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水楼台先得月(一)
  启温言坐在教室正中间靠前,用杨浅的话来说,温言每天都要打七八次粉底(黑板粉),补水(口水),而我和杨浅的座位在最后一组倒数第几个,无福消受好学生的高级待遇,与垃圾桶零距离接触,由想而知班主任对我们冰与火的态度。
  我不爱读书,
  可我不是坏学生。
  仿佛差生就是一块肥猪肉里的那处坏肉,在任何人眼里都特别显眼。例如此时此刻往窗户边四处遥望的我,成为老师眼里的那块不好的肉。
  用中气十足的女声,让全班都能听到,“那个摇头晃脑的不听课的起来,我有问题要问你!”
  这一声如雷贯耳。
  我想她不喊我的名字,大概是从来没想过有必要记住,我已经被吓惯了,很平静的一脚踢向杨浅的小屁屁,说,“老师又叫你起来。”
  杨浅这回儿还是站起来了,但这次是告密的。
  皱着一对好看的剑眉,眼珠子看向老师,又转动回来,瞌眼45度斜视课本的一角。
  嘟着嘴,用稍微委屈的声音向老师说,“老师,汤晓雨她用脚踢我。”
  正所谓小鲜肉吃老牛,一举拿下。
  更年期班主任的心,不,老牛的心,跳动的欢快,沉于美色的同时不忘汤晓雨,转眼看向汤晓雨,眼中满满的责怪。
  我突然觉得,大祸临头,这就是狼来了的故事啊!
  老师脸色布满怒气,手中的戒尺故意往桌面一敲,说,“说的是谁都知道不,有自知之明的就自己出去教室门口,在走廊上站着。”
  我像提前打了霜的茄子,颇为伤感的低着头颅离开座位,僵硬的行走。
  乖学生启温言也回过头来看,投去恨铁不成钢的眼神,但更多的是担心。
  看了一眼汤晓雨,她像一朵秋季耷拉掉的花朵,提不起精神。
  启温言偷偷的把课桌上的语文书藏进课桌,在大家还在嬉笑汤晓雨个倒霉孩子。他站起来,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报告!”
  一个声音吸引同学们的注意力,启温言看见老师转过身疑惑的看着自己,便说。
  “老师,我语文书忘家里了,我能不能借汤晓雨的看。”
  原来是这种事,班主任压压心,我差点以为这个好学生要为一个差生打抱不平,语重心长地说。
  “大家都要以学*为榜样,看看人家,再看看走廊。”
  班上的成绩优秀的同学大都挺了挺胸,特别是女孩子脸颊羞红的看着站起来面不改色的启温言。
  “好了,温言你去走廊上问下汤晓雨,借一会儿她的书。来,大家翻开……”
  启温言迅速的走出去,走到门口,惊叹汤晓雨是个奇人。
  伸出一只手弹了下汤晓雨的脑门,汤晓雨还没有完全进入梦想,睁开眼看到眼前的人,说。
  “你怎么出来了?”
  启温言,“你丫你,怎么站着也能睡着。”
  汤晓雨摸摸后脑勺,傻乎乎的笑说,“这不是跟老班斗智斗勇嘛,身心都有些乏累,就站着睡着了。”
  启温言看着面前一张一合的樱桃小嘴,一言不发。
  汤晓雨觉得奇怪,对着他眨巴下眼睛,说,“你怎么不说话,你好厉害丫,居然睁着眼睛就睡着了。”
  启温言只是咽了下喉咙,看着她美丽动人的双眼。
  走廊上除了他们空无一人,汤晓雨把眼睛瞪的越来越大,走廊上的气氛很怪。
  启温言伸出一只手,手掌撑着墙面,弯腰倾斜着,近的能够看清汤晓雨大眼上的每一根睫毛。
  看着眼前被放大几倍的俊颜,汤晓雨紧张的神色全表露在脸上,紧闭上嘴巴,呼吸越来越来急促,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壁咚?
  启温言见勾引成功,嘴角露出狐狸狡黠的笑,轻轻柔柔的呼一口气,吹开了汤晓雨额上的刘海。
  一段时间后,汤晓雨个榆木脑袋终于反应过来,额头上被风拂过的温柔感还记忆犹新,立马从启温言的包围圈里逃出来。
  眨巴眨巴着大眼,嘴巴张大,一副心神不宁的匪夷所思的表情看着他。
  只有启温言大神一副淡定的神色,心里偷着乐,调戏成功,这会儿,她心情应该不会不开心了吧。启温言迈开长腿心情愉快的走进教室。
  我们这、算不算确定恋爱关系。
  单蠢的汤晓雨烧红了脸,体内的雌性荷尔蒙急速上升。
  站了快半节课,有一个黄毛的小子从旁边经过,后面还跟着一个扫帚形毛发,身形瘦瘦的人,两人嘴里叼着烟,眼睛咪咪的,看人的眼神让人感觉不舒服,仿佛审视猎物般。
  我不喜的偏过头,只听到“呵”的一声走远。
  熬到下课,我讪讪的从后门走进教室,走到后面时,惯性的停下来,看着端坐在前方,被女生团团围住请教问题的男生,或许,在那时刻,就已经注定我与他是两个不同人生轨迹的人。
  我想只要这样看看,一直上学,每天从后门进去的时候,抬头就能看见,看见心中所想。
  回到座位上,用手指搓一搓杨浅的右肩,说,借你水卡一用,在外面站着都快渴死我了。
  杨浅不露声色的从课桌里拿出绿色水卡递给我,我拿起水卡放在饮水机上,半响,饮水机都不出水,没反应,再放,没反应,拿起来再放,还没反应。
  转过身对杨浅说,“呀,杨浅你水卡坏了!”
  杨浅嘴角微微上扬,配合着窗外的阳光,说不出的愉悦,“汤晓雨,你傻嘛,拿着洗澡的卡去接饮用水。”
  我……去…
  我说,拿来。
  杨浅,什么。
  “饮水卡”
  “叫哥”
  “哥”
  “叫浅浅哥哥”
  “浅……浅、哥、哥。”
  “嗯。”
  良久的沉默漂浮在空气中,我说,你丫倒是给啊,都快上课了!
  杨浅惜字如金,“卡里没钱了”。
  ……
  一整个上午,我发发呆就过去了,舌尖添了添嘴唇,口干舌燥的很。
  杨浅把一盒伊利纯牛奶放我桌上,我莫名的看着他,不是还惦记着今天早上我踢他的事嘛,给一盒牛奶什么意思。
  我说,杨浅你的牛奶。
  听到某人说,我刚刚去上厕所了…
  我说,所以这是你从厕所里带出来的,哇。
  某人还没说完,我走到楼梯那里有个女生给我的。
  感觉要搞事情,我体内的八卦细胞一下沸腾起来,兴奋的拍了拍他后肩,说,那个女生高度近视呀?漂不漂亮?那个班的?
  某人直接无视我,淡定的上课。
  热脸贴冷屁股,自找无趣,我还没有说完呢,你…为什么要给我呢。
  下午,4:45,同学们听到亲切的铃声响起,仿佛听到家里网吧里头那台电脑急切的召唤声,于是乎,一个个被召唤走了。
  启温言在教室门口等着,我收拾书包时,回头一看站在门外的俊美少年,不禁低下头,捡收东西比以前更慢。
  启温言抬头看向宽大黑板上挂着的老钟,指向五点,时间已经很急,说,“晓雨,你先回家吧,我还有点事,晚一点回来,饭菜在冰箱里冷冻着,热一热就可以吃了。”
  我略显失望的“哦”了一声。
  叔叔阿姨,也就是启温言的父母,他们在我来几天后,度蜜月去了,那天,放学回家,就看见家里东西整整齐齐,地板窗户干干净净的,只是叔叔阿姨的鞋子和用品少了许多,启温言说他们出去玩,估计一时半会儿回不来。
  启温言嘱咐完,没有再说二话,冲下楼梯直接奔向校门口,只留下一个背影。
  是什么事情要这么急,带着心中的疑问和略感的孤单,我慢慢走回家。
  在我出校门口左转的时候,一个原本蹲着的青年看见我就站了起来,他拉一拉旁边站着青年,来到我面前,说,“小妹妹,收保护费哈!”
  我拽着自己长长的校服,镇定的说,“我没钱。”
  黄毛有些不高兴了,说,“你看看我后面的兄弟,我是收钱就行,他可不一定,再迟一会儿,你丢的就不止钱了。”
  我嫌恶的看了他们一眼,说,“我没钱。”说完立刻绕过黄毛,往前跑。
  黄毛一把拖过宽大校服,一手把我推倒在地,恶狠狠地说,“竟然这样的话,别怪哥哥我们搜身了!”
  说时迟那时快,一个快速的旋风踢,将猥琐的黄毛一脚踢飞。
  我睁大眼看向那位英雄。
  这…
  看到所谓英雄,我反而目中无人,慢吞吞的从地上爬起来拍拍身上的灰尘说,“杨浅,你咋在这呢?”
  杨浅越来越不屑回答我,说,“校门口在这呢,我不在这在那?”
  “哦哦,”说的是有道理。
  趁我们谈话间,黄毛带领他的小弟两人无耻的围住杨浅,一个拳头朝他偷袭过来,杨浅反应灵敏迅速的闪身,极快的回敬对方一个拳头。
  场面有些控制不住了。
  校门口突然跑出一个人。
  汤晓雨心里嘀咕,哪个不怕死的凑热闹远处围观就好,还特意跑过来,唉。
  一会儿,汤晓雨改变掉自己肤浅的看法,这个男孩,一看就是那种非常阳光的,乐于助人,笑起来露出八颗牙齿,十分讨女同学们喜欢的男孩子。
  说他乐于助人,是有理由的。
  半路杀出个程咬金,他冲进包围圈帮忖着杨浅对付另一个男的,几局下来拳头带风,硬是把一个扫帚头打成拖把头,我呆在旁侧,目不转睛的看着血雨腥风的战争里难得的英雄救美。
  大喊,“黄毛你们还不跑啊!我们班主任出来找你们了。”说罢,他们跑的比落荒而逃的鸡还快。
  李灿男憨厚的摸摸后脑勺,对杨浅说,“你没事吧?”
  我诧异,这时候,不应该像电视剧里演的先关心受难的女主吗?你一开口,关心个男的干嘛。
  杨浅淡淡的语气,“没事,谢谢。”
  男孩说,“我叫李灿男,我们是一个班的,其实刚刚就是我不帮你,你也能打得过他们。”
  杨浅不喜不淡点点头,算是给他一个回应,冲着我喊,“矮子,我先送你回家。”
  李灿男似乎感到了对方似乎对他不热情,只好把话头转向我,说,“是啊,是啊,我们送你回家吧,一个女生单独回去太危险了。”
  是个头啊,你才矮子呢!心里抗议着。
  三个人走着,李灿男靠近我,低着头说(至于为什么低着头,小伙伴们看看杨浅前面说的就会知道),汤晓雨,你刚刚为什么要喊班主任来了?
  杨浅也停下来,不爽的说,“嗯,矮子你当时是不是脑子又抽筋了。”
  我傲娇的哼一声,说,“没看见今天早上我被罚在走廊上嘛?”
  杨浅不耐的说,“就算你心情不好,也不要随地大小吼,你母老虎一声啊啊的叫,不仅吓跑掉他们,也吓到了我,看我脸上,都被小人抓伤了。”
  近视眼的我,努力望了几次也看不见杨浅英俊的脸上有伤痕。
  李灿男摸一摸刚刚被打伤的左脸,唏嘘自己见义勇为后被凉在一边的场景,哀怨的看着他们彼此斗嘴嘻笑打闹,但想到这次打架两人都能全身而退,还是感到很庆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