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枕
  陆千凉爬起来,扯到了身后刚刚挨了揍的位置,一时间脸色五彩缤纷起来。
  这可怎么办?身前对着沈言璟有些难堪,身后又是刚刚挨了打的红屁股,陆千凉抱着衣服,好一阵手足无措。
  无良的齐王殿下终于看出了陆千凉的难堪,叹了一口气上前,从背后揽着她解开了她湿透的亵衣,用干布擦净了她的身子后,再给她套上干爽的衣服,将她抱到自己怀里坐着。
  沈言璟盘膝坐着,双腿之间的位置下凹,正好容陆千凉不压到刚刚挨打的地方。
  感受到沈言璟的意思,陆千凉的脸一下子烧了起来。沈言璟却在身后偷笑,扯了布来擦她濡湿的长发,语气终于软了下来:“多大了还哭,丢不丢人?”
  陆千凉心里倒是还委屈着呢,你挨揍了你不哭啊。
  女人就是这样,受了委屈自己默默地疗伤就好了,若是身边有个人安慰,便会变本加厉的委屈。此时的陆千凉,便是这样的心态。
  沈言璟越是哄,她委屈的越凶。而沈言璟还想再耍一次威风,见陆千凉这个模样,却也威风不起来了。
  他抱着人转了个方向,让陆千凉面对着自己坐,轻轻给她揉着:“好了吧,我又没用力,哭一会儿便算了吧。”
  合着沈言璟以为她是装的?
  她是真的疼啊!
  陆千凉恶从胆边生,什么也不顾了,冲着沈言璟的肩膀就是一口。她犬齿颇尖,一口咬上去虽不至于破皮流血,可明日一早醒来,沈言璟的肩膀也定然是青紫一片的。
  沈言璟嘶了一声,在她身后轻轻一拍,任由她咬:“属小狗的。”
  “我就是壬戌年生的!怎么!”陆千凉咬着沈言璟含混开口:“我咬死你啊!”
  “咬死了我可就找不到这么好的夫君了。”沈言璟好整以暇的拍着她的后背,轻轻安慰着:“你可别记我的仇啊,出门之前可是你哥哥陆千城告诉我的,你若是不听话随我管教,我只是代你兄长罢了。”
  陆千凉瞪眼。沈言璟只好又改了说辞:“不过你现在嫁给我,便是我的人了,陆千城也管不得你,就只有我管得。”
  陆千凉咬牙切齿:“沈言璟,你别得了便宜卖乖啊!”
  沈言璟微微挑眉,给她揉着伤的手不轻不重的一拍:“怎么,对我刚刚立的家法不满意,还想再挨两下?”
  身后尚且隐隐作痛,陆千凉偷偷地伸过手摸了一下,肯定肿了!
  她可不是同自己过不去的人,闻言饶是心中不爽,却也偃旗息鼓下去:“我才不想理你。”
  长发擦得半干,沈言璟将干布丢到一旁,扯了叠在车角的被褥铺开在车板上,拉开被子将自己和陆千凉裹了进去,春天的夜晚颇冷,若是不盖被子这样冻上一宿,好人也要冻的感冒。
  陆千凉念念不忘着想要早点回折剑山庄,一直想着想要出去赶车。雨水不停,沈言璟自然不会容她,话不多说的将人搂过来,塞进被子里抱着睡:“今儿你就别想了,好好睡觉,明天一早再启程。”
  “早一日动身我早一日心里踏实,这样耽搁下去,我……”
  她还待说什么,沈言璟却打断了她的话:“急也不急这一日,你以为就你自己三日不眠不休?我这三日念着你,也是担惊受怕呢。好好睡一觉吧,就当是为了我?”
  陆千凉还想反驳,沈言璟却直接将她一捞,伏在了自己身上,给她揉着伤处的手一顿:“恩?”
  陆千凉怂了。
  “什么时候走,该怎么走,我心中自由分寸。”一直闭目养神的沈言璟终于睁开眼,手掌轻轻的替她揉着,就像是刚刚动手的不是自己一样。
  他目光悠远,望着车帘没能掩紧的那一角露出来的些许天幕,长声叹道:“千凉,若说着急,最着急的应当是我。二人之间先离去的那个永远是幸福的,因为不用承着两个人的记忆,一直受着折磨,我不希望承担你我二人记忆的是你,所以无论如何,我也要比你活的久些。”
  “上一次,是你送我离去。这样的事情,我绝不会发生第二次。”沈言璟声音坚定:“你信也得信,不信也得信。”
  他很少有如此不讲理的时候,这些年来,多数时候也是让着她的。
  可陆千凉知晓,沈言璟一旦决定了的事情,便是九头牛也拉不回来的。就像今日,他的决定,陆千凉只能听从。若是不听,放在她手里的便是那一纸休书。
  他从不怀疑沈言璟的决绝,这个人,对自己都能心狠至此,更别说是别人了?
  沈言璟的臂弯儿像是有一种神奇的魔力,不管是怎样恶劣的环境,枕在沈言璟的臂弯儿里,陆千凉都能一夜氨水,接连好梦。
  马车外雨水涟涟,砸在车顶上劈啪作响。这样的噪音吵得人难以入眠,可不知是沈言璟太过神奇,还是陆千凉本就劳累的紧了,竟然毫无防备的窝在沈言璟的怀里,一觉睡到了大天亮。
  第二日,天晴日朗。
  鼻尖前是落梅优雅的冷香,那是沈言璟惯爱熏的香,他的衣服都会被蓝雨拿去熏好了,才会再拿回来给沈言璟整齐的叠放在柜子里。
  伴着这冷香醒来,陆千凉混沌的意识也渐渐回归,缓缓睁开了眼睛。
  入眼,却是一只骨节修长的手。沈言璟的手掌挡在她的眼前,待她适应了周围的光线,这才将手拿开,顺手一挽她的耳发:“睡的可好?”
  “唔,许是真的太累了,少年人就是好,睡一觉包治百病。”陆千凉翻身过去,双手上举长长的抻了个懒腰,这才抱着被子起身,回望依旧躺着的沈言璟:“你不起来?”
  “被小狗枕着胳膊睡了一宿,手臂还麻着,起不来了。”沈言璟慵懒的仰躺在被褥上,如是道。
  他的身子更畏寒一些,晚间车里的潮气重,便未脱外衫,只是囫囵着裹着被子睡了。此时长而直的墨发摊开在软枕上,宛若一朵铺陈着的墨色莲花,出淤泥而不染。
  沈言璟微微屈着一条腿,挡在了马车车门的方向,动作之中的拒绝之意不言而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