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张茹松了口气,她又说:“除了两魄以外,我能再拿五百万出来。”
  张茹:“不是我小气,我手里的股权还没卖出去,现在还在跟董事会的谈价格,太急的话卖不出好价钱,我可以等卖出去之后再补五百万。”
  她真诚地看着云青岑。
  云青岑也正愁自己现在的筹码不够,厉鬼并不多,现在他的“娘子军”也只有一百二十三只厉鬼。
  但他的倚仗并不是她们,而是他自己的能力。
  她们加在一起,能给他争取两分钟时间就不错了。
  活人的魂魄对他来说才是大补。
  但云青岑没有一口答应下来,而是很体贴地问:“你为他付出这么多,就不怕他背叛你?”
  张茹很冷静地说:“这一千万是我愿意给他出的最高价钱,我不傻,现在他什么都要依靠我,他爷爷奶奶住的房子是我的,他读的大学又不怎么好,而且我马上就要把股份卖出去,我也不会跟他结婚,如果有一天我不爱他了,我会直接跟他分手了。”
  张茹微笑道:“只要扯上钱和利益,任何感情都不牢固。”
  云青岑:“你想通了这点就好,找个时间带他来见我吧。”
  张茹看云青岑答应了就松了口气:“他就在楼下,现在就能让他上来,你方便吗?”
  云青岑靠在沙发上,手里捧着一杯茶:“让他上来吧。”
  张茹喜形于色,连忙拿出手机给等在楼下的小情人打了个电话。
  张茹的小情人二十一,还在读大三,长得倒是很成熟,不是小奶狗而是小娘狗,他的脸型介于国字脸和甲字脸的中间,棱角分明,看起来有种超乎年龄的稳重,穿着一身运动服,他还背着一个运动包,走进云青岑家门的时候,他一直低着头。
  张茹对他说:“小兆,过来吧。”
  小情人叫孟兆,他准备的很齐全,把能找到的证据全部带了过来。
  面对云青岑的时候,他表现的不卑不亢,认真而严谨,云青岑的所有问题他都对答如流,可想而知他在自己心里打了多少次腹稿。
  “我以前就一直盼着上法庭。”孟兆说这话的时候很平静,“我等着法官问我,然后给寇雄判刑。”
  后来他才知道,寇雄换了身份,虽然名字还叫寇雄,但证件号和过往通通都变了,他成了企业家,人模狗样,他的这些证据上了法庭肯定没法给寇雄判刑——更何况担保文件是他爸妈作为自然人签的,没人逼迫他们。
  他们是被骗了,但他们是成年人了,除了亲朋好友愤慨之外,外人并不会可怜他们。
  既然人间的法律给不了他公道,他宁愿向魔鬼献出自己的灵魂,只求仇人能得到应得的惩罚。
  云青岑看完孟兆给的证据,心里有数之后才问:“你知道你会付出什么吗?”
  孟兆:“我知道。”
  他很坚决地说:“我觉得像赵姐一样没什么不好的,她现在很好,坚强、自信,不会因为外界评价改变自己,我想变成和她一样的人。”
  得到肯定的答复之后,云青岑笑道:“好,我可是要提前拿报酬的。”
  孟兆点点头,然后闭上了眼睛,如同祭品献祭一样,张茹给他形容过被云青岑拿走两魄时的感觉。
  但是等云青岑真的走到他身边的时候,他还是忍不住咽了口唾沫,明明云青岑不比他高,他却还是感受到了一股极强的压迫感,好像他成了一只兔子,正被猎食者盯着,后背发凉,全身汗毛倒竖。
  云青岑走到了他身后,一只手放在了他的肩膀上。
  孟兆头皮发麻,全身的细胞似乎都在大喊:“逃!”
  但孟兆强迫自己坐在原地,他不能走,他这时候逃了,就再也没有给父母讨回公道的机会了。
  害他们全家的仇人现在还好好的,发了财,有车有房,吸了他们家的血,却过得这么好,而他们家家破人亡,这仇不能报。
  孟兆双眼通红,他咬紧了唇,直到黑暗将他包裹。
  他觉得他身后站的不是人,而是一个庞大的怪物,但这怪物能帮他,所以他心甘情愿献出魂魄。
  云青岑闭着眼睛,微微仰着头,眼角微红,他舒服的发出一声喟叹,舌尖舔过嘴角。
  果然吃了那么多“东西”,还是活人的七魄最美味,带给他的好处最多。
  “一个月之内。”云青岑给了期限。
  张茹和孟兆一起对他鞠了一躬才离开。
  等他们离开之后,云青岑才看了眼张茹送给他的礼物,张茹送的都是玉石,估计是觉得她之前送的羊脂玉云青岑很喜欢,所以送礼物也都送这一类的,云青岑还从里面找到了一个翡翠配饰。
  “我可以去吗?”韩楠忽然飘出来,她换上了一件云青岑送给她的白色连衣裙,如果不看苍白的脸色,她就是个正值青春年华的女孩,根本看不出是厉鬼。
  云青岑微笑着问:“你想去吗?”
  韩楠露出一个阴狠的笑容:“我都快闲出问题了,更何况这种小事,怎么能让老大亲自出马。”
  她还加了句:“不够神秘。”
  云青岑又被逗笑了,韩楠对他来说真的是个活宝,有她在,他的笑容都多了不少,他说:“那你就去吧,就像我刚刚对他们说的,事情要在一个月内解决。”
  韩楠露出尖牙:“您就放心吧,救人我不行,害人我可厉害了。”
  云青岑没当真,她要是真的会害人,也就不会年纪这么轻就早逝了。
  韩楠一直没有告诉云青岑自己的死因,但对云青岑来说,鬼在他面前是没有秘密的,韩楠死于奸杀,她在放学回家的路上被几个男同学抓到了阴暗的小巷子侮辱了,其中一个担心她之后去告他们,就一不做二不休,让她永远开不了口。
  为了不被追究,他们在她还活着的时候敲掉了她的牙齿,勒死了她,然后把她装进行李箱里,打车去了深山,他们先把她埋了,然后放假再把她挖出来,确认了周围没人之后,他们点了一把火,把她烧了。
  然后把烧焦的尸体肢解,埋到了不同的地方,这些地方都荒无人烟,每一个坑都挖了五米深。
  生不见人死不见尸,韩楠的家人报了失踪,但找不到尸体就不能立案。
  那个时候不像现在,还没有几个监控摄像头,就算有,画面也非常模糊,连分男女都很困难。
  至于犯人为什么要敲掉牙齿,应该是美剧看多了?以为国内也跟美剧里一样,每个人在牙医那都有记录?
  但他们成功了,逃过了法律制裁,但就算他们被抓住了,这么多人估计也只有主犯会被判死刑,还可能是死缓。
  如果主犯家里愿意拿钱,韩楠的父母写下原谅书,他甚至坐不了多少年牢。
  韩楠就成了孤魂野鬼,她最开始是没有牙的,强大了一些之后,她才给自己弄了一口牙,但都是尖牙。
  她现在还在纠缠那些杀人犯,主犯已经疯了,从犯在她的纠缠下也跟疯了没两样,她怨气冲天,要把他们折磨到死。
  就算他们死了,她也会拘走他们的魂魄,她在这世间存在多久,就要折磨他们多久。
  在厉鬼当中,韩楠算是其中最厉害的那个,这也跟她经年不歇的怨恨有关。
  直到她消散在天地间,她都不会停止怨恨。
  韩楠去了,云青岑看着她飘出去。
  恶童也看着韩楠的背影,他最近学会了几句了中文,用老气横秋地语气说:“她、可怜。”
  云青岑笑了笑。
  过了一会儿,一缕黑烟从窗外飘进来,在云青岑的手腕绕了一圈,然后没入云青岑的身体里,他闭上眼睛,等他再次睁眼的时候。
  云青岑的表情变了,他的表情变得激动而贪婪,他看向窗外,看着黑烟飘回来的方向,眼睛慢慢变黑,身上的黑气溢出,恶童吓得尖叫一声,躲到了黑猫后面。
  黑猫嘲笑似得叫了一声,似乎在笑恶童少见多怪,它抬着下巴,矜持又高傲地走到云青岑脚下,下巴放在云青岑的脚背上,轻轻叫了一声。
  云青岑咧开嘴笑:“有一个是真的。”
  “比现在的我更强大。”
  云青岑咽了口唾沫,喉结上下滚动,他额角青筋暴起,手背的青筋也格外明显,他几乎克制不住自己的兴奋。
  阴风在云青岑的身边吹拂,他蹲下去摸了摸黑猫的背,动作很温柔,但目光却充满阴狠和欲望。
  以小博大,以弱搏强,才更让他激动的难以自持。
  只要他能拿下这一个……
  这段时间周旭尧也没闲着,他知道云青岑要去做什么,但从始至终没有阻止过云青岑,也没有劝过一句,他只是花了更多时间和精力去给云青岑准备可能用得上的东西。
  他师傅给他留下了不少法器,其中最厉害的,是一把长刀,没有刀鞘,人握上去,自己的手就会被割伤流血。
  用这把刀的人,必须要做好自己也要死的准备。
  周旭尧自己就从未握过这把刀,但他要把这把刀交给云青岑,当务之急就是为这把刀做出刀鞘。
  周旭尧用了很多办法,但无论什么材料,刚刚碰到刀柄就会化成一把黑灰。
  直到周旭尧找到了适合的材料——人皮。
  这件事周旭尧没有告诉云青岑,他迫切的想为云青岑做点什么。
  甚至于觉得,如果他为云青岑奉献牺牲到了这个地步,云青岑就算不爱他,也永远不会忘记他。
  于是在一个深夜,周旭尧点燃了家里的蜡烛,燃起了香,白色的香雾从香炉里飘出,周旭尧轻轻念咒,手里拿着一把刀。
  然后他脱了自己的上衣,露出结实劲瘦的腰身。
  就在最后一句咒语要念出来,他准备下手的时候,屋里的蜡烛忽然熄灭。
  刀尖已经触碰到了周旭尧的皮肤,陷了进去,血从伤口处流出来,滴落在地上,但周旭尧却没有继续动作——蜡烛灭了,就算他割下自己的皮,也不会再有用。
  “你在干嘛?”轻柔的声音在周旭尧的身后响起,黑色的迷雾几乎将周旭尧整个人都围了起来。
  一只惨白的手从黑雾中探出,这只手放在了周旭尧的后背,然后慢慢绕到了周旭尧的胸前,最后放在了周旭尧的脖子上。
  周旭尧没有半点反抗,他的嘴角甚至还带着笑,他把刀放在了面前的桌案上,语气极尽温柔:“在给你准备东西。”
  黑雾散去,云青岑出现在了周旭尧身后,但只有半身,他的上半身完整,下半身却依旧陷在黑雾之中。
  室内一片黑暗,周旭尧缓缓转头,终于在月光中看清了云青岑。
  周旭尧没有说话,也没有动作,眼泪从他的眼眶里落下,顺着脸颊滑落。
  这是云青岑真正的样子,他的魂魄出现在周旭尧面前,没有那层“衣服”,这才是他本来的模样,漆黑的双眼没有眼白,惨白的皮肤,腰部有黑色的裂纹,黑色巨蟒缠绕着他的肩膀和胸膛,他的指甲没有变尖,但变成了纯粹的黑色。
  此时此刻,云青岑本身就是最浓郁的黑夜。
  周旭尧感受到一股无法言喻的悲伤,他紧咬着牙,不知道为什么开始自责起来。
  直到云青岑攀住了他的肩膀,两人的脸颊贴在一起,云青岑看向桌案,上面的那把长刀造型古朴粗糙,刀锋很钝,还有缺口。
  但云青岑能看到这把刀缠绕着的怨气。
  比起在躯壳里,云青岑的声音更加缥缈,他问道:“这把刀是你师傅留给你的?”
  周旭尧:“这应该算是古董了,这是几百或者千年前的武器。”
  不像热武器,冷武器是靠武器本身夺走的生命,每一条命遗留的一点怨气和绝望都会依附到这把刀上。
  现在可不行,枪固然厉害,但一颗子弹却不能重复利用。
  云青岑伸出手,想把这把刀拿起来,周旭尧却忽然喊道:“别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