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程
  伸手扶住纪宏摇摇欲坠的身体,在这样悲伤的空间中,纪天闭上厉目,遮去眼中的酸涩。
  翟沫骨灰下葬之日,江书义和秦渝也来送了一程。
  八月下旬的日头毒辣,一把把黑色的布伞汇聚在一处,就像一片大大的乌云,黑压压的,压得人心头密不透风,气氛压抑而又哀怨。
  翟沫的墓地占地面积很大,坐落在墓园的西南方向,面对一汪人工湖,风水适宜。
  一拨拨前来吊唁的亲朋好友,凝重的神情,整齐的动作。
  江如蓝夫妻与纪天作为逝者的晚辈,站在墓碑旁向前来的人致敬。一次次的弯腰,令江如蓝略觉不适,头脑沉甸甸的,微微有些发晕。
  陆丰一手拿伞,一手揽住江如蓝的腰身,暗暗将她的身体重心靠到他身上。压低嗓音:“要不要去车上休息一会?”离仪式结束大概还需要一会儿,真担心她的身子撑不住。
  瞧了一眼墓碑上的母亲旧照,江如蓝摇头,母亲这一去,就真的是黄泉碧落再不能见了。
  在世时没能承欢母亲膝下,在这人间最后一段路,就让她这个当女儿的尽尽孝心。
  这个时候,江如蓝内心其实很怨恨自己,为什么她没有多跟妈妈联系,也从来没有探望过妈妈。她总以为自己长大了,思想成熟了,却还是在这件事上耍了小孩脾气。
  当年翟沫跟爸爸离婚出走后,江如蓝心中一直有个死结,这个结就像是一张大网,将局中人紧紧禁锢,动弹不得。
  现在,翟沫不在了,这个死结显得如此荒唐,如此不堪一击。死结消失了,长绳就像是一根鞭子,一鞭一鞭重重落下,鞭挞着江如蓝的心口,锥心泣血。
  没想到陆夫人也来了,陆夕可能因公事没有前来,陆夫人代表陆家前来凭吊。
  吴嫂帮陆夫人撑伞遮阳,陆夫人微微跨前一小步,身着丝绸黑衫,因为是翟沫的平辈,所以肩上带了一朵白花,弯腰鞠躬。
  江如蓝三人鞠躬回礼。一旁站着的纪宏也谦逊地弯了下腰,表示感谢。
  江如蓝隐约感觉到哪里不太合适,这样的小心思很快被哀痛冲散,余下满腔的悲恸。
  众人渐渐散去,江如蓝站在墓前,直到所有人都离开,她仍旧站着不肯走。陆丰无言地陪同在侧,她并没有恸哭,也许泪水早已流干,干涩的挤不出一滴泪。
  默然伫立,心绪飘渺,江如蓝脸色如雪,眸清似水,不知心中在想着什么。
  陆丰看在眼里,疼到心坎里,他倒是愿意江如蓝痛痛快快大哭一场,也好过把所有情绪压抑在心底,状似平和安宁。
  天气闷热,稠厚的空气吹不进一丝风,旁边的大树纹丝不动,树叶无精打采地低垂着。
  良久,江如蓝在心里道别:“妈妈,我走了。”
  柔软的草地,碧油油的绿色,陆丰和江如蓝共伞而去。
  牡丹机场,江如蓝送前来凭吊的爸爸与秦渝离开。
  江书义与秦渝过安检前,江如蓝还是将江父喊到一边,讲述了翟沫的事,包括翟沫生前说的最后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