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奇峰(4)
  一人坐在棺椁旁,听到了脚步声,缓缓地扭过头来。那人衣冠不整,容颜憔悴,头发再非以往的洁净不染,脏乱不堪,甚至已夹杂了华发。
  那人就是八王爷赵元俨!
  八王爷为何在这里,难道说……他真的是杨羽裳的亲生父亲?
  赵元俨的目光从郭遵身上掠过,落在狄青的身上,喃喃道:“你来了?你来了也好,过来见见羽裳吧。你要很久见不到她了。”
  八王爷说的极为奇怪,狄青捕捉到什么。很久不见,难道说……还能再见?
  狄青不知为何,突然觉得这宫中,已有些永定陵玄宫的诡异。他无畏,他只怕。他艰难的走过来,望着棺中的杨羽裳,见她面目依旧,双眸微闭,就和熟睡了一样。
  狄青眼中,又盈满了泪。
  “我听说……羽裳最喜欢的就是你?”八王爷喃喃道,泪水从眼角流出,望着狄青,有如望着亲人般。他神色沧桑痛楚,自语道:“我就这一个女儿,我从来没有见过她。我一直念着她,听说……你一直照顾她,你对她很好。我知道,你若不对她好,她怎么可能为你死呢?”
  狄青不用再问,只见到八王爷的表情,已信了他说的一切。狄青一样的痛苦,泪水又下,他无话可说。
  “我这生没什么指望了,只盼她好好的活着,我一直想见她。”八王爷凄然道:“可我从未想过,竟是这种情况和她相见。赵允升说知道羽裳的下落,他用羽裳的下落威胁我,让我给他做事,我不能不听。”八王爷情绪渐转激动,突然间嘶声对狄青叫道:“可我若知道这样的结果,我宁可自己死,也不愿羽裳如此,你信不信?”
  狄青望着八王爷那满是血丝、甚至有些疯狂的眼,悲伤道:“我信。如果可能的话,我也宁可自己死,也要救下他。”
  八王爷一把抱住了狄青,失声痛哭。他似乎要将多年的积郁一口气的宣泄出来,哭的惊天动地。狄青咬着牙,已不想问八王爷和杨羽裳的旧事,但他不能不问道:“八王爷,可我听郭指挥说,羽裳还没有死!只要还有希望,我们就不能放弃,对不对?”
  八王爷霍然松开了狄青,把住了他的双肩,一字字道:“你说的不错,我们一定要全力救活羽裳。王惟一没有方法,但我有方法。”
  狄青一颗心差点跳出来,哑声道:“什么办法?”
  八王爷的神色变得恍惚,眼中有些敬畏,也有些诡异,他盯着狄青,有如魂游般说出了几个字,“要救羽裳,眼下只有一个方法,那就是……找到香巴拉!”
  香巴拉?
  什么是香巴拉?为何香巴拉能救杨羽裳?狄青听到这三字的时候,茫然向郭遵望去。因为他从郭遵的口中,曾经听过香巴拉三个字。
  郭遵的表情似乎也变得怪异起来,他眼中带着缅怀,带着惊异,也同样带着分畏惧。他本应该解释的,但他低下了头。
  “什么是香巴拉?”狄青忍不住问道。
  没有人回答,宫殿中已死一般的沉寂。不知许久,一人冷冷道:“就算香巴拉,也救不活杨羽裳!”
  声音很冷,夹杂沧桑感慨,那绝不是八王爷和郭遵的声音。
  狄青一震,回头望过去,见到身后不远处已站着一人。那人的容颜,比八王爷还要憔悴苍老,那人的眼中,竟然也有悲伤畏惧之意。
  那人竟是刘太后!
  刘太后为何会来这里?
  狄青浑身颤抖,被刘太后的一句话,几乎打的万劫不复。他并没有留意到,八王爷的身躯抖的比他还要厉害。
  八王爷霍然冲出,窜到了刘太后的面前,嘶声道:“你……你……难道忘记了……羽裳她……”他脸上满是激动,咬牙切齿,看起来恨不得要掐死刘太后的样子。
  他太过激动,说的话不成句。
  一旁的人听了,都觉得八王爷想指责刘太后,说羽裳是因为太后这才送命。但又觉得,八王爷好像太激动了些。
  刘太后脸上似乎也有了激动,喝道:“你住口!”
  八王爷身躯一震,不由退后了两步,惨笑道:“我住口?太后……我已住口了这么多年,你到现在,还不想我开口?羽裳她不行了,羽裳她还有希望……羽裳她……她可是……我唯一的女儿。”
  八王爷不停的念着,摇摇欲坠,突然跪了下来。抬头望着刘太后道:“我求你,我这辈子,第一次求你。我求你……你救救羽裳,这世上,只有你能救她。我求你!”
  他突然以头叩地,“砰砰”作响,只是几下,额头竟然磕出血来。
  刘太后又惊又怒,喝道:“你疯了,快起来!”见八王爷不理,刘太后命令道:“郭遵,把他拉起来。”
  郭遵一直沉默,听太后下令,终于出手搀扶起八王爷,低声道:“八王爷,太后她……宅心仁厚,肯定能救就会救的。”
  八王爷置若罔闻,挣扎叫道:“郭遵,你放开我,羽裳若不能活,我活着还做什么?”
  宫内转瞬已乱做一团,突然有一人道:“八皇叔,你做什么?”
  八王爷一怔,抬头望去,见赵祯不知何时,站在了他的面前。
  这几天来,宫中的人个个为发生的事情心力憔悴,赵祯也有些疲惫,但在众人中,无疑已是精神最好的一个。他到了八王爷面前,八王爷终于不再挣扎,泣声道:“圣上,臣……有罪。”
  他就要拜倒,赵祯一把拉住了他,感慨道:“本来和你无关的。这一切都是成……”本待说都是成国公的事情,可见到刘太后望过来,慌忙收口,转身跪倒道:“孩儿拜见母后。”他对刘太后,还是一如既往的恭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