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卦
  “谢谢。”宋悠然对唐靳道谢。
  “不客气。”唐靳笑笑,“我就当做提前帮自家人了。”
  宋悠然本来刚对他升起的一点点好感顿时消失无踪了。
  什么叫提前帮自家人,谁和他自家人?
  “唐学长,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什么自家人。”她忽然心情变的很糟糕。
  “悠然,我知道元曦喜欢你,他一直在追你。”唐靳没注意到宋悠然的心情变化,继续道:“他这个人还是不错的,你上回拒绝他,不代表一直不会接受,对不对?”
  “唐学长,我可以很明确地告诉你,这件事到此为止,我有喜欢的人了,唐元曦那边我已经告诉他了,如果你可以帮着我劝劝她,我对你感激不尽。”宋悠然一字一句道。
  唐靳哑然,“好吧,我知道了。”
  他迟疑一下,问道:“你什么时间有空,我能和你讨论一下钢琴方面的东西吗?”
  “过几天吧,我最近比较忙。”宋悠然拒绝道,宋凌马上就出院了,还有陆晓这边的事,她没有这么多时间。
  唐靳眼里闪过失望,“那好。”
  下午没课,宋悠然和南宫璇去了她在外面租的房子,白莱也在。
  两室一厅,南宫璇占了主卧,白莱在次卧,朝阳面,地理位置和采光都很好。
  南宫璇的房间没什么特别的,倒是白莱,房间里堆满了大大小小古文物,什么秦汉时期的青铜剑,唐代的彩瓷,远古时期的祭祀坛碎片,还有几块巴掌大小的寒武纪海洋生物化石,以及某些她分不清时期的古董。
  房间里有张书桌,各种国家各种语言的书籍摆的乱七八糟,白莱就坐在一堆书后头写写画画。
  宋悠然眼角抽了抽,小心翼翼地绕开地上的一些文物,走到书桌跟前。
  “莱莱?”她轻轻唤了声。
  “你来了。”白莱头也不抬地道。
  宋悠然觉得这句话挺奇怪,“你知道我今天要过来?”
  “昨天我给自己算了一卦。”她道,“算到了。”
  “你什么都能算到吗?”宋悠然知道白莱的卦象一般很准,不会出太大变数,卜卦这种东西,基本和催眠一个性质,都令人比较难接受理解。
  “只要我想,就能算到。”白莱抬眸看着她,眼神平静,如一汪无波无澜的湖水。
  这个时候的她,不像是之前在宿舍里一起玩一起闹的室友,神色十分正经,倒像什么专业人士。
  宋悠然笑了笑,“那不如你帮我算一卦。”
  “算什么?”白莱问。
  “算以后,我能不能达成所愿,我未来又将所归何处?”宋悠然在她对面坐下,心微微提起来。
  白莱定定地看着她,从口袋里摸出三枚铜板,往上掷。
  铜板落下,两枚平整地掉在桌上,另一枚却咕噜噜从桌上滚到了地下。
  白莱本来很平静的脸色突然变了,她低眸看着桌上的铜板,又看看地上那一枚,紧紧抿起了唇瓣。
  宋悠然看不懂这些,不过白莱的表情令她心有不安。
  “怎么了?”
  “你应该顺其自然,不要强求,很多事是强求不来的,你的第一个问题,我可以回答你,只有四个字,水落成空。”
  水落成空。
  宋悠然眸底渐渐蒙上一层暗色,这是在说她最后不会得偿所愿,竹篮打水一场空吗。
  “第二个呢?”她声音变得有些哑。
  “第二个……”白莱起身,拿起掉在地上的那枚铜板,指尖有些抖,随后把那枚铜板死死握在手心里。
  “卦象显示死卦。”她神色颇为复杂。
  “死卦……”宋悠然喃喃道,扯扯嘴角,“说我会死的意思吗?”
  白莱沉默了。
  “大概是在什么时候?”
  “应该是在三年后,腊月。”她开口,“一般这种卦象,变数居多,你不用太放在心上,你的气运很好,虽然命中波折居多,却是大富贵之相。”
  后面半句宋悠然完全没有听进去。
  三年后,腊月。
  不就是她前世死的时间吗。
  宋悠然离开时整个人浑浑噩噩的,水落成空,死卦。
  一下子得到两个不好的卦象,还有比她更倒霉的人吗。
  晚上殷越泽很明显注意到她不对的情绪,恍恍惚惚的,走路差点撞他身上。
  他拧着眉把人拉到沙发上坐着,耐心地问:“怎么了?”
  “没什么。”宋悠然闷闷道。
  “没什么你走路往我身上撞?”他大掌揉着她的头发,将人揽在自己怀里,“有什么事,说说。”
  “我今天去算命了。”
  她话刚落,殷越泽就笑了,“你还信这个?”
  宋悠然心里更堵了,“你不信?”
  “信啊。”他瞅着怀里的人,“我祖爷爷就信这个,殷家的祖训里有一条,就是后代子孙无条件相信鬼神之说。”
  他的语气很是云淡风轻,从这句话里,宋悠然完全没听出有相信的意思。
  “你就是不信。”她声音很低,心情低落。
  殷越泽确实不信的,他活了三十年了,什么诡奇灵异的说法,在他眼里几乎和江湖骗子没有什么两样。
  “别想那么多。”他淡笑着,起身拉着她上楼,“上去看看,今天帮你添置了不少东西。”
  衣帽间本来是清一色的西装衬衣领带,现在多了一大片女装,休闲类型的居多,从头到脚样样俱全,洗手间的东西也全换成了没有拆封的双人份。
  宋悠然的注意力稍稍被转移,她膛目结舌地看着这些,久久不语。
  “你这两天……”她找不着形容词了,“恩,怎么了?”
  先是送项链,现在又添置衣物,然后呢,又要买什么?
  殷越泽闻言,心里小小的一丝丝期待沉落谷底,他表情淡淡的,“没什么,就是看你东西不多,帮你添置一些。”
  宋悠然点点头,这个理由可以接受。
  或许她潜意识里知道某种情况是绝对不可能的,所以想的时候也从来不往那个方向想。
  关于那两起卦象,宋悠然只纠结了一个晚上就过去了,该做的还是要做,卦象显示的毕竟是以后,未来的事情谁也说不准,没做到之前,谁又能肯定一定会‘水落成空’?
  ——
  隔天下午,宋悠然在学校门口收到了一大堆情书和一大束玫瑰花,鲜艳还带着露水的玫瑰花被花店的小伙子送到她面前的时候,她整个人还是懵的。
  周围路过的人都在往这边看,她顶着众人的目光匆匆签了字,抱着玫瑰花和十几封情书往路边走。
  这花不知道谁送的,但是带回兰恒公馆显然很不合适。
  迈巴赫停在她面前,她想都没想,直接开门坐进去,一边想应该怎么处理这束花。
  “谁送的?”男人略微不悦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宋悠然身子一僵,随后若无其事地道:“不知道。”
  今天来接她的居然是殷越泽本人,她默默在心里哀嚎,这位大老板怎么今天有空来了,还正好碰上她被送玫瑰花的时候。
  殷越泽凉凉地瞥了她一眼,伸手把她怀里的玫瑰花捞过来,看了一会儿,从花里面抽出一张小小的卡片。
  “谁送的?”宋悠然离得远,看不清卡片上的字。
  殷越泽直接把卡片塞回花里面,推开车门,捞着那束娇嫩的花走到垃圾桶旁边,丢了进去。
  重新回到驾驶座,发动车子离开,整个人浑身上下都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场。
  宋悠然乖乖坐着,一句话都不敢说。
  晚饭后,她收拾完碗筷,在卧室里对着那十几封情书纠结了好久,下午殷越泽只注意到那束体积大的玫瑰花,却没注意到玫瑰花后头她手里拿着的情书。
  现在,到底是拆开看看,还是不拆呢。
  她高中也收到过情书,全被宋凌没收了。
  想了又想,她还是按捺不住心里的好奇心,拿了一封拆开。
  悠然,我喜欢你好久了,从高中开始,我不怕你拒绝我,只怕你连机会都不给我。
  我到现在还记得见你的第一面,你那么美好,一身纯白如雪的连衣裙,笑容那么灿烂,一下子就吸引了我的目光,从此深深沦陷……
  你说你已经有喜欢的人了,我虽然伤心,可是不会放弃,我会一直等着你,等你分手的那天……
  ——唐元曦。
  宋悠然面无表情地放下这一封,拆开另一封。
  悠然,我是唐元曦,我们真正相识的时间不长,但是你的名字早已经随着时间流逝深深扎根在我的心里,我愿意为这段感情放弃一切,再苦再累无所畏惧。
  我愿与你共同化作爱琴海里的鱼,相濡以沫,携手到老,你永远想象不到我爱你爱的有多深……
  “在看什么?”身后蓦地响起一道声音。
  宋悠然一惊,下意识把手里的情书全塞到被子底下。
  殷越泽看了眼她塞情书的地方,想到下午那束玫瑰花,眼神变得幽深。
  “……没什么,就是几封信。”她底气有些不足。
  “哦,谁给你写的?”明明是很平常的一句话,硬是被他说出了压力盖顶的感觉。
  “恩……同学。”宋悠然暗想如果坦白,能不能从宽处理。
  殷越泽瞅着她的神色,突然一笑,“不会是情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