不轻饶。
  起身往门外走去。
  她已经没有多少时间可以耽搁,自己越快离开对他们越好。
  夏家的回廊很长,可是秦欢走着却见不到一个人。
  心下奇怪,现在是白天,怎么会连个仆人都没有?
  抬脚继续往前走去,走了不知多久,隐隐见到前面一堆人堵在一处。
  靠近一些,还能听见一声比一声强烈的抽泣,却不是他们的哭声。
  她走得慢慢近了,“扑通扑通”感觉着自己的心跳一阵强过一阵,总有种不详的预感。
  仆人们见她来了,眼尖的几个赶紧推到一边,低声喊了句,“孙小姐。”
  “怎么回事?”秦欢瞥眼看着他们,却没有一个人回答。
  ——要不低着头,要不嘴紧紧闭着。
  秦欢有些恼怒,她不是什么不好伺候的主,现在却如此烦躁。
  “孙小姐,您、自个进去看看吧。”一老仆有些不忍道。
  几人给她让了道。
  她往房间里走进去,房间里有好几个人。
  刚进门的时候,没人发现她。
  他们都在看着床上的那人。
  秦欢将视线移到床上,定住了,就再也移不开。
  床上的人,是夏老爷子,她的外公。
  昨天晚上还在床边安慰她的外公,此刻躺在床上。
  他的双眼安稳地闭上,就像睡着了一样。
  可是呼吸却很轻很轻,他的胸腔浮动得很慢,幅度很小,好像下一秒,就要就此停歇。
  秦欢鼻子有点酸,气息有点不稳,乱乱的,像错了节拍的乐曲。
  她的胸腔跟着乐曲震动着,也很乱。
  她的步子也乱,时快时慢,有时候左脚踩到右脚,却不知道疼。
  她张了张嘴,想说话,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气息通过双唇之间吐出,是混乱的、快要令人窒息的浑浊。
  她走到床边的时候,那几人终于注意到了她。
  一个女人看着她说,“你是念念吧?你外公他……”
  “他怎么样了?”秦欢抬头看她。
  那女人有一双好看的桃花眼,和夏千楠一样的桃花眼,应该是他母亲,她的舅妈。
  其实,她的舅舅,她的表哥们,包括夏千楠,他们都在。
  只是,她现在已经没有心情问候他们了。
  她更想知道外公的事。
  她想知道,外公是不是还活着?是不是只是睡着了?
  可女人告诉她,外公今天早上突然倒下了,医生来看过,说是熬不过今晚了。
  秦欢的心抽了一下。
  她知道其实大家都不好受,女人的眼角早就红透了,脸上的妆容也有些花了,沾着黏黏的泪水。
  女人能比较沉静地跟她说这些,已经很好了。
  “嘭!”的一声,秦欢跪在地上。
  声音在空荡荡的房间里传开,很响。
  几人的目光又被她吸引过去,却只见她双目望着床上的老人。
  女孩没有哭,从始至终都跪在床边,星眸只盯着老人,也没有说话。
  只是,嘴唇有点发白,面上有些僵硬,身子却直挺挺地跪着。
  等他们要走的时候,她还是跪在那。
  几人都多少劝过她,但她没听,不过礼貌应了两声。
  最后几人也只能叹气离开了。
  夏千楠离开前特地看了她一眼,女孩的背影很单薄,将倾未倾。
  想起昨天她经历的那些,心下不忍,又道,“小星月,回去吧,外公看了会心疼的。”
  秦欢没有回他,就只跪着。
  夏千楠害了一声,准备转身离开。
  下一秒——
  “楠哥!”女孩喊了他一声。
  夏千楠顿了脚步,回头看时,女孩还是跪着,背对着他。
  “求你个事。”女孩的声音有些颤抖,语气却十分坚定。
  “你说。”
  “帮我查一下,我父母出事的具体地点。”
  “好。”
  夏千楠说完,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走了。
  秦欢听着脚步声一声声地变轻,最后消失,再也听不见。
  终于忍不住了。
  原本通红的眼,又一次聚起泪珠,唰唰唰地淌过双颊,吧嗒吧嗒地掉在地板上。
  自己果然还真是弱爆了。
  胡文瑜的话似在耳边回响,“例如,你的好、外、公。”
  她不认为是胡文瑜做的,但还是忍不住想起。
  或许是心中的怨,需要一个地方宣泄吧,需要寄托到一个自己讨厌的人身上。
  呵,人类啊。
  永远都是如此弱小得,可怜又可恨。
  秦欢隔着雾水看着床上的老人,外公的脸上有很多岁月留下的痕迹——褐色的斑斑点点,道道深纹像刀割开的线,古木一样僵硬的肌肤。
  他的眼睛就这样闭着,嘴唇闭着,差点让人见不着眼睛在哪、嘴唇在哪。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一块朽木,披着白色的髯须。
  可就是这样的一位老人,给了自己长辈的关怀,让自己在异世找到了最安心的屏障。
  越看着他,眼神就越是坚定起来。
  她要为他做点事,就当是,作为他的外孙,为他在死后,做的最后的一点事。
  她不愿他死不瞑目。
  至少在他的女儿这一块上,她不想让他留有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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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午间,御天阁。
  御天阁是专门接待豪门世家的酒店,在城里并不是唯一一家,却是最大的一家,一般的豪门是进不来的。
  不过御天阁一般晚上才开,白天是闭门谢客的。
  而此时,御天阁却破天荒地来了人。
  不过是偷偷被人接应进来的,倒是没人看到。
  男人刚进门就被侍者带到了顶层。
  侍者到顶层就退下了,男人一个人熟练地走到了回廊里头的一个房间。
  从手上的皮夹里拿出了一张很普通的卡,黑色的,也没有任何耀目的修饰。
  一道淡淡的银线在上面,还有看不出是什么图案的灰色图纹。
  男人拿着黑卡刷开了门。
  房间很黑。
  门突然被打开,光亮从门外投射进来,突然照亮了一些,在这黑沉沉的房里显得格外刺眼。
  男人走进去,关上门。
  却没有开灯。
  只是往前走去。
  看着房间一处,道,“昨天发生那样的事,我还以为你要就此消沉下去。看来是我小看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