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惊醒
  陆青歌安静得躺在穆衍燃身侧,甚至翻过身子面对着他,只看着他逐渐安稳的睡颜。
  他的呼吸很轻,却十分有规律,他的手还搭在她纤细的腰上,距离近得她可以感受到他均匀起伏的小腹,还有隔着衣物的体温。
  她突然觉得有一瞬间的恍惚,他们两人有多久没能这样现世安稳,岁月静好了?像眼前的一幕,她可以肆无忌惮的抚摸他的眉眼、鼻尖、薄唇、脸颊,甚至还能用手指尖轻点他下颚细细的胡茬……
  似乎是新婚之夜后,便再没有这样过了。
  那一夜,似乎是他们两人相识许久以来,最放肆的一夜。两人清醒许久才沉沉睡去,身上还残留着黏湿的细汗。
  那时,他也是这般,将她抱在怀中,睡得安稳;而彼时的她,也像是这样,忍着身上的不适,含笑看着她,轻柔的抚摸他的脸……
  突然,熟睡的穆衍燃突然又躁动起来。他眉头紧皱,手上力度也加重了几分,口中又开始喃喃自语。
  陆青歌好奇,便撑起身子,凑到他的嘴边去听。
  “母妃……母妃……”
  他口中的呢喃越发清晰,陆青歌惊觉,他应该是要醒了。
  想着,她连忙将穆衍燃搭在自己身上的手移开,迅速跳下床,又理了理自己的衣服和发髻,十分恭敬的站在床边。
  果不其然,她才刚准备好一切,穆衍燃便睁开了眸子。
  刚刚醒来,他的眸子里还有一些茫然,似乎是对面前这个地方感到陌生,又似乎还没有从他的梦魇里完全摆脱出来。
  就这样,穆衍燃睁着一双眸子,静静躺了片刻,终于捏着额角做了起来。
  “本王睡了多久?”他又是一副皱着眉头的样子,手上揉捏额角的动作依旧不停,似乎头疼得紧。
  陆青歌抿了抿唇,道:“回王爷的话,您只是睡了小半个时辰。”
  居然才小半个时辰,他倒是觉得自己睡了半月有余。梦里的一切还历历在目,这一切又似乎在暗示着他什么。
  穆衍燃正准备说些什么,门外便传来敲门声,接着是春歌的声音:“王爷,奴婢在外面听见动静,估摸着是您醒了。膳食已经备好,您可要起来用膳?”
  “好,端到本王屋中来。”说着,他向陆青歌抬起手,脸上倒还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她站在一旁,见他抬起的胳膊不明所以,愣了片刻,恍然大悟,连忙走过去扶他起身。
  “侧妃呢?”
  陆青歌伺候他更衣时,他便问了这么一句。
  她的心一沉,却还是故作冷静的回答道:“回王爷的话,侧妃娘娘早些时候被皇后娘娘请去椒房殿喝茶了。”
  “皇后?”
  穆衍燃眉头一皱,面色阴沉,觉得此事绝不简单。据他所知,皇后顾青柠和白玉婵即便时儿时,也没有太多交集,自然是不可能叙旧。
  “是。”
  陆青歌站在他的身后,听着他略有些关心的语气,在心底自嘲地笑了笑。
  穆衍燃没再说什么,只是自行理了理衣襟,坐到了原木桌旁。他的表情还是有些沉重,似乎是在担心着什么。
  她站在他的身侧,瞧着他的神情,竟还是会觉得难过。
  “王爷,这朝阳殿的食材少了些,但所幸,都是王爷您爱吃的菜式。”
  就在这时,春歌带着繁枝还有春兰走了进来,一人手中端着两盘佳肴。
  穆衍燃看着桌子上的美味佳肴,却一点提不起兴致。他现在满脑子都是那个戛然而止的梦,不知道为什么,他试着去回忆曾经的事情,却只对皇宫之外的事情记得清晰。
  他拿起筷子,想要让自己先暂时忘却这件事,可是他发现,当一件事情充斥你的脑子之时,你是无法再分心做其他事情的。
  “你们都出去,春兰姑姑留下。”终于,他还是放下了筷子,表情有些急躁,道。
  穆衍燃突然表现出心情极差的模样,在场的人惊了惊,尤其是被点名的春兰,她以为是自己的饭菜做得不够可口。
  这些人中唯独春歌神色如常,落落大方的行了礼,道:“是,奴婢告退。”
  说着便向后退去,临走时还不忘瞧了繁枝一眼,又一遍抓住了陆青歌的袖子,将她一同拽了出来。
  “繁枝,你去把膳房整理一下。”一出厢房,春歌便支走了繁枝,而后面无表情的看着她。
  陆青歌看着繁枝离开的背影,心中便有了些数,于是她抬头去看春歌,果不其然,对上了她的眼神。
  “春歌姑姑,您刻意支开繁枝,可是有什么话要同梦溪说?”她虽是这样说着,却还是有些担心,不自觉地便退后了半步。
  春歌还是站在原地,脸上也没什么表情。
  “你是王爷钦点留在身边伺候的,我不能把你怎么样。即便是多次看你在王爷面前所有所思,亦或是有照顾不周的地方,我依然不能将你如何。但是,我只请你记清楚自己的身份,记得当初你为何来这王府!”
  说完,她便转身要走。就在陆青歌低下头之时,她却又折了回来,又说道:“我不知道你如今是存了些什么小心思,但你最好将这些心思尽数收起来,莫要忘记了自己的本分!”
  丢下这样一段话,春歌便头也不回的走开了。
  陆青歌看着她很快消失在屋角的背影,若有所思。她不知是自己多心,还是春歌没那么简单……
  屋内。
  春兰站在一边看着一脸沉重的穆衍燃,也不禁忐忑起来。终于,她畏畏缩缩的开口,询问道:“广陵王殿下,不知您留下老奴是为了什么?”
  她的目光还是停留在那一桌子菜色上的,一直坚信不疑是他这些年口味变了,这些菜都不再合他的胃口了。
  “母妃她,”他终于开口,却还是犹犹豫豫,“她是何时走的?”
  提及此事,她的神情立即悲伤起来,眼眶中又攒了些泪水:“老奴也无法确定,自从二皇子登基之后,便将奴婢与贤妃娘娘分开了。”
  “后来,老奴被打发去了浣衣局,便再听不到贤妃娘娘的消息了,只知道娘娘是被打入了冷宫。再后来,便就听说娘娘去了的事,也是那时,老奴又被打发来了这朝阳殿。”
  穆衍燃搭在膝上的手早已握成了拳头,他咬牙切齿,一句话也说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