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可无论如何,我怎么也说服不了自己的心,沉默了半晌才开口,“红桑,你知道我为什么不想嫁给成章和吗?”
  红桑知道我拿她当体己人,便也没有太大的顾虑,说道,“奴婢依稀记得,是因为先前小姐救了太子殿下一命,可殿下非但不感恩,还因此猜忌谢家,把小姐当成贼一样来防,小姐是心寒吧……”
  “不是,”我毫不犹豫地摇摇头,“是因为他是太子,他迟早会坐上那个九五之尊的位置,他会有很多很多的妃嫔,不止我和陈良娣,后宫佳丽三千,连他自己也做不了主。”
  我继续道,“而我,不愿意同其他女子分享自己的丈夫,所以哪怕在那个位置上的是齐修贤,我也一样不会嫁给他。”
  红桑算是听明白了,拼命地点点头,可也是束手无策,从进入宫门的那一刻起,我们也早就知道的,有很多事,都是上天的安排。
  没有人,可以逆天改命。
  呆愣了一会儿之后,我又开始翻找了起来,我不信自己会穷到这种地步,于是我找啊找……
  我不死心,为了想看看自己到底有多穷,我把屋子里的柜子通通翻遍了,事实证明,我的确很穷,无力反驳。
  到最后,我的目光落在床榻旁的一个小柜子上,它从进宜春红的那一刻起,就被藏匿在一个不太惹人注目的地方。
  成章和来过我这里几次,也不曾注意到,当年初七送我的玉佩,也放在里头。
  不过,这里头装得都是些不值钱的玩意,之所以如此悉心安放,是因为那是齐修贤送的。
  没什么比心意和念想,更珍贵的了。
  虽然这些小物件都是夜半三更从鬼市淘的,也上不得什么台面,什么泥娃娃,什么小木人之类的,可我想了想,陈良娣一个名门闺秀,家教甚严,大抵也不过这些稀奇玩意,说不定就能哄她开心呢!
  想到这里,我便起身端了柜子到窗格前,打开一一查看,却在这时,外头有人来问话,说是陈良娣求见。
  我心里欢喜,正愁着自己去找她,应该说什么妥当的话呢,她来得正是时候,我也不至于那么精魄。
  她是踩着小碎步进来的,眼里满是担忧,扑上前问我,“怎么样,可有没有伤到了哪里?疼不疼?”
  很少有人这般激烈地关心我了,实在受宠若惊,一时间竟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只是猛摇头,“无妨,无妨,不碍事的。”
  回想了一下,成章和松手,我摔在的地上的时候,的确很疼,不过不是腰,而是屁/股,当时我以为马上就要裂成八瓣了。
  不过还好,没有料想的那么惨烈。
  谁想,我这个回答,陈良娣并不满意,执意要给我伤药,还命了贴身宫女上前,就要撩我衣裙。
  我摆手又摇头,一来,我是真的觉得自己的身体并没什么大碍,二来,她位份虽在我之下,但这样的恩情,我实在是受不起。
  于是我像条鱼一般,往旁边开溜了。
  但我万万没想到,她是个认死理的,说要自己看过才放心,神情也有严肃。
  我就更加不好意思了,要不是我手贱去勾搭成章和,哪里会出这门子荒唐事?她越关心,我就越觉得自己不是人。
  最后,陈良娣有些生气了,板着脸,语重心长道,“姐姐,年少时,我曾听母亲讲过一个远方表哥的事。”
  “什么事啊?”我有种不好的预感。
  “我这个表哥,他喜欢骑马,可日夜的勤学苦练,并没能增进他的马术,反倒因为太过劳累,从马上摔了下来。”
  “那后来呢?”我问。
  “起初也没有什么大碍,只说身子有些乏了,要去歇一觉,”她顿了顿,眼低爬起一丝悲伤,“可是等下人们去请他用晚膳的时候,却发现他已经过世了。他身子一直很康健的,平日里,连小病小痛都没有犯过。”
  我身子一震,猛呛一口。
  陈良娣不紧不慢继续说道,“和你不同的是,他是从马背上摔下来的
  听到这里,我本能地搭了一句过去,“可成章和也不是马啊!”
  说完,我就后悔了,忙捂住嘴,“那你表哥、他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啊?不会是有人谋杀吧?”
  “对不起,我又乱说话。”我见她神情不对,恨不能把自己的嘴给缝上。
  “没有,”她苦笑道,“哥哥离世的原因,是因为当初摔下马时,磕到了头颅,内有淤血,发病太快,防不胜防。”
  我不得不敬佩,这个姑娘真的太实诚了,生怕我不肯敷药,便忍痛提及了伤心事,用来劝我。我忙叫红桑接过,说道,“好!我回头洗个澡,马上就敷,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
  终于,在看到我收下伤药的时候,她又甜甜地笑了笑,眉眼很是温柔地看着我。
  “那个,今早的事,”我轻轻抿嘴咬牙,诡辩道,“是因为昨晚我和红桑两个人在外头的街市多逗留了一会儿,你也知道,对于我们这些嫁进宫的女人来说,出宫这样的事,实在可遇不可求。难道有这么一次机会,当然要好好玩玩。可惜最后误了时辰,宫门已经关了,我和红桑只能找酒楼暂住一晚。”
  她认认真真地看着我,神情没有半点怀疑。
  “这不一高兴,我就多喝了几杯,结果摔了一跤,把脚给弄伤了,”我指了指脚,越发尴尬了,“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早上起来的时候,竟然发现太子殿下他昨晚也没回宫,所以我们就一起回来。至于我为什么会在他背上嘛,我
  总不能说是成章和拿着匕首,威胁我爬上他的背吧,这太荒诞了些,可是也确实想不到一个合适的理由。
  “姐姐说得可是真的?”她突然好像来了兴趣,看着我强行诡辩的模样,掩嘴偷笑。
  “自然是真的,一句不差,千真万确。”我心道,可别是被她看出什么破绽来了吧?
  “可殿下说,昨晚是姐姐一直拉着他,不让他走,说是要看看京都的夜色,所以才误了时辰。”
  “什么!”我险些暴跳如雷,气不打一处来,拉了良娣的手就要往外走,“良娣,我们去成章和当面对质,事情根本就不是他说的那样,我是清白的。”
  陈良娣忙拉住我,一脸茫然道,“可殿下还说,你昨晚为了挽留他,还送了亲手缝制的春衫呢!”
  真是越说越离谱,越说越荒唐了,可这个时候,我只能狠狠咬牙。一向耍惯了滑头的我,竟不知道该怎么解这死局。
  没想到却是良娣先开口,替我解了围,“姐姐这又是何必呢?我自然是相信姐姐的,再说了,倘若殿下说的都是真的,那我高兴都来不及呢!”
  “你不生气吗?”我低下头去,淡淡地问。
  “我为什么要生气啊?”她反问我,“难道在姐姐的眼里,我就是这样的人的吗?”
  “不不不,我不是那个意思,是我嘴笨,总是说不好话,你千万别往心里去,”我把她拉到箱柜前,笑道,“我们不要说这个了,你来得正好,我正要过去瞧你,你快看看,这里头可有喜欢的?”
  “让你见笑了,实在有点寒酸,”不知道为什么,我见她一直不说话,心中就莫名不安,伸出手去,急急忙忙地将箱柜里的东西拿出来,都放在了桌案上。
  猛然间,有个物件闷声坠地,我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陈良娣已经从地上拾捡了起来,递给了我。
  作者有话要说:  这里想说一下,女主不是自卑的心理,也不是刻意去讨好良娣,而是她自己认定的就是一生一世一双人。可能成背她回来这件事,会让良娣难过,因为在她的心里,成章和同陈良娣,也应该是一生一世一双人。
  成章和:呜哈哈哈,谢瑶舍不得我走,还给我送衣服,一定是爱上我了。
  另:书名乱起的,也不想改了。不然可以取个什么类似《春庭娇》之类的,哈哈哈~
  第29章
  她笑着道, “姐姐,你东西掉了。”
  她的手里握着一只绢绣牡丹香囊,里头装着的就是初七送的那枚玉佩, 绛紫色的流苏已经坠到了外头。
  我有些心急, 忙说了声多谢,伸手接过。可没想到, 这玉佩竟然滑了出来,我接到手里的, 成了一只空锦囊。
  我慌了, 良娣也慌,我们两个人拼命伸手去接, 好在最后还是安稳地落在她的掌心。
  我们会心一笑,轻吁一口气。
  她的目光落在玉佩上, 不由自主地皱了皱眉,“姐姐, 这是鸳鸯玉佩啊!”
  “是啊!”我笑了笑,朝玉佩伸出手去, 试图拿回来。
  她见我想取回去,竟然把手调皮地往旁躲了躲, 笑吟吟问我, “是不是太子殿下送的?”
  我一听,毛发倒立, 整个人都不好了,连忙摆摆手,“不不不,怎么可能是他?”
  她半信半疑地看着我,又再次看了看玉佩。
  的确, 今早是成想和背我回宫的,旁人看起来,这样的举止,实在亲密,良娣有这样的想法,也是理所当然。
  为了洗清嫌疑,避免陈良娣胡思乱想,我只能老老实实回答,“是一个故友,入宫前送的,不过虽然是鸳鸯玉佩,但我没有和他私定终身。”
  不知道为什么,我说完这话时,总觉得陈良娣多少是松了一口气的。谁说不是,她心里头满满当当地都装着成章和,她那么爱他,自然少不了会为他争风吃醋。
  再正常不过的事了。
  “故友?”她看着我神情坚定,又追问道,“那这些箱柜里的东西,都是他送的么?”
  “是啊!”我点点头,笑得有些笨拙。
  我心道:坏了!在这个时候,我倘若又提及齐修贤,良娣会怎么看我?定会觉得我是个水性杨花的女人吧……
  于是我心里默念,齐修贤委屈你了,改日有机会再同你赔不是,一面又道,初七,反正你我这么多年未见,就帮我背了这黑锅吧!
  陈良娣听我这么一说,却来了兴趣,把玉佩还给了我,又拿起那些泥娃娃翻来覆去,仔细瞧了瞧,忍不住偷笑出声。
  “怎么了?”我有些摸不准头脑。
  “你这个故人,他一定很喜欢你吧,”陈良娣说着将泥娃娃放到了我手心,说道,“你瞧瞧这个娃娃的脚底写了什么。”
  “啊!”我身躯一震,难免吃惊,从前齐修送我娃娃的时候,我只是当时高兴,过一会子,就把它丢旁边,哪里会瞧得这么仔细呢?
  因为,他小时候也送我这个,等我长大一些他还是送这个。每年一个,一开始我总是满心欢喜的,到后来我甚至有些厌弃了,我甚至还想着,他是不是明里暗里地嫌弃我就是个长不大的姑娘。
  我接过娃娃,倒过来往脚底一看,果然在那微不足道的小地方,写了一行小字。
  “瑶瑶,等你长大了就嫁给我,好吗?”
  而后是落款年月。
  齐修贤的字,怕是化成灰,我都认得的,这只娃娃,是在我八岁那年,他送给我的。
  我鼻子一酸,心里很不是滋味,自欺欺人道,“这都是小孩子过家家,闹着玩的。”
  良娣指了指我手中的玉佩,又问,“那现如今,这位故人,他在何处?”
  “……”
  我一时愣住,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不过确实,我与初七已经多年未见,他曾跟我约定,每年中秋,会在京都的清江桥边等我。
  我去了几次的,一次也没见着,时至如今,我到觉得这更想是一个不切实际的梦境,或者这世上从来就不曾出现过,初七这样的人。
  于是我心一狠,咬牙说道,“大概已经不在人世了吧……”
  “对不住,提及了姐姐的伤心往事,斯人已逝,姐姐节哀!”她的神情也变得哀伤和自责。
  我心里倒是很不自在,初七到底还在不在这世上,我无从知晓,但眼下骗了人,说了慌,倒是真真切切的。
  却在这时,良娣的侍女从外头走了进来,行礼过后,又悄声附在良娣的耳旁到,“殿下在霜云殿久候多时,良娣还是快些回去吧!”
  话虽轻,我却听得一清二楚,连忙道,“我也想去洗个澡,敷一敷你送得这伤药。”
  “那妹妹便先告退了,姐姐好生休息罢。”她也像是松了一口气,悄悄退了出去。
  我忙叫红桑跟了上去,又吩咐她捎带一些栗子糕,一并送去霜云殿,以示感谢。
  等冷静下来以后,我才有勇气去一一翻看那些泥娃娃,果不其然每只娃娃的脚底,都留有齐修贤俊逸的字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