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轻巧
  刘彦负手慢慢向前走了几步,忽地停了下来,看着萧凤婉,猝不及防地问道:“那晚风对我的感情是什么?也是感激吗?”
  萧凤婉一愣:这个问题她真的从来就没有想过。
  我对赵荣的感情是什么?是爱情还是只是感激?
  萧凤婉的犹豫一下子刺痛了刘彦。
  刘彦一把抓住萧凤婉,声音暗哑:“告诉我,是怎么样的?昨天晚上,我一直思考这个问题,我还记得,在赵家的藏书阁中,我问过你,你该怎么样报答我的救命之恩,你当时单膝跪地,面露坚毅之色,‘如果可能,定当以性命相报!’后来,你真的以性命相报。我被夏人掳到乌孙,你带着承平过沙漠,虽然你从来没有告诉我沙漠中你们遇到什么,可是,我后来问过承平了,他一五一十地都告诉我了。其中的艰险,我听了就害怕。
  “他还说,由于缺水,你差点死在了沙漠了。我以前都觉得你是因为爱我,所以,才拼死相救。可是听了你那么容易说出‘分手’二字,昨天晚上,我思前想后,我觉得,你根本不是爱我,你只是感激我。所以,报恩完了,你就可以轻松地走了。说出那话来,你也不感到痛苦。说得那么轻巧!那么随便!”
  萧凤婉心里一凛:我说得轻巧吗?随便吗?
  我是经过考虑的,我没有随便,没有轻巧。
  来到这个世界,我能够坚持的东西不多,但是,一夫一妻制是我最要坚持的。
  十六岁出嫁,正常考虑,活到六十岁,也还有四十多年啊,四十多年,我不能每天活在痛苦里啊。
  真的那样的话,我宁愿独自一人生活。
  一个人虽说寂寞孤独,但是,两害相较取其轻,所以,我宁愿孤独终老。
  跟皇上定过亲的人,相信没有人敢再娶我,那么,我就只能独自一人生活吧。
  但是,目前,还真的不能说什么。刘彦表面看似温和,其实,内心非常坚持,现在他是皇上,他就更加不能容忍属于他的女人离开他,这对他来说是奇耻大辱。唉!慢慢来吧!
  萧凤婉低下头,说:“我就说了一次,你怎么就老抓住不放呢?我说错了行吗?还有,这是在外祖母家,你不要发脾气行吗?你,你把我的手都抓痛了!”
  刘彦这才意识到,由于激动,他将萧凤婉抓得很紧。他连忙松开手,想想不对,又一把拿过萧凤婉的手,问道:“疼吗?”
  萧凤婉老实地点头:“疼!”
  刘彦说:“我给你揉揉!”
  萧凤婉红了脸,说:“不要!这是在外祖母家!大家都看着呢!”
  这个时代对女子的要求很严,她不想在别人面前落得个轻浮的印象。
  刘彦心疼地说:“对不起,我有些冲动了!可是,你为什么要说‘分手’,我这心里一直都不好,七上八下的。”
  萧凤婉无可奈何地一笑:“赵荣,我怎么越接触你,你越不是我想象的那种印象了呢?”
  刘彦紧张问道:“你想象中的我是什么样的?现在又是什么样的?”
  萧凤婉说:“想象中的你是‘谦谦君子温润如玉’。”
  刘彦问:“那现在呢?”
  现在,敏感而多疑。还比较啰嗦。
  萧凤婉迟疑了,说:“现在,还真不好说。”
  刘彦脸色一变:“所以,你是失望了吗?所以,你才说分手的话?”
  怎么又回到这个问题了?
  萧凤婉懊恼极了!
  他这是怎么啦?怎么老纠缠这个问题?
  萧凤婉息事宁人地说:“好吧!我们不说这个问题了!”
  刘彦不依不饶:“不行!你要告诉我,我现在怎么啦?”
  萧凤婉说:“我说错了!你没有怎么啦。”
  刘彦心里越发慌乱:“你说,你说出来,我改好吗?你别这样!”
  你不需要改!你是皇上,你是霸道的、强硬的,你怎么能为了一个小女子改呢?传出去岂不是笑话?
  更何况,这个小女子本来就没打算和你一个皇上一起生活。
  她要一起生活的是赵荣,不是刘彦。
  你真的不需要改。我也没有这个能力让你跟整个朝廷对抗,跟整个制度对抗,跟整个社会习俗对抗!
  那样,会活得很累的!
  萧凤婉诚恳地说:“你不需要改!你是皇上!这些都是你的性格,你为什么要改?”
  刘彦说:“可是,晚风不喜欢,我就要改!你不喜欢我老是说这事,是吗?那我就不说了!我再也不说了。你说过,你说错了,你没有那个意思。我相信你。”
  萧凤婉说:“我们不说这事了!对了,刚才说到买房子的事,我倒是想起来了,如果周围的人家不想卖房子的话,千万不要强迫别人卖房,就是愿意卖房的,也要给足够的钱,到时候,如果闹出换个强买的事来,对赵家的名声不好,对皇上的名誉也不好!不要为这类小事损坏了自己的名声。”
  刘彦笑着说:“晚风这是在关心我吗?”
  萧凤婉说:“是的!”
  刘彦说:“我跟礼部人交代过了,一定要征得别人同意。”
  萧凤婉说:“话虽如此说,哪个人不想在皇上面前表现,如果事情办不好,只能说明那个人办事无能,所以,想尽一切办法,他也要将事情办好,这就会出现强买强拆的情况。”
  刘彦再一次惊讶,没想到萧凤婉考虑事情会有如此的细致,对于官场人的心理了解得也很透彻。
  他沉思片刻,说道:“回宫后,我找人暗中去调查一下,看看那些人是否愿意搬家,如果不愿意的话,那就放弃这个计划,另外划一块地出来重新盖。”
  萧凤婉说:“其实,我倒觉得恋旧的心理固然应该考虑,家宅的风水也该考虑。你刚才说了,那家家主年纪并不老,却死去了,紧接着,儿子在这次政变中也出了事。一连两年出事,可见风水并不怎么好。还有,旧的房子改造,并不好布局,反而是一张白纸才能画出更好的图画来。凡是顺其自然是最好的。强求了,反而弄巧成拙。”
  刘彦一副豁然开朗的感觉:“听晚风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是啊,万事不可强求。如果因为旧宅的事,闹出一些事来,住着恐怕也是不舒服的。这倒是违背了初衷。划一块新的地来,想怎么设计就怎么设计,反而是最轻松的事情。”
  萧凤婉说:“我也只是建议。还是,先看看有没有问题再说。到时候再做打算。”
  刘彦说:“好!那就听晚风的。明天,你到宫里去看望柳太后吧!昨天已经说好了的。今天,柳太后的帖子应该已经到萧府了。”
  萧凤婉无奈地摇摇头,男人有时候幼稚起来,那是比孩子还要难缠。这又是他的安排,柳太后未必真的是想见我。
  这还是那个冷静的赵荣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