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出大招
  得知沈采萱苏醒过来,这对母子面露狂喜。
  苏氏还比较含蓄,快步上前,握住沈慈的手,连声道好。
  沈正榕就不怎么收敛了,当即又蹦又跳,拍手叫好。
  沈采薇见状,忙将食指竖在嘴唇中央:“嘘,小声点,可别让外面的人听见了!”
  说罢,她疾步走到门前,左右张望几眼,随即飞快的将门合上。
  “二娘,你这是在做什么?”苏氏满脸困惑,完全想不明白二女儿这番举动的用意。
  “保密啊!”沈采薇解释道,“要是让那些人知道四娘退烧了,必定会把咱好不容易要来的看病钱抢回去的。”
  苏氏闻言,反复摸了摸沈慈的额头,又仔细观察了几遍她的脸色,犹犹豫豫的开口说道:“我看四娘好多了,似乎不用去请大夫了。既然如此,这看病钱好像就用不上了。二娘,你看,要不、要不……”
  “不行!”沈采薇对她娘了解甚深,她娘刚开了个头,就知道她娘接下去要说些什么了,断然回绝,“这钱本就是家里该咱们的,好不容易才要到手,干嘛还回去?!”
  “就是!”沈正榕帮腔道,“这要是还回去了,那我二姐不就白挨了一巴掌吗?”
  不好,蠢弟弟说漏了嘴!
  沈采薇有些心虚,下意识的看向沈慈。
  只见沈慈面沉如水,声音冰冷而清晰,一字一顿道:“挨、了、一、巴、掌?”
  沈采薇闻言,莫名一哆嗦,不敢再隐瞒下去,当即道出了实情。
  原来,方才沈采薇跑去找严氏要钱。
  严氏倒没有直接回绝,只是露出为难的神色,将家里钱不凑手这种车轱辘话来回说。
  亲妹妹命悬一线,沈采薇哪有心情和严氏废话?
  她直接拿出事先准备好的麻绳来,撂出狠话:要是严氏不掏钱,她就吊死在村口的大树上,好让全村人都知道,严氏这个继祖母如何苛待继子一房,生生逼死了继孙女。
  沈采薇放出大招,严氏还没说什么,沈家的三儿媳妇小严氏先跳了起来,甩手就给了沈采薇一巴掌,指着她的鼻子骂她行止不当、忤逆不孝。
  沈采薇也不争辩,拎着绳子就往门外走。
  严氏深切的热爱名声面子,眼见沈采薇一脸决绝,担心她说到做到,真吊死在村口,从而令沈家名声受损、折了面子。
  无奈之下,严氏只得妥协,拿出一串钱来,不甘不愿的交给沈采薇。
  沈采薇拎着那来之不易的一串钱,在沈慈面前晃了两下,笑吟吟道:“一巴掌换一串钱,值了!”
  明明沈采薇笑得很灿烂,可沈慈心中却酸涩不已,不由得握紧了双拳。
  沈采薇眼见自家妹妹的小脸绷得紧紧的,忙宽慰道:“别担心,二姐一点事儿都没有!三婶那人你也知道的,平日里拈轻怕重、游手好闲,几乎没干过什么重活,手上的力气自然有限得很。被她拍一巴掌,就跟挠痒痒似的,一点都不疼。”
  怎么会不疼呢?都过去好一会儿了,沈采薇右脸上的红印依旧没能消退。
  由此可见,小严氏那一巴掌决计不轻!
  沈慈暗下决心,小严氏加诸在沈采薇身上的痛苦,日后自己一定十倍奉还!
  咦,日后?
  沈慈一怔。
  自己不是不愿意留在这个鬼地方,心心念念的想换个穿越对象吗?
  既然如此,怎么会有“日后”呢?
  细细品味这两个字,沈慈心底蓦然生出一丝陌生的向往,说不清,道不明。
  可能也许大概……对于这个鬼地方,自己并没有想象中那么排斥。
  那么问题来了,到底留还是不留呢?
  沈慈秀眉微蹙,陷入了沉思之中。
  沈采薇眼见沈慈神情恍惚、默默无言,误以为她重伤在身,精神不济,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沈采薇忧心不已,片刻后做了决定:“娘,虽说四娘没有性命之忧了,可她大病初愈,元气大亏,必须好好补一补才行。这样吧,我去趟镇上,买些红糖回来,以后每天泡红糖茶给她喝。”
  “你这主意好是好,”苏氏有些拿不定主意,“可是……”
  沈采薇已然下定决心,她说出刚刚那番话,不是为了征求苏氏的意见,只是告之而已。
  说罢,也不管苏氏答不答应,沈采薇抬腿就走,行走如风的她很快就消失无踪了。
  “这丫头……”苏氏刚要数落沈采薇几句,这时,院子里传来了一阵尖利的叫嚷声,“这都什么时辰了?猪食没煮,鸡食没剁,米没淘,菜没洗,这是存心要让全家人都饿死吗?”
  苏氏闻言,满脸羞惭。
  养猪喂鸡、淘米洗菜,这些都是家里分配给苏氏的活计。
  平日里,苏氏从来都是不折不扣的完成。
  今儿个情况特殊——沈采萱高烧不退,一度命悬一线——苏氏满心担忧,不敢擅离一步,就耽搁了家里的活计。
  既然沈采萱已然平安,苏氏便不再逗留房中,细细叮嘱沈慈几句之后,转身就要出去干活。
  沈正榕见状,忙拉住苏氏:“今儿个早上,爷不是发话了吗?让你这两天专心照顾四娘,家里的活计暂时交给大伯娘和三婶就行,不用你操心。既然如此,你就安安心心待屋子里呗,还出去作甚?”
  今儿个早上,沈采薇不顾苏氏的反对,越过严氏,直接和沈寿海说,沈采萱的情况非常不妙,必须马上请大夫。
  对于请大夫一事,沈寿海不置可否。
  不过二房前来求助,他也不能表现得完全无动于衷,思量片刻,就让大儿媳妇和三儿媳妇分担二儿媳妇的活计,好让二儿媳妇腾出手来照顾病重的沈采萱。
  当时,沈家的大儿媳妇秦氏和三儿媳妇小严氏都答应得好好的。
  尤其是小严氏,当着全家人的面,信誓旦旦的保证,自己一定会把家里料理得妥妥当当的。
  结果呢,现如今在外面叫嚷的就是她小严氏!
  尽管她没有明说,可是很明显,养猪喂鸡、淘米洗菜,这些活计她一样都没干,也一样都不打算干。
  “当面一套,背后一套”,说的就是小严氏这种人!
  沈正榕真心认为,她娘没有必要出去揽活,因为这样做吃力不讨好——
  小严氏为人刻薄、不知感恩。
  你帮她干活,干的好,她认为这是理所应当的,连句谢谢都没有;干的不好,她就百般指责,各种恶言相向。
  苏氏踌躇片刻,摇了摇头:“这些本就是我的活计,先前是没法子,才托你大伯娘和三婶帮忙的,现如今我得空了,理所当然的,该把这些活计接回来。否则的话,我岂不是成了偷奸耍滑之人?这怎么行?!”
  说罢,恪尽职守的苏氏不顾沈正榕的阻拦,坚定的走出门去。
  沈正榕跺跺脚,转头叮嘱沈慈好好休息、有事叫他,便也跟着出门了。
  要知道,沈家堪称养殖大户——家里养着五头猪和三十几只鸡。
  鸡倒还罢了,一头猪每天得要吃十斤左右的猪食,五头猪就是五十斤。
  要煮出五十斤猪食,至少需要四十斤猪草。家里可没有现成的猪草,得去地里现割。
  猪草割回来之后,先得清洗、切碎,然后掺入米糠、豆饼等,一起下锅煮熟,最后还得把几十斤煮好的猪食抬去猪圈,倒入食槽。
  有进就有出。猪吃喝完了,就要拉撒。这就意味着,还得要时常去铲屎。
  光是养猪,就是一项巨大的工程了,更何况还得去兼顾洗衣做饭、打水种菜等活计。
  沈家有十几二十口人,这么多人的衣服都归苏氏一个人洗,这么多人的饭食全归苏氏一个人做,苏氏就是有三头六臂也扛不住。
  不仅如此,打水种菜也不轻松,一遍干下来,能让人精疲力尽。
  平日里,多亏了沈采薇和沈正榕搭把手,否则的话,苏氏非得累趴下不可。
  现如今沈采薇外出了,要是沈正榕不赶紧过去帮苏氏分担分担,苏氏就是干到天黑,也不可能把所有的活计都干完。
  沈正榕是个孝顺孩子,尽管他不赞同他娘吃力不讨好的傻缺行径,但他也不忍他娘太辛苦,便决心出去帮他娘干活。
  初夏的天气时晴时雨,上午还晴空万里,到了下午,便开始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
  独自一人待在屋里的沈慈心潮起伏、思绪万千,窗外传来的雨声,更是让她平添了几分忧愁。
  沈家所在的村庄名叫望山村,顾名思义,在村庄里可以望见山。
  事实上,望山村虽然没有被崇山峻岭包围,但位置还是有些偏的,这儿距离最近的镇子足足有二十里地。
  也就是说,沈采薇为了买红糖,来回得要走上四十里地。
  这么远的路,又下着雨,沈慈不禁担忧起了出门在外的沈采薇。
  直到掌灯时分,沈采薇都没回来。
  这下,不仅沈慈忧心忡忡,就连苏氏和沈正榕也按捺不住了,母子俩刚想提上灯笼,跑去外面找一找,就在此时,带着一身潮气的沈采薇推门而入。
  沈慈见状,长长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