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你,我愿逆天而行
  陈甯不去理会他,直到莫幽的心跳频率恢复正常。
  好一会,莫幽才发现自己有些失态,他尴尬地放开陈甯,心里暗骂自己,怎么能让她看见自己些副模样呢,臭大了。
  可就在他觑见方大智时,身子又一寸寸变硬,他捏了捏陈甯的手指,转身狠戾地盯着方大智。
  “没事,我来。”
  陈甯反手捏着莫幽的手,冲他微微一笑,然后对莫幽的手下说:“放开他吧,”然后又对方大智说,“跟我来。”
  ……
  他们驱车来到了一座古镇的古老院落里,朱红大门严严实实地闭着,看不到里面一丝风景。前面青石板上,一双双脚踩过,目光不免多停留几下,里面到底有怎么样的风景?
  是啊,对于看不见的风景,人类总能在幻想中弥补缺憾。
  两边的圆柱有些掉漆,不但没有失去光彩,更突显了其中韵味。
  陈甯领头上前,用指节轻轻叩击着门板,或轻或重,一下、两下、三下……到了九下时,门开了。
  一位鹤发老奶奶弓着背,对陈甯恭敬地喊了声“小姐,来了”便退到一边,陈甯看了一眼老太太,点头示意,便径直走了进去,身后跟着方大智和莫幽。
  原本陈甯想劝莫幽回去的,可话到嘴边又硬生生咽了回去。
  在亭台楼阁里七绕八拐,终是来到了一间小屋子里,房间里亮着柔和的光芒,周边摆放着散发着清香的花草,一个残疾人躺在床上,默不作声。
  方大智走进房子的一刹那,就有一种不详的预感,当他觑见床上的人时,心里所有的防线轰然坍塌了,他拼命地摇晃着脑袋,嘴里嘟哝着:“不可能不可能……”
  忽然,他站在陈甯后面,一发狠,脸一跨,眼睛一沉,垮步上前,想扼住陈甯纤长的脖颈。
  说时迟那时快,站在陈甯旁边的莫幽也是伸出了手,就在方大智手触碰到发丝时,他的手被另一只手抓住,莫幽一用力,他的五指咔咔几声,全部折断。
  方大智满脸因疼痛与愤慨狰狞起来,他用左手抓着右手,嘶吼着:“妖女,你还我儿子!”
  不待陈甯回应,床上的方雨鸿听到声音,早就啊啊啊地呻吟着,他扭动着残肢,像一个野兽发出嘶嚎,因为太激动,身子从床边沿滚了下来。
  方大智顾不上疼痛,像困兽一般抱着头,撕心裂肺地吼着,好似这个世界马上要天塌地陷般,接着,他踉跄地奔到床沿边,“哱”的一声跪在地上,两手抱着儿子,将头伏在他的残体上,全身像筛糠般抖动着:“孩他妈,我对不住你啊……”
  陈甯眉目带霜,口齿含箭,说出的话越发冷了,仿佛一把把利刃刺进方大智的胸口:“你儿子不小心糟蹋了莫凌的女人,被他剜了眼,锯了四肢,割了舌头,扔进动物地窖里与毒物拼搏,最后又丢在乱坟岗,可惜,他命不该绝,被人贩子捡去到大街上讨钱,想把他最后的剩余价值利用完……”
  陈甯斜乜着地上的两人,他们正抱成一团,方大智似乎一下老了许多,也不知道有没有听到陈甯的话,只是自顾弓着背哭泣着。
  上帝可曾真的宠溺了谁,偏心了谁呢,每个人,不过都是他手上戏耍的玩具罢了。
  人们在上帝的眼皮底下角琢,你追我赶,你生我死,耗尽心力,最后不过是在他那里表演了一场戏。人生百态他早已看透,他要寻的不过是那点新鲜,那点刺激,来满足自己铺满尘埃的心。
  陈甯着实是累了,那么长的时间都在玩猫捉老鼠的游戏,算计着每一秒,神经崩得紧紧的,即使是现在,她也提不起一点轻松。
  看着地上从嘶吼到哀嚎,从哀嚎到默默流泪的方大智,陈甯的心又扎进了一根刺,带毒的刺。
  一次次面对敌人,一次次面对人性的裁判,她脸上纵使冷酷无情,但内心却如炼狱般的极刑逼问,她痛不欲生。
  毕竟,撇去仇恨不说,那些都是有血有肉的生命,内心挤兑着再多的仇恨,心也在暗地里翻绞着。
  千疮百孔满目疮痍的人性,无限在眼前放大。
  方雨鸿在父亲宽厚的怀里“嗷嗷”地哭泣着,那没有手的手臂不断地锤打着父亲,他的哭泣里,夹杂着不甘、悔恨、怨气、悲恸……太多太多。
  声声战栗的哭泣里,在古旧灰暗的房子里回荡,像旧时人们心如死灰时最后的悲壮。也似壮士赴死前的释放。
  陈甯想到了白杨,上次见她时,也在古宅里,也是古色古香厚重的木床,同样是命运的狂轰乱炸,可她却不发一声,不流一滴眼泪,或许,这才是心死的最高境界。
  心死身犹存,这就是她的悲哀。
  陈甯不愿受此折磨,凛了凛心神,抬脚轻轻走了出去。莫幽伴她左右。
  两人并肩走到水榭亭台前,驻足遥望天空那一抹挥之不去的灰色,似乎连同自己的双眸也注入了一抹灰。
  两人就这么站着,不作声,都微微扬着头,呼吸有些冷。
  忽而,陈甯嘴角露出一丝冷笑,阴寒如鬼魅,在那苍白的小脸上,红唇如血,带着莫名光泽,如最后的诱惑。
  “你不必这样。”
  莫幽侧脸看了一眼陈甯,浓眉微蹙,心为她心疼。
  “嗯……?”陈甯假意不懂,心里却掠过一丝惊讶。
  她原以为,她的思想已被晦暗的天空吞噬去了,却万万不曾想,自己已经麻木,有人却洞悉一切。
  “不管是白杨,还是方雨鸿,他们的结局都是因果循环罢了,你不必自责,更不必假装心硬如石。”
  “是他们的命定轨道吗?那我的呢?”陈甯幽幽问了一句,声音悠远空洞。
  “你信命?”莫幽伸出手,将她耳垂边的一缕发丝拢到她耳后,“如果真是命,那我即使逆天而行,也为你改变命运。”
  “半信半疑,有些事实逼着你去相信。”
  陈甯自动忽略莫幽的后半句话,拢了拢衣服,轻轻地呼了口气,可内心的沉重并没有随着气体呼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