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章 另辟
  镯子里头有一小截是中空的,掂起来重量与原来并没有什么差别,看上去也没有异样。两个月前,她被弃在宫中一个偏僻的角落,有个小黄门避了人耳目找过来,单为给这个镯子。
  笙娘子低下了头。
  今天给蛮儿倒茶的时候,她本来想把镯子中的粉末洒进去,可那几个侍女一步不离地跟着,压根没有动手的机会。
  再拖下去,胎儿会越来越大,就算吃了药,流下来的也未必活不了了。
  笙娘子的心扑通扑通直跳。
  对方给她的承诺,到底会不会作数?
  如果不作数,她也没有办法,毕竟她连背后的人是谁都不知道。
  可如果她不照做……
  端午前后,天气已经有些闷热,笙娘子却打起了抖,她摸着左手的镯子,半晌不能动弹。
  护国公府内,赵老夫人亲自送走了晋国侯夫人,回到堂中出了好一回神。
  一旁的孟嬷嬷道:“侯夫人这是在给原来辅国将军府的小少爷说亲吗?”
  赵老夫人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道:“不能说是说亲,只是过来打声招呼,让我们也留个心。”
  说完这话,她忍不住笑了笑,道:“是叫郑钤吧?倒是挺聪明的,晓得去找晋国侯府上,也亏他叫得动……”
  孟嬷嬷却皱起了眉,道:“上回跟那个教坊司的魁首闹得沸沸扬扬的,好像就是这一家少爷。”
  她想了想,欲言又止。
  赵老夫人却是明白她话中未尽之意,道:“今日晋国侯夫人也解释了,说他有难言之隐,其实并不是那样性子的人,只要出去打听打听,也就知道了。”
  “就算没有这回事,他都二十了,也不知道什么缘由,如今未曾说亲事,还是个白身,有千般万般好,也抵消了……”孟嬷嬷说着,给赵老夫人又添了一回茶,转身放下手中的茶壶。
  赵老夫人端起茶杯,抿了一口,道:“这是哪里来的大红袍,喝着倒比往日的顺。”
  孟嬷嬷笑道:“是承恩公世子送过来的给少爷的,一并有几份糕点,说是配着吃。少爷说那糕点做得不错,送去给了姑娘,倒是把茶叶分做了三下,我瞧着这茶叶样子不错,顺手捏了点泡了这一回。”
  赵老夫人“嗯”了一声,又喝了一口,才感慨万千地道:“所以说,有一句老话叫世事难料,放在一年前,谁想得到我们家有一日会跟承恩公府走得这么近。”
  孟嬷嬷便附和,“咱们这样的人家,往日瞧见皇亲国戚,自然要躲得远远的,不过世子从前传的名声那样难听,谁晓得处久了竟是个这样体贴的人……”
  赵老夫人半靠在榻上,慢悠悠品那一杯茶,过了好一会,才道:“所以说传言也未必可信,那郑钤也可以好好瞧瞧,只可惜他们家里头没了长辈,就怕孩子以后走了歪路,没人拦着。”
  “更可惜何家出了这样一档子事,不然他们府里头的三少爷,如今看着也能成器。”孟嬷嬷有些可惜。
  赵老夫人也点了一回头,道:“二郎看不上何家老三,觉得他性子不够稳,我倒是瞧着还行,他们家人口多,何嘉也不爱折腾,更好的是那孩子喜欢宪姑。不过现在说这个也没什么意思了……”
  又问道:“上回让每个月送些药材去何府,有没有办?”
  孟嬷嬷点头,道:“刘夫人已经大好了,原本姑娘打算去探病,谁知出了徽园那档子事,前几日刘夫人还来帖子,说姑娘眼下正在养伤,不好打扰,等姑娘痊愈了,再来府上探望。”
  赵老夫人道:“她是个体贴人,可惜运气不好,好好的一个女儿……”
  两人又叹息了一回何苏玉。
  而此时仁和酒楼的一间包厢中,周延之正与田储坐在一桌上聊着天。
  周延之脸上既是激动又是踊跃,他有些不太放心地问道:“我把这些带走真的没关系吗?”
  田储道:“这是我请你帮忙,有什么关系。不过我听说你要去考太学?若真如此,是我耽误了你的功夫。”
  周延之连连摇头,道:“什么时候不能进,我不过是去虚应一下,能考上自然好,考不上直接进国子学,也没有什么丢人不丢人的。”
  口口声声,全不似当日在赵老夫人面前嚷着要自己考进太学的人。
  他抱着手中的宗卷,小心翼翼地问道:“田大哥,你会管多久厢军?”说完,忙又加了一句,“若是不方便,就当我没问吧。”
  田储笑道:“倒没什么方不方便,说与旁人听不行,告诉你倒是无所谓——应当最多也就这半年的事情。”
  周延之忙道:“要不我在你手下当差吧,也不要你的钱米,让我看看平日里怎么行事就好。”
  田储一口水呛在喉咙里,差点没咳出来,他捂着嘴巴,好不容易咽下,半晌才道:“你想让老夫人上门打我吗?你既要考科举,就好生念书,不要见一样要一样。”
  周延之在别人面前都是一副老成持重的样子,到了田储这里,倒是像个正经弟弟一般,他叹着气道:“考科举哪有什么意思,到时候一样要熬资历,你知道我们家的,等得了出身,估计就是在京城从翰林院做起,我倒是想干实事,只是叔叔眼下领着军,也只能先压着我……”
  他有一下没一下地拨弄着手中的茶水,道:“其实我原是想举荐得官,然后外放,这样才能知道民生政事。若是考了科举,在翰林院那种地方熬着,刚开始那几年,天天都只能做些没用的诗词文章……”
  田储便笑他道:“你又知道自己一定是一甲二甲?”
  周延之傲然道:“若是这点自信都没有,我还有什么脸坐在这里同你吃茶。”
  田储想了想,道:“这样,我今年多半还是管着厢军,你先过来给我帮忙,明年再去太学,等你得了出身,我自会把你要过来。你叔叔不好动你,我却好动,不会让你天天抄文写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