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她瞪圆眼睛鼓起小脸的模样实在可爱,刘延完全没有招架之力,方才那点醋意早就飞到爪哇国去了,被她鄙视了也不生气,只是抿着唇笑。
  提起“淫”这一字,方才的话头又被小姑娘想起来了,她神色古怪地看他,好像头一回认识他一样:“你把我掳进宫前并不知道我还记得你的,那你掳我做什么?要我真是个七岁的女娃娃,你让我睡龙床,又在我面前哭,该如何收场?你怎么向我家人交代?”
  作者有话要说:姑娘们对不住啊,刚从图书馆回来,只有这么点字了,等我这周考完试就能多更新一点了。
  ☆、第二十七章
  刘延微微红了脸,窘迫地移开目光,不敢再和她对视:“就……就任性一次不行么……大不了、大不了我认了你做干女儿便是……”
  连语涵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你当过我夫君还不够,还打算当一次父君么?”
  “……”
  “哎,不跟你说笑了,我要回家。”连语涵挣了挣,却挣不开他禁锢的手臂,忍不住有些不耐烦,敷衍道:“我有空会进宫来看你的,你先送我回去。”
  刘延当然听出她的不耐,心下一酸,声音就有些低哑:“好几年不曾见你了,你也不让我多看你一会儿……”复有叹息一声,苦笑道:“好吧好吧,我命人送你回安国府,你……记得常来看看我……”
  见他这样,连语涵不知为何,心头好似被蚂蚁咬了一口,微微的疼。她自他膝头爬下,站得笔直,踌躇道:“我是外臣之女,倒是不方便同你见面的。只怕你常见我,传出不好的名声。”比如喜好稚女什么的……
  刘延听她如此说,只是一瞬,黯然之色便消了许多,幽深的凤目也多了几分莹然笑意:“不怕,我已安排好了,回去你便知晓。”
  “……最讨厌你卖关子了!”
  连语涵毫发无伤地归京,阖府上下无不喜极而泣,连从前对她态度微妙的连语湘看起来也很是高兴,陪着众人抹了一会儿泪。
  不知刘延是如何安排的,安国府众人对她在进京路上消失了一天一夜之事全然不知,连一路同行的谢安都一无所知。不过这样也好,省去诸多解释的功夫,连语涵在心里给刘延挂上一朵小红花。
  在内宅,秦老夫人在众人的劝慰下终于暂缓了眼泪,搂着小孙女“心肝儿肉”的叫,摸摸小脸,又摸摸小手,满脸都是愧疚与心疼:“我的涵儿啊,竟是瘦了这么多……呜呜呜呜呜呜呜呜……是我的错啊……是我的错……”
  韩氏原本也止了眼泪,此时听婆婆这么一说,又细细打量了一会儿亲闺女,眼泪顿时忍不住哗哗地往下淌,哭得比秦老夫人还厉害。
  大夫人徐氏见状忙捏着帕子上前劝道:“人回来了就好,看虽是瘦了些,精神却还好,人也平平安安的,可见是吉人自有天相了,经了这么一遭,咱们三丫头将来必然是要有大造化的!”
  二夫人陈氏虽然一直对受宠的韩氏母女有些不忿,但这会儿见语涵一个小姑娘在外头颠沛了这么些日子,好不容易才回来,心下也是颇有些感触,接着大夫人的话头劝道:“可不是嘛,三丫头一看就是有福的。”
  好一阵劝慰才让秦老夫人和韩氏这对婆媳止了哭,大夫人一向是周全的,也怕秦老夫人一直落泪哭坏了身子,便请示道:“老太太可要见一见李师傅和那位谢公子?我听大爷说,多亏李师傅忠心护主,当时他是受了伤的,却强忍着,领着三丫头游到岸上,又怕被水匪寻到,一路走了许久,最终是体力实在不支,这才倒在了那位谢公子家门口。”
  连语涵一直安静坐着,此时却突然开口,一张小脸认真之极:“祖母,娘亲,谢大哥是好人,如果不是他收留了我和李师傅,还给李师傅治伤,只怕我们就要困在那大山里出不来了。”看秦老夫人感动地双眼,她再接再励:“本来他怎么也不愿跟我们来京里,施恩却不图报答。是我见他孤苦伶仃、父母双亡,又因为家境贫寒再无法念书,这才和李师傅商量,想了办法将他带回京城。”
  秦老夫人早在大夫人说的时候就感动万分了,此时小孙女这么一说,她对谢安的好感顿时上升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高度:“谢公子救了你,自然就是我们家的大恩人!”转向屋内众人郑重道:“从今往后,谢公子就是咱们家的贵客,谁都不得慢待他!叫我知道了,决不轻饶!”
  韩氏闻言,点头如小鸡啄米,其余人虽然心下各异,面上却是齐齐应是。
  在外头正房里的谢安都快吓死了,他坐在一张紫檀云纹藤心扶手椅上,浑身僵硬。反观屋内其他人,方才老公爷还在时便是老泪纵横,古稀之年的老人家,身份贵重,却对他连连道谢。而连语涵的亲爹,连三爷更是激动到恨不得给谢安跪下。
  官至正二品的老大连世珩是语涵的亲大伯,连世珩是个标准的大族继承人,虽然他自己也有个庶女,但却并不如何上心,反倒是对这个嫡出的亲侄女疼爱有加。这会儿谢安这个救命恩人在场,他虽没有像连三爷一样激动到失态,但感谢之情同样溢于言表。
  二爷连世琼和四爷连世瑜感情不够充沛,演技也一般,此处略过。
  连三爷情绪有些失控,老大连世珩便代他和谢安说话。
  谢安是个山里长大的好少年,从小到大到过最远的地方就是凤台县城,见过最大的官就是里正,何时见过这么些位高权重的大人?其实自从他进了安国府后,就一直仿若踏在云端,虚得要命,没有一点实在感。
  他知道连小姑娘的出身定然不俗,却没想到不俗成这样。
  李邕其实也在屋里,他倒是不怯场,但不知为何,他的存在感极弱,所以连世珩和连世珏兄弟俩的眼睛主要还是盯着谢安。
  连三爷见谢安清秀腼腆,虽然还有些拘谨,但应答之间却不卑不亢,比起那些进退得宜的大家子弟又多了一份诚恳朴实,突然热血上脑,一个激动就脱口而出:“贤侄,若你不嫌弃,咱们就结个契亲,我们夫妻只涵儿一个,她也没个亲的兄弟姐妹。你若愿意,从此就当这儿是你……”
  连世珏的话还没说完,府里的管事脚步匆匆地赶了来,对正房里四位爷禀道:“大爷二爷三爷四爷,宫里来人宣旨了!国公爷让各位去正堂!”
  认干爹一事就这样戛然而止。
  看着刚出炉还热乎着的永宁郡主,二夫人陈氏心下都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她回想着刚刚自己说“三丫头一看就是有福气”那句话,恨不得给自己俩大耳刮子——让你乌鸦嘴!
  再瞧自己身边安静到可怕的亲生闺女语湘,她是真的心疼了。明明两个孩子差不多大,同样都是安国府嫡出的千金小姐,父亲的品轶也没差多少,她的语湘乖巧可人又聪慧,却偏偏就是样样都要低三丫头一等!
  秦老夫人也就罢了,语湘跟她没半点血缘,她偏疼三丫头也是常理,可就是连这国公府的主人老安国公也偏心偏到了天边去,拿个三丫头看得眼珠子一般,连嫡长孙连成湛都比不过,这叫人如何甘心?!她就不懂了,这三丫头除了容貌生得好些之外,究竟是哪里比她的语湘好了?
  现在可好,又叫她走了运,从县主升了郡主,只要连语涵不造反,她这一辈子的富贵荣华可想而知。县主和郡主的差别,不说是天堑,也是一条鸿沟,起码郡主的丈夫是有特别称呼的,甚至还能领朝廷俸禄。
  陈氏仿佛能看见连三及笄时安国府的盛况,气得她差点没咬碎一口银牙!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想看皇桑和萝莉的相处吗?如果想看的话,那我就延后几章让连三长大。话说,我一时手贱申了榜,这周有一万五千字的榜单任务……感觉整个人生都灰暗了
  ☆、第二十八章
  入夜,热闹了一天的安国府终于安静下来,原本扎堆在正房里的人也陆陆续续回了自己院子。
  韩氏虽是亲娘,却一整天都没捞到闺女的小手,连三爷就更不用说了,他只在语涵回来时见了她一面,之后就一直待在外院,又是招呼谢安和李邕,又是接旨,忙得不可开交。
  这会儿终于闲了下来,三爷牵着媳妇儿径直去了闺女的院子,打算好好安慰一下宝贝女儿,顺便一解多日思念之情。
  “爹,我听说你要收重黎哥哥做义子?”连语涵靠在软枕上,好奇地看向父亲。
  连世珏眉眼带笑:“是啊,涵儿可喜欢?”
  连语涵点点头,又歪着头问母亲:“娘,你同意吗?”
  韩氏搂着她,感慨道:“自然是愿意的,你是爹娘的命根子,他救了你,别说结干亲,就是叫我对他三跪九叩都是愿意的。”
  “哪里就要这样了?”连三爷失笑。提起这救命之恩,他忽然想起另一个人:“涵儿,我听说,那李师傅……你在临安时曾将他关起来过?这又是为何?”
  这个问题不单是连三爷夫妇好奇,安国公和秦老夫人也是心下诧怪的。当初二老得救后,询问了当时曾目睹小孙女落水的几个护卫,其中一个护卫眼神好,告诉他们是李邕将三姑娘救走了。
  当时二老只觉得天都塌了,那李邕之前还被语涵关在船舱里,每日审问,就为了找出所谓的“幕后指使人”。
  其实安国公不认为李邕是被有心人派来的,毕竟安国府敌人真心不多,即便有,也没必要派人潜伏到年纪尚小的小孙女身边。但他一向宠爱语涵,又见她并没有对李邕用刑,便只当做是小孩子玩闹,关着就关着了。没想到最后竟然让他跑出了船舱,还挟了语涵离开,生死不知。
  所以二老对李邕竟能不计前嫌,一路尽心护卫语涵,真真是意料之外的惊喜。
  连语涵一顿,眨眼间已经想好了应答,略有些顽皮地笑道:“是我误会李师傅了,之前在临安,曾有一次被贼人闯入后宅,当时李师傅是来救我的,我却误认为他同贼人是一伙的,一时生气便将他关了起来。”
  韩氏后怕,捂着心口轻轻吸气:“天哪……好在李师傅宽容大度,不计前嫌,否则……”这要遇上的是别人,随便哪一个记仇的,捉住了落单的小姑娘,那还不得往死里折腾?
  连三爷也是既后怕又感激:“既是如此,少不得好好感谢他一番。我瞧着李师傅武艺高超,不如就由我出面给他捐个骑尉。不知他可还有亲人,便一道接入京……”
  连语涵摇摇头:“李师傅没有亲人,他也不愿意做官的。”见父母都不解地看她,她挑眉一笑,故意用神神秘秘的口气说:“李师傅是大侠,他说江湖人不做官。”
  韩氏恍然大悟,略有些兴奋地压低声音:“我知道的,我知道的。我曾看过许多话本,里头也说那些江湖上的侠客们都是不入朝堂的!一人一马,一萧一剑,劫富济贫,行侠仗义……”
  “……你这都看的什么?!”连三爷彻底黑了脸,却碍着在闺女面前不好多说,只能用冠冕堂皇的理由教训妻子:“怎么能在孩子面前说这些?”
  “我说这些怎么了?难不成你还打算把闺女养成木头……”韩氏立刻不服气地挺胸驳斥他。
  韩氏虽然娇小,但胸前却十分有料,连三爷眼神不由自主地就往下溜,嘴里顿时忘了词。
  眼看着两人之间就要冒出粉红色的泡泡,连语涵适时地打了个哈欠——好走不送。
  夫妻俩回了自己院子,却并未如语涵所想地被翻红浪,而是一人一杯清茶,相携坐在桌旁。
  “刘泽和新纳的侧妃皆无事,甚至还有闲心大摆筵席,我的涵儿却在外头吃了这么多苦!”韩氏恨声道。手中的帕子被她当成了楚王,拧得不成样子。
  连世珏满目冰冷之色,手指在桌上轻敲,音质如夜色般深沉:“涵儿受的无妄之灾,我会一一讨回来……你受的委屈,我也会一一讨回来……”
  与此同时,二房的院子里,陈氏心疼地抚摩着连语湘的头发,柔声安慰道:“湘儿别难过,只是一个封号罢了。你样样都比她强,还有你哥哥可以倚靠。等将来你祖父他们去了,她爹娘也不能看顾她一生,那时她没人依靠,还不知道日子怎么难过呢!”
  连语湘柔顺地笑:“娘,我不难过的。回来之前她也吃了许多苦,想来是陛下仁慈,这才下了旨算作安慰罢。一饮一啄,莫非前定。她有她的福气,我肯定也有我的缘分。”
  听到这般大气又从容的回答,陈氏欢喜得掉了泪:“我儿想得开就好,难得你如此聪慧,我早就说你和寻常女孩儿是不同的。”
  连语涵状似害羞地将头埋入母亲怀中,挡住脸上的笑意,继续懂事地说:“娘,前几天我去舅舅家,听表姐说似乎是因为陛下喜爱女儿,后宫贵人们都卯足了劲想要生公主,所以最近便常常叫了容貌好性格好年纪又不大的女孩儿进宫小住……”
  陈氏眼睛一下就亮了:“可是真的?那我儿岂不是……”她愉快地下了一个决定:“明日我就去老太太那儿提给你请嬷嬷的事,她认识的人多,指不定能请来个从尚仪局放出来的!”
  连语湘微微一笑,不再多言。
  刘延被相思病折磨得死去活来,想让她进宫吧,又舍不得看她给皇后那群女人下跪;可不进宫吧,他就好似百爪挠心,吃也吃不下,睡也睡不好,还得强打起精神上朝批阅奏折,才一个月下来,整个人就生生瘦了一圈。
  实在挨不住了,刘延想了想,还是示意了皇后让她宣安国府女眷入宫觐见。
  这次连语涵是避不过了,她初封郡主,本就该入宫谢恩,之前刘延特地传了口谕出来,说是体谅她让她在家中好好休养,不必入宫了。可这里一个多月过去了,再受惊也缓过来了,她不进宫实在说不过去。
  于是她只能不甘不愿地被韩氏塞进一件红彤彤的小衣裳里,戴上镶珠嵌宝的金项圈,打扮得极喜庆地坐上马车进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