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有眼色的,此时都该退出去才是,即使她和周修容交好,此时小公主刚睡下,皇上留在这里,是周修容的好时机,她如何也不该出现。
  周修容如何玲珑的心思,稍一想,就猜到了她的心思,心底摇头。
  她和皇上?
  从她小产,却如何也查不出凶手,最终不了了之时,就再无可能了。
  她不可能毫无芥蒂地接受他,就如同她抚养小公主后,他对她渐渐漠然一样。
  但不可否认,她知晓这一切,可钰修仪不知晓,她能在进来后又选择退出去,这一举动叫周修容捻了捻指尖,不由得想起之前她将自己从床边拉开的时候。
  她深深吸了口气,说:“姐姐,你进来看看安儿。”
  从钰姐姐到姐姐,自然又平常,她竟是这般习惯称呼钰修仪了。
  阿妤抿唇,好生不自在地走进来,有些别扭,除了敛眸看向小公主,她不知该做些什么,只好干巴巴地说着:
  “太医查出安儿因为何过敏了吗?”
  周修容轻轻点头,阿妤没等她说出是什么,就松了口气:“那就好。”
  她没必要知晓过敏源是什么,这种事自然是越少人知晓越好,否则难保有人会不会特意利用此事。
  此时外面响起几声惊呼,阿妤只隐隐绰绰听见几个零星的字眼“嫔”“红”什么的。
  但即使这般,就足够她猜出发生了什么,紧张不安地看向封煜:
  “皇上,沈贵嫔她……”
  封煜轻捏住扳指,却只神色淡漠:“有皇后在。”就是因为他往日表现出太看重皇嗣,才叫这些人越发胆大包天、肆意妄为。
  阿妤见他当真是不准备出去管此事,不由得和周修容对视一眼,抿了下干涩的唇瓣。
  她犹豫了会儿,迟疑地说:“那妾身出去看看?”
  话音刚落,就见男人拧眉看向她,不耐烦道:“多事!”
  怔了下,阿妤呐呐地说了句:“哦。”就不敢再乱动。
  虽说如此,她却是低下头,听着外面越来越乱,心底生了几分不安,若是太后知晓沈贵嫔出事时,她就和皇上呆在内殿……
  隔了好久,她抬头,见封煜沉着脸不语的模样,就知晓他还是紧张皇嗣的。
  顿了下,阿妤敛了所有情绪,不着痕迹地看了眼周修容,见她轻抚了下发髻,这才蹲下身子来,倚在封煜身旁,轻声劝他:
  “皇上,您何苦难为自己?您若是不喜沈贵嫔的做法,待她生下皇嗣后,您再做处置不迟,可皇嗣是无辜的啊。”
  阿妤顿了顿,又说:“那可不是沈贵嫔一人的孩子,也是您的啊!”
  她说这话时,没什么情绪,只话间多了几分不自然。
  封煜终于抬眸,瞥向她,狐疑地眯起眸子:“你今日怎这般替她说话?”
  和前些日子那个非要沈贵嫔落顿惩罚的人,似判若两人。
  阿妤愣了下,随后睨了他一眼,委屈地瘪嘴:“谁替她说话,若不是看您这般为难自己,妾身绝对任由外面闹腾,不多说一个字!”
  封煜微顿,说着说着,她偏开头,似是生了气:
  “妾身就是心疼您,您倒好,竟是怀疑妾身别有用心!”
  封煜看向她,眸色稍暗,又似没有,他站起身,若有似无地嗯了声,转身走出去。
  阿妤松了口气,不管背地里多少算计,这明面上总不能出错,不仅是她,周修容也明白这个道理,此时也终于起身,和她一起走出去。
  第125章
  安羽宫中只住了周修容一个主子。
  阿妤二人跟着封煜走出来时, 沈贵嫔已经被扶进了偏殿,阿妤略微低头,就看见了地上和雨水混在一起的血迹。
  印在青石砖上, 显得格外暗沉, 似要浸入地面一般。
  阿妤脸色微变,担忧地看向前方的男人, 却是抿紧了唇没说话。
  过犹不及, 她该说的都说了, 再过多说未免有些显得假惺惺。
  封煜脸色铁青地看向那处血迹, 眸底格外阴沉, 不过须臾,他出现在偏殿门口。
  刚走近,沈贵嫔压抑的疼痛声就隐隐传来, 叫人心底生出几分不安。
  看见他, 众人有些意外,又有些意料之中,忙松了口气, 给他让开道。
  天色已暗, 偏殿内点了烛火,满室通明。
  阿妤跟在封煜身后走进来,抬眼就看见沈贵嫔满头大汗的模样, 她脸色煞白, 紧紧攥着锦被,眼泪不受控制地掉,疼得几乎蜷缩在一起,说不出的狼狈。
  只消一眼,阿妤就轻掩唇, 后退了几步,似不忍心地偏开头。
  封煜闭了闭眼,压着情绪说:“她怎么样?”
  皇后轻摇头,叹了口气,见他脸色不好看,迟疑地劝解道:“太医尚未诊断出来,皇嗣深得皇上庇护,必定会没事的。”
  深得他庇护?
  封煜心底冷嗤,真不知皇后这话是真心还是讽刺。
  他只淡漠地看了她眼,刚欲说话,就听见传来急忙传进一声:“太后娘娘驾到!”
  封煜一顿,众人就见太后被张嬷嬷扶着走进来,刚看见沈贵嫔的模样,就捏着佛珠叹了几声“阿弥陀佛”,随后,她受不住地捂住胸口。
  众人微惊,封煜更是脸色大变:“母后——”
  太后抬手止住他,头额作疼地问:“这是怎么回事?好端端地,沈贵嫔怎会出事!”
  封煜哑声,见太后生了怒,其余人大气都不敢喘一下,最终还是杨德低头将此事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越听,太后眉头拧得越紧,最终头疼地看向封煜:
  “皇上!她还怀着皇嗣,你就任由她跪着?”
  封煜原还觉得自己不妥,但听见太后的话,他忽然冷静下来,对着皇嗣一说也生了厌烦:
  “若非仗着皇嗣,她敢这般大胆?”
  他说了句诛心的话:“连自己腹中胎儿都不看重的人,也配诞下皇室子嗣?”
  背后,沈贵嫔被他的话刺激到,咬牙忍着的疼顿时泄出声,她瞪大了眸子,不敢置信地看着那薄情的身影。
  太后也没想到他会这样说,愣了好一会儿,敛下替沈贵嫔说情的心思。
  若是她说,能诞下皇嗣,那就都是好的。
  可惜,这后宫不是她的,谁好谁坏,她说得不算。
  不过沈贵嫔再怎么样,那还不是他亲自选的,这时候倒是说人家不配了?
  太后暗自瞪了他眼,但最终还是没说什么,她了解她的孩子,能不顾及皇嗣说出这样的话来,必定是沈贵嫔惹了他的厌烦。
  倒是皇后浅淡垂眸,对皇上薄凉的性情毫不意外。
  爱欲让其生,恨欲让其死,本就是皇家。
  但经皇上今日这一番话,沈贵嫔失宠是铁板钉钉的事了,没见四周的人,看向沈贵嫔的眼神都不对了吗?
  就算她今日侥幸保下她腹中胎儿,在这后宫没了皇上护着,想护住这皇嗣又哪是容易的事?
  可皇后没提醒的意思,后宫安静,她乐得安稳,后宫生乱,她也乐于看戏。
  床榻前是有扇水墨屏风的,隔开众人望向沈贵嫔的视线,沈贵嫔只觉得身下阵阵疼,似是有什么滑落,她后悔莫及地想要挽回,可在听见男人薄情的话时,忽地失了力气,颇有些心死如灰。
  阿妤和周修容对视一眼,默默敛眉垂首,这般的对话,终归是没她们插口的份的。
  就算往日太后看似甚是疼爱她们,但谁能相信她表现出来的模样呢?
  能最终坐在太后位置上的人,阿妤她们从来都不敢小瞧她。
  似隔了好半晌,又似只是一会儿,太医终于起身,擦了擦额头的冷汗,低头说:
  “启禀皇上、太后娘娘,沈贵嫔她、她……情况恐不容乐观……沈贵嫔情绪过于激动,微臣即使施了针,也没法子叫其腹中胎迹安稳……”
  其实他没说全,不只是情绪激动,沈贵嫔早就动了胎气,后又跪了许久,就算铁打的身子也经不住这般折腾。
  太后紧拧眉,想来慈祥的话音多了分冷意:“不管如何,你们给哀家定要保住皇嗣!”
  太医为难,腰越发躬低了些,沉重地应了下来。
  ——
  阿妤最终回到娴韵宫时,只觉天都快亮了。
  几位太医合力,才勉强将沈贵嫔腹中的胎儿保下,太后似松了口气,又关心了几句小公主,方才离去。
  在太后离开后,阿妤等人才被允许离开。
  外间的雨水下了近一夜,不仅没消停,反而越来越大,似添了抹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气氛。
  阿妤无力地倒在床榻上,去回想今日的事,虽一知半解,但她确信沈贵嫔一事必定是周修容出的手。
  可阿妤不知晓,周修容为何要这么做?
  阿妤没想多久,刚躺倒床榻上,就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她只觉得自己刚睡着,就忽地被周琪匆匆吵醒,阿妤撑着身子,不过一个时辰的睡眠,叫她整个人都不清醒,昏昏沉沉地倚在床榻上,迷糊问:
  “怎么了?”
  周琪一边替她穿衣,一边急忙地说:“主子,快些醒醒!沈贵嫔小产了!”
  什么?
  阿妤似被泼了盆冷水般,顿时清醒过来,错愕地问:“什么?不是保住了吗?”
  不知怎得,她说这话时,莫名想起在太医说沈贵嫔胎儿保住了的时候,周修容不动声色敛下的眉眼。
  阿妤伸手拍了下脑袋,颇有些懊恼。
  是了,那人费了那么的劲,甚至还为此伤了小公主,结果沈贵嫔却只失了本就没多少的圣宠,她早该想到的,那人哪会这般简单收手?
  阿妤忙忙起身,洗漱之间,低声问:“究竟怎么回事,你快些和我细说!”
  “是沈贵嫔醒来后,就说要回宫,主子也知晓,夜里雨势没停,地面太滑,抬仪仗的小太监不小心就脚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