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救命之恩,黔驴技穷
  孟莲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已经后悔了,尤其在楚云暖的意味不明的一声哦之后。一想到楚云暖曾经做过的事,孟莲心里头就有些惴惴不安,那女神医虽然说这药丸的确是解药,可她现在心里头怎么一点底都没有。
  她下意识的想要反悔,又不知道从哪里开始说起,最后还是楚云暖道,“无论什你愿不愿意负责,这药都不能贸然给太子服下,再如何也要让是太医们过来验验。”
  听楚云暖这么说,孟莲心中一跳,解药是他从太医院偷出来的,叫太医来看,不是叫她前功尽弃,这个楚云暖真实恶毒。她立刻反驳,“这药只有有那么一小分,若是验了,必定会影响药效。楚家主这般不信任我,难不成还在挂念着当初我说你为妖星之事,想要伺机报复?”
  楚云暖对上孟莲的目光,两相相对,似乎闪烁着噼里啪啦的火星,最后还是孟莲败下阵来。楚云暖华贵逼人,她轻哼一声,“神女这话可没意思了,现在可不是我跟你计较私人恩怨的时候,我只不过是就事论事而已,谁知道你这东西到底是从哪儿来的?如你所说佛祖是看在你的面子上送的药,你这么大的脸,怎么不叫佛祖播散佛光?”
  “你——”孟莲咬咬牙,而后高高昂着脑袋,“若是这药不能解太子身上的毒,我愿意死谢罪!”
  孟连如此笃定倒是叫永乐帝有些犹豫,她见状立刻高呼:“陛下请相信我,药是佛祖赐下,一定能救太子殿下的命。”
  说罢她还得意洋洋的望着楚云暖,楚云暖只是静静站在那里,眼眸里还有一丝笑容。孟莲这人是最激不起刺激了,只要她这么一说,孟莲定然能领下军令状,只是太子的病当真有这么好治?三日梦是她下的,她难道是忘了此毒无解。
  楚云暖一派看好戏的神色。
  代御医简单查看后发现药并无毒性,永乐帝瞧着爱子的模样,最后还是同意让赵毓宸服下。赵毓宸服药后,不消半个时辰便已见效,他苍白的面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润起来,呼吸也渐渐平缓。代御医把脉之后大呼奇迹,永乐帝面色渐渐舒缓,白皇后更是喜极而泣。
  孟莲见状,心中愉悦无比,只觉得自己辉煌的未来唾手可得,司徒衍在一旁看着心下怒火中烧,真是恨不得将其碎尸万段。
  又过了一个时辰,赵毓宸醒了过来,他睁开眼睛时还有些迷茫,长久卧床让他身体孱弱无比,眼睛慢慢向四周看,最先看到的是坐在床头的白皇后,而后是太子妃,最后才是被众人拥簇着的永乐帝。赵毓宸的脑子现在还很混沌,可还知道把伸向永乐帝,声音沙哑,“父皇……”
  永乐帝上前握住赵毓宸的手,险些老泪纵横,“别说话,你好好休息。”
  赵毓宸虚弱的点头,白皇后那边擦着眼泪,殷切的握住孟莲的手,“神女真是有大本事,若不是你坚持用药,我儿指不定会如何。你真的是有大本事的人,不像有些人,话说的再好听,也没有任何举动!别人都还知道带一个大夫来给太子看看,就她一人空手而来。”
  谁都知道白皇后说的某些人是楚云暖,她站在最后头,没有跟任何人有牵扯,就连孟莲投过来的得意目光都只当没看见。
  福寿公主见到赵毓宸醒过来,心中异常欢喜,她没有一次像现在这样希望赵毓宸活下去,赵毓宸不死,父皇也定然会原谅她!
  为了让赵毓宸好好休息,一群人去了偏殿,白皇后临走之前还十分不放心,嘱咐太子妃好好照顾。
  偏殿,永乐帝坐在最上首,白皇后坐在他身旁,楚云暖沉默着坐在永乐帝身后,眼观鼻鼻观口,恍若未闻,孟莲只当她心虚。
  白皇后还在夸奖着孟莲,孟莲轻轻垂头,面上羞涩一片,却还知道恭维白皇后几句。白皇后心中大悦,冲永乐帝道,“神女今日立了大功,陛下可要好好赏赐。”
  永乐帝点头,“你要些什么赏赐,说吧,朕都能给你。”
  孟莲微微笑着,配上一身白衣,倒是有几分遗世独立、飘飘欲仙的味道,“救太子的人也不是我,陛下若是要嘉奖,不如就提佛祖重塑金身吧。”
  瞧瞧她这句话说的,真是好听。白皇后对孟莲喜爱了,她真是越看孟莲越觉得喜欢,这样的一个聪明伶俐的丫头,若不是神女的话,她还真想叫太子娶了她。永乐帝听的也是心中妥帖,连连点头。
  楚云暖低头瞧着脚尖,绣花鞋上细碎的珠花摇摇晃晃说不出的好看,她撇嘴——孟莲这人惯会装模做样了,不过该享受时,就好好享受一下现在这种众星拱月的美好时光,很快,会没有了。
  曹德庆注意到她的表情,心中略略一动,见她茶杯里没了茶,亲自斟满了茶。
  楚云暖轻轻点头,以示谢过。她坐在桌前,左手托腮,右手轻轻摇着茶杯,茶汤明亮,香气沁人,她听着永乐帝若有若无的夸奖,精致的容貌在织金纱幔下蒙上一层阴影,叫她表情扑朔迷离起来,孟莲,你未免也高兴的太早。
  晌午阳光正好,一缕缕金色从璀璨呢纱幔中透出斑驳的影子,照耀着殿内锦绣陈设,上面绣着的牡丹花纹,在地上投下,美轮美奂,香炉里焚着凝神静气的安神香。就在这时候,殿外有宦官传报,“安南将军到!”
  白严进门便拜,“臣参见陛下,皇后娘娘。”
  白皇后皱了皱眉头,看了一眼他,“你来做什么?”
  白严道,“臣寻了一大夫,特带进宫来为太子延医诊治。娘娘且放心,您别看她年纪小,医术却是极高的。”
  众人这才看到白严身后跟着个妙龄少女,白皇后冷笑一声,“你恐怕也是来忽悠我的,这么一个小丫头,能会多少医术?”
  听说有人质疑她的医术,若华不高兴了她气鼓鼓地抬头,刚想要反驳,却看见永乐帝身后的人,眼睛一亮扑了过去,“家主,家主你怎么在这里?嘻嘻,原来白严没骗我,我要找的人真的在这里。家主家主,你有没有想若华?”
  在座的人皆是吃了一惊,永乐帝道,“她是——”
  楚云暖招手,若华笑眯眯的蹲在楚云暖面前,她摸了摸若华的脑袋,“陛下,这是楚家的府医,若华。她的医术的确是很好,和我常用的那一个大夫,不相上下呢。”说罢她顿了顿,面上含笑,“人都说楚家擅医,说的却不是楚家的家主,而是他们这些府医,他们的医术算得上是绝妙了。若是我的话,恐怕连基本的药材都分不清呢。”
  楚云暖这算是变相的在解释当时不愿意医治赵毓宸的原因,这也是不想在永乐帝心头留下疙瘩。
  永乐帝看了一眼蹲在楚云暖面前的小丫头,他一眼就能瞧出这小丫头的心思极其单纯,“楚卿是何时让府医来的天京?”
  楚云暖知道永乐帝这是又怀疑她了,然而她还没来得及解释,就听见若华叫嚷着:“不是家主派我来的,是我自己偷偷摸来的!我听说始终跟在家主身边有好多医书可以看,我就偷偷来了。那知道我在天京这么久都没有找到家主,还被人给抓进这地方。”
  若华现在还不知道,她已经在生死边缘绕了一圈。
  孟莲在看见若华进来的时候面色已经变了,然而却隐隐有一丝欣喜,幸亏她先把解药给赵毓宸服下了。否则这丫头来了以后,她什么功劳都没有了。
  孟莲眼珠子一转,幽幽道,“楚家主既然有如此好大夫,何不早些让她来给太子诊治,平白拖了这么久的时间,让太子受罪。”说着她突然站起身,逼视楚云暖,“楚云暖你居心不良呀。难不成你还以为太子死了,瑞亲王就能上位?”
  白皇后面色瞬间变了。
  这种时候提到赵毓璟,的确会叫永乐帝勃然大怒——太子还没死就有人敢觊觎他的位置。赵毓宸好转之后,永乐帝不像方才那般脆弱了,看着楚云暖的目光都带了三分省视。
  楚云暖淡淡道,“瑞亲王能不能得势,我不知道,可我却清楚今日救了太子,你倒是可以一步登天。方才说了那么久,你恐怕还没有想到要什么赏赐吗?不如我帮你想。陛下,您不如就让这司徒衍同神女一同回北堂吧。”
  司徒衍喜形于色,福寿公主却是冷冷瞪着她。
  楚云暖原是不想在这个时候同孟莲有口舌之争的,可她千不该万不该,在自己拼命要把赵毓璟摘出去的时候,又将人给拖进这趟浑水里来。
  永乐帝目中怀疑之色更甚,当初在南堂孟莲因依兰花之事被流放,和司徒衍有莫大的干系。
  孟莲顿时花容失色。
  “陛下也应当知道,在南堂时他们两位就关系匪浅,如今正满城杏林高手,都无法解太子的毒。可这孟,叶芙蕖轻轻松松就拿了解药出来,眼见太子情况也好了些,实在是叫我万分怀疑。”
  气氛顿时如胶凝住。
  司徒衍这算是听明白了,她压根儿就不是想帮他回北堂,而是想要整死他!
  司徒衍就不明白了,她跟楚云暖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她非得这么对待她!
  孟莲沉下脸来,“你有本事拿出证据来!”
  楚云暖但笑不语,转头看向永乐帝,“陛下,您觉得呢?”
  永乐帝目光格外阴冷,太子中的毒是北堂人下的,这孟莲在南堂之时又和这司徒衍私交甚笃,解药又是她拿出来的,其中若是没有什么猫腻,他是不会信的。
  这孟莲,下毒又解毒,这是在拿他当猴耍呢。
  孟莲面上有惊恐之色,惶惶道,“陛下明鉴,我,我绝没有这个意思。”说到这里她看了眼皇后,撕咬住手上的帕子,跪在白皇后身边,“娘娘您千万要相信我,我真不是……”她呜咽着哭了出来,“我不过是和楚家主拌了几句嘴而已,她竟然就将这么大的罪名推到我头上,她这不是逼着人,日后有办法也不能来就太子吗?这楚云暖其心可诛呀!”
  楚云暖染唇角渐渐凝起一个冰冷的微笑。
  白皇后怒不可遏,“你放心,今日你救了太子,我总不会是让其他人红口白牙的诬陷你!”
  孟莲面上露出满意而又得意的神情,她看了一眼楚云暖,轻声道,“如此,就谢过娘娘恩德了。”
  从头到尾,白严都觉得莫名其妙,他带进来的神医是楚云暖的人,而听他们字里行间的意思,太子好像是痊愈了?
  白严有满腹疑问,却也知道不能问。
  这时候众人听到一声惊惧的叫声,竟是太子妃的声音,众人面面相觑,一时间尚不知发生何事,白皇后最先反应过来,立刻道,“是太子妃的声音,还不快过去看看。”随后她一时情急,急急忙忙带人赶了过去,她心中担心太子妃如此模样,肯定和太子有关。
  永乐帝这才站起来:“走吧,去看看。”
  众人纷纷回到太子寝宫,才走到宫门前,放眼望去,床上明黄的床帐上满是鲜血,还有一些新鲜的血液从赵毓宸口中流出。太子妃不停地擦拭着,却没有任何办法,她一回头看到了白皇后,扑通跪下,“母后。”
  白皇后目眦欲裂,几个时辰前儿子已经明显有了好转,现在竟然成这个样子,她怒气冲冲,“你到底是怎么照顾太子的!”
  太子妃跪在地上,泣不成声:“儿媳方才喂太子喝了些温水,殿下刚才还好好的,跟儿媳还好生生的说了几句话,可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殿下突然间就吐了血。”她呜咽着,瞧见永乐帝玄色的衣摆,扑上去抓住永乐帝的袍子,“父皇,儿媳日后的依靠就是他,太子这边要是有了什么闪失,这让臣妾怎么活。”
  永乐帝沉声问道,“如何了?”
  代御医跪倒在地上,“回陛下,太子殿下毒素已经扩散,回天乏术。”
  永乐帝呆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说了什么。明明在方才,他的儿子已经好了,就这么一眨眼的功夫,居然——永乐帝推开曹德庆,此时她落寞的不像一个帝王,“到底是怎么回事。”
  代御医垂下头,“是解药有问题。”
  听此一言,白皇后立刻凶悍瞧着孟莲,“你!”
  孟莲顿时后退好几步,她不明白这把火怎么会烧到自己头上。“你胡说八道些什么,解药是验过的绝不会有问题,要是有问题你方才不早说?明明是你自己学艺不精,你竟然还敢诬陷我!”
  代御医的目光自始至终都很沉着,“解药微臣并没有仔细验过,里头到底有什么微臣也不清楚。可太子如今的情况是毋庸置疑的,殿下的确是用了你的解药才导致毒气扩散,本来我已经用金针过穴之术,将殿下身上的都集中到一处,你一来说是有解药,殿下服下药后,就让他身上的毒全部扩散了!”
  孟莲后退一步,突然抓住若华,“是你对不对,是你在解药上做了手脚!楚云暖你真恶毒,为了一己私欲就要太子的命。”
  若华莫名其妙,被人这么拉扯着,心头火气也上来了,她一把推开孟莲,打量着她好半天才冷笑一声,“呵,我以为是谁呢,原来是你呀,你拿一本假医书糊弄我,现在竟然还敢又诬陷我,我饶不了你!”
  “解药只有你摸过,不是你是谁,你这个庸医。”孟莲在这个时候已经口不择言了。
  若华最见不得别人侮辱她学艺不精,怒道,“当时我给你验药的时候,我就跟你说了这的确是解药,可是并不能解中毒已深的人,只会会让他死的更快,你自己没听清,就好了你现在还敢怪我。”
  楚云暖凉凉道,“既然若华都说这药不能给中毒已深的人用,你非给太子用是什么意思?将太子殿下的性命当作玩笑?这种东西都给他殿下服用?”
  孟莲声呼吸一窒,“楚云暖,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看看我笑话,你……”
  楚云暖冷冷瞧着她,孟莲不敢继续说话。楚云暖面向永乐帝,“还请陛下裁夺,还我一个公道!我楚云暖决没有谋害太子的意思,这么孟、叶芙蕖三番两次诬陷我楚家之人,这口气我实在咽不下去。”
  顿时,孟莲无话可说,她跪在地上浑身颤抖,突然间灵光一闪,“陛下这药是我从太医院拿来的,跟我没有关系。”
  楚云暖冷笑一声,“神女这话好生可笑,你先说这药是从佛祖跟前求来的,然后又说是本家主的人换了你的药,现在黔驴技穷了,又要将太医院也给扯进来了吗?太医院素来戒备森严,你怎么可能从里面拿到解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