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朝梦醒
  宋悠然和宋凌的家是普通的三室一厅,宋姨留下的房产,要不然,他们兄妹俩恐怕要露宿街头了。
  冲了个澡换上睡衣站在洗漱台前擦头发,水汽氤氲的空间里,宋悠然看到了镜子里的自己,还是十八岁美好的模样,长发披散,充满青春活力。
  这是以前无论如何都想不到的。
  她放下毛巾,抬手捋了捋额头的发丝,轻轻触摸额间,入手光滑一片,没有丑陋的疤痕,双眸依旧明亮,所有的一切,都还没有发生。
  承蒙上天眷顾,她绝对不会再重蹈覆辙。
  回到自己的房间,宋悠然从衣柜的角落里翻出一个小木盒,木盒上雕刻着繁复的纹理,里面是一块古朴的怀表,铜色的表身带着精致的镂空花纹,满满上个世纪的气息,背面是一条简约的盘龙形状,一头挂着长长的同色细链。
  她把怀表拿出来,在盒子底层翻出一张对折的照片。
  照片上约莫四岁左右的女童被妈妈抱在怀里,脸上洋溢着天真灿烂的笑容,幸福的好像拥有了全世界。
  可惜,都是假的。
  宋悠然直直盯着抱着女童的年轻女人,眸间闪过很多情绪,有想念,有迷茫,有哀怨,有痛苦,最后全部转换为怨恨。
  前世,她一直很乖,很听话,安分守己,考了云城最好的大学,成绩名列前茅。
  可是偏生她长得很漂亮,这张脸是上天赐给她最好的礼物,也是灾祸,多少人羡慕,多少人嫉恨,她已经记不清了。
  因为她,哥哥宋凌被人打成重伤,可是他们没有多少积蓄,最后哥哥因为重伤不治离世。
  后来她无意间找到了妈妈,而她一直报以希望,敬爱可亲的妈妈,也全然不再是记忆中当初的样子。
  她永远也忘不了那个寒冷的冬夜,深入骨髓的冰冷,一点一点浸透她的身体,她动不了,只能睁大双眼呆呆望着天空,漆黑一片没有半丝光亮,正如她冷透的心脏,再无温暖……
  她恨,恨这个女人,更恨自己,如果她有钱,哥哥就不会死,如果她有权,她就不会顶着额上的一道疤受尽屈辱,苟延残喘。
  宋悠然摸出一只打火机,啪的一声,小小的火苗从照片一角燃起,她望着上面被火舌扭曲的容颜,不知不觉模糊了眼眶。
  照片化作灰烬飘然落地,她缓缓蹲在地上,半晌抱头失声痛哭。
  那个冬夜之后,她在世间随风飘荡七十七年,看尽世态炎凉,但是心中始终无法释怀,一朝醒来,重回十八岁,只有前世冷到心扉的痛意告诉她,那不是梦。
  玄关处传来关门的声音,宋悠然惊醒,她抬手擦了擦眼角,迅速上床盖上薄被侧面朝里躺好。
  门把发出轻微的声响,宋凌朝房间望了一眼,见宋悠然已经睡了,不由笑着摇摇头,抬手把灯关上,正欲离开,忽然闻到空气中似乎有股东西烧着了的烟味,很淡很轻微,再闻时已经没有了。
  也许是自己闻错了,他如此想到,把门关好便离开了。
  床上的人儿湿润的睫毛颤了颤,没有再睁眼。
  清晨,宋悠然惺忪着睡眼从房间里出来时,发现宋凌已经把早餐准备好了,简单的油条鸡蛋小米粥。
  “醒了?快去洗漱,然后过来吃饭。”
  宋凌端着一碗小米粥放到餐桌上,笑着朝宋悠然道。
  宋悠然似乎还有些懵,呆呆地站了一会儿,才后知后觉地说了一句:“哦。”
  宋凌感叹自家妹妹怎么能这么可爱,心底更加柔软。
  宋悠然把自己整理好了,换上简单的七分浅蓝牛仔裤和白衬衣,袖口卷了几卷,终于满意了才走到餐桌旁坐下,宋凌正端着碗小口喝小米粥,灰蓝白的格子衫解了最上面的两颗纽扣,锁骨半遮半露。
  夹着一根油条,慢悠悠地咬一口,宋悠然嚼了几口突然顿住了,她把口中的油条咽下去,双眼盯着自己哥哥的锁骨处。
  在那里,有一个微红的吻痕。
  沉默半晌,宋悠然开口。
  “哥。”
  “恩?”宋凌神情有些疑惑。
  宋悠然踌躇着措辞,“你是不是给我找嫂子了?”
  宋凌一呛,把碗放下,抽了张纸巾擦拭嘴角,除了表情略微不自然,倒是没有反驳。
  “真的?”宋悠然的声音高了几个度,拖着尾音,隐隐带了点兴奋。
  宋凌是她最亲近的人,他能找到相依为命的另一半,她自然要祝福。
  “咳,小丫头,赶紧吃你的吧。”宋凌把两个鸡蛋拨到她面前,又把几根油条放在她的盘子里,吩咐道:“全吃了,一点都不能剩。”
  宋凌的反应让宋悠然有点儿奇怪,但又说不出什么地方不对。
  宋凌属于长得很帅气的那种男人,深栗色的短发,骨骼轮廓带着点西方的硬朗,又有几分女子的阴柔,更难得是那双眼睛,黝黑中带着深紫,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这还是宋悠然偶然间发现的。
  她曾经还打趣,说不定宋凌是个混血儿,有一半西方的血统。
  他气质清贵,那是一种浑然天成的优雅,很讨女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