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我越想越气,拍桌起身,同红桑道,“给他回信,就说我马上就要死了,看他还有没有良心,会回来看我最后一眼。”
  红桑想了想回道,“上一回,小姐也说了同样的话,惊动了夫人,若这一回再开这样的玩笑,那可如何了得?”
  我又气得跌坐下来,心如乱麻,想了半天,咬牙道,“他不就是想找个相濡以沫的女子吗?他害怕自己一个人孤零零的,那我给他找。”
  “齐修贤,我真是看错了你,原来从一开始,都只是我自说自话,自作多情。”我喃喃自语,心口闷得慌。
  红桑站在我身旁,没有说什么话,只是静静地看着我。
  我知道她想劝,更知道她知道我不想听。
  “红桑,在哪里可以找到京都闺女的名册,还有画像?”我冷声道,“他齐修贤,不就是想娶妻生子吗?我替他安排。”
  “小姐,你别冲动啊!”她看了看那对绕着红线的乌龟,悄声道,“恕奴婢直言,齐大人可是误会了小姐的意思,奴婢觉得齐大人这样的回音,是想着自己能成为另外一只小乌龟,用月老的红线,生生世世都系在一起。”
  “你不懂,”红桑的话,似乎戳到了我内心深处的脆弱,许是我真的在情急之下,误会了齐修贤,可我情愿自欺欺人,也不肯相信他迟迟不来看我,是有别的难言之隐,于是道,“我一来,想骂他是只胆小窝囊的乌龟王八,二来我想让他早点回来看我,可他现在却要我帮忙张罗娶妻的事。”
  “啊?”红桑大吃一惊,不敢相信。
  “这是我和他之间的事,你自然不会懂了,”我叹气道,“先把那些贵女的名册找来,有备无患。”
  红桑点点头,没有说话了。
  第二日,红桑捧了许多画轴到我面前,兴高采烈道,“小姐,你说巧不巧,奴婢去找宫里的画师,说想要一些名门贵女的画像,那画师看了奴婢一眼,指了指这些,奴婢就拿了来。”
  我也跟着发笑,“哪里有这么巧的事,可别是拿错了。我们先看看,有个印象,快些给人家送回去。”
  红桑点点头,走到一旁替我研墨。
  我一一打开画轴瞧了瞧,有许多贵女论身世样貌,和齐修贤甚是登对,更有一些,远在他之上。
  我想着,难道老天爷也开了什么天眼?知道我想做什么,连这些画轴都出现得那么及时。
  “都要了,我做主!一并给他送去瞧瞧。”我拍了拍了胸脯,一想到齐修贤看到名册的模样,就莫名想笑。
  我刚刚得意终于在这事上,可以好好得捉弄上齐修贤一回,还没来得及开心太久呢,一个清冷的声音,缥缥缈缈地钻入我的耳朵,“什么都要?替谁做主?”
  我回头一看,吓得魂飞魄散,差点摔个四仰八叉,成章和双手后背,静静地盯着我,目光尖锐得像是一把长剑。
  我心里慌乱,忙站起来,用身子护住画轴,面对着他,“你怎么来了?你不是说过以后不来了吗?你来这里,为什么不先找人通传一声?你还是怀疑我?”
  他淡淡看了我一眼,退步转身,寻了方椅子坐下,漫不经心道,“这里东宫,我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
  他是无赖,他有理,我说不过他。
  只是,他刚刚离得好近,我被逼得浑身冒汗,好在现在他离得远了些,我也不就那么紧张了,胆子也大了,反问道,“那你来这里,是为了什么事?如果只是因为不放心,过来瞧瞧,那你现在可以走了。”
  我并不理会,自顾自地说了起来,“我真不知道,你从哪里得的消息?又这么快替我做了主?”
  “???”
  我是真听不明白了,这是哪门子的事,我明明是在给齐修贤找良配,他在这里阴阳怪气些什么?
  莫不是,他已经发现了我和齐修贤之间的秘密,所以才将计就计。
  我强装镇定,冷声道,“你说吧,找我什么事。”
  他上下打量了我一眼,掩面轻咳,略有不好意思道,“我来,是想请你帮个忙。”
  我想,太阳大概是从西边出来了,他竟然还有求于我?
  继而,他又道,“皇祖母知道你时日无多,可这东宫不可一日无太子妃……”
  “等等,”我皱眉,忙打断他的话,“成章和,这件事不是早就过去了吗?为什么太后娘娘会知道?你当初都是怎么说的,你又在耍我?!”
  我不问还好,我这一问,成章和也急了,猛地站起身来,“你这又是什么意思?我哪里知道皇祖母会知道这事?如若是我告知此事,为什么今日又来这里求你,遭人嫌?还是我吃饱了撑着没事干?!”
  “我哪里知道,说不定你真的闲来无事!”我从来没见过他发这么大的火,想着可能他真的没做过这事,被人冤枉了,当然要反驳回去。
  可坏人也从来不把‘我是坏人’这四个大字,写在脸上啊,更不可能承认自己的卑劣行径。只是因为先前发生的那些事,我唯一的猜测就是成章和,贼喊捉贼。
  不过,他好像也懒得和我争,只是轻轻地说了一句,又像是在服软,“你就说愿不愿意帮我?”
  “我不愿意。”瞧他那半点没有诚意,且理直气壮的样子,我就来气。
  求人哪里该是这样的态度。
  他听后,兀自点点头,“无妨!时日无多的是你,不是我,我不过就是换个太子妃,可你就不一样了,你要是到了日子,还没……那可是欺君之罪,是要杀头的!”
  “你咒我死呢?”我道,气过了头,身子也发软了。
  “我是不想再纳什么妻妾,你一个人就已经够我烦了。我不敢想象,这些画轴上的女子,入了东宫之后,会是什么样的情形,你说要给我做主?你问过我了吗?还当我是你的夫君吗?”
  我歇了歇气,冷静下来想想,他说得好像也不无道理,也只好点头,“说吧,要我怎么做?”
  “和我去皇祖母那里认个错,就说这事情是我们两个争吵时的玩笑话,你身子康健,并无大碍。自然我会看在,你平日里善待婉儿的份上,多少帮你担待着。”
  这话越说越离谱了,我当初不过是一句玩笑话,要不是他去接了阿娘来,这事情能这样不可收场吗?他今日来求我,不过也是为了陈良娣,为了他自己。
  我就没见过,这么自私的男人。
  我低下头去笑笑,继而抬头,“不用了,我是不会去的,你找个给我算个黄道吉日,直接埋了吧,不会有损你成章和的颜面的。”
  “我就没见过你这样不讲理的女人。你去了,对你对我,都是件好事。”他狠狠咬牙,拳头紧攥。
  “我活了那么大岁数,也没见过像你这么没担当的男人,像个缩头乌龟,躲在女人的后面。”我清清冷冷地说道。
  “你信不信,我现在就废了你?”他高声质问我。
  “好!”我点点头,走到桌案前,把纸和笔摔得很重,大声道,“我求之不得!但愿你言而有信!”
  见我这般举动,他好久都没说一句话,只是阴沉着面孔,看着我。
  “写!”我说。
  他摇摇头,“不用了!你不就是想赖在我身边吗?我成全你!”
  不得不说,他在意淫上,很有天赋。我几时想赖着他了?他这句话,把我气得肝疼,可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同他解释成亲当晚的素女经,还有那日问的,“你要吗?”
  我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被他这轻描淡写的一句,气得肝疼。
  气上头了,两眼一黑,没了知觉。
  再醒来的时候,只觉得耳边闹哄哄的,大概是被一群人围住了,偏偏成章和的声音又特别响亮刺耳,我稀里糊涂地就骂出声来,“成章和,你闭嘴!”
  瞬间,四周都安静了下来,鸦雀无声。
  我缓缓睁开眼,却见到太后娘娘坐在榻前,忧心忡忡地看着我。
  “你醒了?”她问我,言语十分慈祥。
  我整个身子有点发沉呆笨,一下子也坐不起来身,只有眼珠子是灵活的,我轻轻地转了转,从密不透风的人群中,瞧见了成章和。
  他见到我醒了,身子一让,不见了踪影。
  太后以为我没听见,又问我,“醒了就好,可是哪里觉得不舒服?”
  我其实听得清楚,就是不好意思回答。因为我刚刚直呼太子的名讳,还叫他闭嘴,我想除了病得模糊之外,好像也没有别得什么法子了。
  否则,太后娘娘一定会生气的,还以为我平日里肯定欺负惯了,她的小皇孙呢……
  “我没事,太后娘娘……”我支撑着想坐起身来,却被她一把制止,和蔼道,“你快躺着,太医给你诊过脉了,说是急火攻心,并无大碍,休息一阵子就好了。”
  我木讷地点点头,咧嘴笑笑。
  “还有先前,给你误诊的太医,哀家也一并责罚了,哀家的孙媳妇,明明身子好得狠,那帮废物简直就是信口雌黄……”
  后面说了什么,我都没怎么听,但我敢肯定,这又是成章和的主意,他在这件事上,又成功地扮回了一局。
  天衣无缝。
  太后又恐这屋子里人挤得太多,便叫他们通通退了出去,包括红桑。
  成章和也想走,太后叫住他,板着一张脸道,“太子,从今晚你就留在这里,待满七日,不许再去霜云殿。”
  成章和眼珠一转道,“皇祖母,孙儿还有很多公务要处理,怕有些不便……”
  “叫人搬过来就是了。”
  成章和不死心,又道,“皇祖母,你方才也听见了,孙儿嗓门大,怕是会叨扰她养病。”
  太后娘娘瞪了他一眼,“知道自己嗓门大,就轻些说话……”
  成章和又找借口,“皇祖母,孙儿倒是愿意,可你总得问问她的意思啊?”
  太后娘娘很是无情地回了一句,“闭嘴。”
  “……”
  作者有话要说:  突然觉得,重生之后,不知道该写啥?
  纠结\(〇_o)/
  成章和:听说谢瑶要给我添几房妾室。
  第20章
  我瘫在榻上,好容易才熬走了太后娘娘,正想起身,却被成章和一大嗓门给吼回去了,他怒气冲冲地看着我,“不许起来!好好躺着!”
  我没病没痛,自然不依,也亮起嗓门同他对峙,“太后娘娘已经回宫了,我们两个也不必在这里装模作样,自欺欺人了吧。”
  他点点头,似乎默认了,又很是厌弃地看了我一眼,“我不过是说了几句实话,你就这么急火攻心?往后我得离你远些才是。”
  我寻思他狗嘴里也吐不出象牙,懒得搭理,只是伸手去捧一旁的汤药。
  他又继续没皮没脸道,“有些话,你不说,我也知道,你是当局者迷,而我旁观者清。你说,你要对我没那意思,为什么半夜三更不穿衣裳跑来屋子里?又说了那样的话。”
  “我穿了!”我冷冰冰说道,“你自己眼瞎,看不到罢了。”
  他皱了皱眉,略有所思,“你那衣裳,穿与不穿,又有什么区别?!”
  我抿了一口汤药,听着他阴阳怪气,指桑骂槐的话语,猛地将手中的汤碗重重压在案几上,厉声道,“成章和,你到底想说什么?”
  他见我是真的发火了,也是一愣。而后,用一种我从来未见过的神情,看着我,“生气了?”
  我没回答,此时的屋子里,也就只有我二人,要真的吵起来,打起来,连个帮架的人都没有。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又换换开口,“汤药都洒了,你的病还怎么好?”
  说罢,便从我的手中夺走那只长命的汤药,走到药罐前,又舀了一碗,满满当当的一碗,那味道实在呛鼻,我轻轻挥手,往床榻里头缩了缩,咬牙拒绝,“我不喝,我没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