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得真香啊
  翠芳回到了家,她一边做饭一边绷着脸,把锅碗瓢勺弄得叮叮当当的。
  钱石头也不敢去娘跟前,他一头钻进了自己的屋里不敢出来。
  翠芳在厨房一边做饭一边嘟囔:“我就知道有这一档子事儿,还瞒我,我是谁啊?谁能瞒过我的眼睛啊!”又道,“自打石头那天从红梅住的医院回来,我就觉得有问题,咋着刚到哪儿就回来啊?原来红梅那里早已有人顶了石头,你个傻儿子,人家顶了你你回来跟娘说一声啊?你还瞒着娘,瞒,瞒,瞒!”“咣当”一下,翠芳把一个做饭的勺子使劲摔在了一个铝盆里。
  钱石头知道娘这次回来一定会跟他发脾气,没想到娘却自己跟自己发火儿,还这么地摔东西。
  饭做好了,娘生气地喊着道:“吃饭了,咋,还叫娘喂你啊?”
  钱石头从屋里出来,低着头,坐在了饭桌前,刚要用手去拿筷子,娘道:“洗洗你那脏爪子去!”
  钱石头赶紧去水管上洗了手,然后坐下来吃饭。
  娘看了一眼钱石头,没有吭声,端起碗吃了起来,她三下五下地就吃完了饭,吃完了饭把碗往桌上使劲儿一顿,就去屋里躺着了。
  钱石头看娘真的生气了,也赶快吃完碗,刷了锅碗也回自己房间睡去了。
  钱石头躺在床上,只听见外屋的床上,娘一声长一声短地叹着气,他就觉得娘这次生的一定是大气,这气生气来,还不知什么时候能下去。
  钱石头躺在床上觉得也不自在,怎么办?怎么办啊?自己这些天来害怕的事情终于发生了,终于弄出来,这可咋办哪?
  翠芳在床上长吁短叹了一会儿,谁知她竟然打起了呼噜,也许她是累了,那呼噜声一声接着一声的。钱石头心想,这就好,这就好,只要娘能睡觉就好,就能把这事忘到了一边去,娘就不会生气了。
  谁知钱石头刚这么想,娘又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醒了。她从床上坐了起来,
  嘴里嘟囔道:“怕什么呢?不怕,不怕啊,儿孙只有儿孙福,儿孙只有儿孙福啊!”说着,他从床上下来就出去了,走道院里一屁股坐在一个板凳上,木木地发呆。
  钱石头隔窗看着娘,她觉得娘这心里还是着急,还是放不下,这可咋办啊?他知道娘的性格,娘的脾气,她的气性很大,千万别气坏了身子!于是,他心里又开始担心起娘了。
  钱石头躺在床上也睡不着,瞪着两只无奈的眼睛,一眨不眨眼地看着天花板,他心里想,这也好,早晚会有这么一出的,指着人家红梅不愿意了,你能有啥办法,难道你还能舔着脸硬去追吗?我钱石头可干不出那样的事情!
  春香回到家更无心思做饭,她直接躺在了床上,一边抹眼泪一面道:“你个死妮子,你真气死我了啊,不知道你还没上多长时间学,就在学校搞上了对象,你这哪儿是上学啊,你这简直就是来气我啊!”又道,“你个死妮子,你怎么一点儿也不顾娘的脸面啊?你这样叫娘怎么跟你翠芳姨处啊?你,你,你可真起死我了!”
  春香躺在床上,嘴里一遍遍地说着,身子不停地翻着煎饼,一会儿翻左边,一会儿翻右边,一会儿又坐起来,多少天来,这件事儿一直煎熬着她的心,弄得她坐立不安的。
  虽然春香不高兴,虽然春香心里难过,但又有啥法呢?谁叫自己的女儿又看上了别人!谁叫自己的女儿变了心呢!
  春香又翻了个身,自语道:这样好了,必定自己把这哽在嗓子眼的事儿说了出来,说了出来啊!下边,就等着翠芳姐她处置吧,就等着翠芳姐她下一步怎么办吧?至于这大棚菜,她叫我和她一块种就一块种,不叫我和他们一块种,那我们就分开,反正我把女儿和石头散了的事儿挑明了,是我们家对不住你翠香了,是我女儿红梅对不住你儿子钱石头了!
  要说红梅也是,你怎么能这样呀?虽说我们两家没有说明要成亲家,虽说你也没有明说要跟钱石头搞对像,可这虽然没有说的事儿,咋就像跟你们定了亲似的啊?
  这时春香才一下反过理来,我们既然没有说跟你们家钱石头搞对象,那么,我们愿意跟谁搞对象就跟谁搞对象,是吧?那咋就成了我们的不是了呢?不错,你们从小就在一起玩,可以说是青梅竹马,但从小在一起玩就非得搞对象吗?你们要是这么想,那是剃头的担子一头热,我们红梅可没有那想法!
  现在可好,人家钱石头已经把你当成了对象,人家石头娘翠芳已经把你当成了儿媳妇,甚至这村里人也把你和钱石头看成了是一对,现在这可咋办啊?
  春香开始还觉得自己女儿不跟石头好了不占理,可后来仔细一想,你们家也没有跟我们提亲,跟没有说给我女儿搞对象,我们家也没有明说要跟你钱石头搞对象,我们好只是两家好,小孩子在一起自然好,这好也不能说明我女儿就非得嫁给你儿子吧?
  想到此,春香心里一下子就亮了,觉得心里不亏了,不但不亏了,还不难受了,她觉得你翠芳愿意咋想就咋想吧,咱俩家成亲的事儿压根就谁也没有提出来过,既然是这样,我女儿愿意跟谁搞对象就跟谁搞对象,这是我们自己的权力!
  春香在床上翻来复去了一会后,她终于弄明白了这个理儿,她终于觉得不是自己理亏了,她终于觉得不是红梅对不起石头了。
  心里不难受了,她就有了食欲,同时肚子也咕咕地叫了起来。她起床下地就去做饭了,他做了一碗面条,又打了自己最爱吃的鸡蛋卤子,吃了起来。
  下午,春香没有去大棚菜地,她吃了饭后,就去床上躺着了,她躺着躺着不觉就睡了,这次她睡得很香甜,一觉睡到了大半下午。
  她醒来时,看看表已经下午三点多了,就笑笑道:“好久没有这么睡了,睡得真香啊!”
  春香起来后,她不愿意去大棚菜地了,她不愿意看翠芳的那脸。她想,今天下午翠芳的那脸一定很难看,一定撅着嘴,一定用眼白我,一定看我不顺眼。正好,我就躲开她,不叫她看见我。
  翠芳确实在地里撅着嘴,她不但撅着嘴,而且还吊着个脸。钱石头看着娘撅着嘴、吊着脸,也不敢多说话。心想,怎么春香婶下午没来啊?是不是怕我娘说她啊?
  翠芳开始觉得春香可能是晚来会儿,谁知都半下午了她还没来,就觉得春香是有意地躲自己,她也不吭声,也不看钱石头。
  钱石头本想跟娘说要去果园那边,可看娘这个情绪,又觉得娘是一个人在大棚里,就没敢说去,自己默默地在一边干活。
  其实翠芳是想得开的,翠芳不是个糊涂女人,翠芳自己一边干活一边想,你们别把我当成小心眼的女人,自从人家红梅考上大学,我心里就开始打鼓了,我就觉得我们石头要悬了,为啥呢?你想想,人家是个大学生,将来眼界一定很高。再说了,人家将来到了大城市,哪还能看上咱这乡下人啊!
  翠芳干着活儿,心里还在想,这也好,他们早散早打算,省得拉扯的时间长了,人家心里又不乐意,到时候人家再提出分手,两家都不好看。她还想,这就好了,这就叫我那傻儿好好清醒清醒,叫他早早收了心,在村子里找个一般的姑娘,踏踏实实地过日子。
  钱石头心里也在想,不管怎么说,事情已经是这样了,他就盼着娘早早地度过这个阶段,不要为自己这事儿急坏了。
  第二天春香来大棚干活了,春香来到了地里啥也不说,她还是跟以前一样,逮着啥活儿干啥活儿,她的话语还是很少,娘的话也不多,大棚菜地还是那么的冷清。
  钱石头在大棚菜地干了一会儿活,看春香婶和娘没啥事儿就走了,就去果园那边了,他就像个逃学的孩子一样,一头钻进自己的办公室,整上午一个人在办公室关着。
  又过了些日子,翠芳和春香两家的事儿就这么风平浪静地过去了,谁也没有为这事儿多说一句话,谁也没有再提起这个事儿一个字儿,好像钱石头和红梅两个人的事儿,从来就没有发生过一样。
  这下,钱石头心里的一块石头终于落地了,他再也不因自己和红梅的事儿怕娘着急上火了,他又振奋了起来,把自己全部的心思,都用在了搞好蔬菜大棚上,用在了果园的建设上。
  快年底的时候,各大超市正是缺菜的时候,钱石头的大棚菜公司非常忙,他的菜也非常的受欢迎,而且是供不应求,大伙在地里忙得不可开交。
  钱石头叫娘和春香婶在家组织大伙儿收菜,他自己却在镇里、县里各大超市安排上菜,他们的销售好的没法说。
  在家组织收菜人手不够,钱石头就把张有福果园那边的人都调了过来,大家干得热火朝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