拒婚杀生道大能后(二)
  近日修真界最能掀出惊涛骇浪的大事,就是云疏老祖要结道侣了。
  像云疏老祖这般修至分神境界,还愿意结道侣的大能,在修真界中寥若晨星。尤其是他的道侣,还是一位籍籍无名的修士。
  霁摘星。
  如今修真界中,还未曾听过以霁为姓的名门望族。
  倒是有心思活络的去暝灵剑宗中探听,未曾想这“霁摘星”的来历并非什么隐秘。他原是云疏老祖下界历练除魔时,救下的小世界修士,修为不过筑基一阶……可不知如何,便勾上了云疏老祖,要和他结成道侣。
  简直让万千修士称羡。
  有位分神老祖照拂,可不是道途无忧,堪称一步登天?
  其实云疏与霁摘星的道侣大典,并不算如何高调声张,不过是剑宗内举办,又给那些师出暝灵的弟子、相交甚笃的修士们散了张请柬。
  动静远不如瘦情真君聘亲那日散下九万壶琼宵饮、无崖宗主辟出一处秘境以赠宾客那样浩大,让天下修士皆知,人人艳羡。
  但这却是分神老祖的道侣大典,只会让那些修士们更趋之若鹜地想要登门。
  而暝灵剑宗内部,便是再对老祖的眼光有怨言,却还是操持的兢兢业业,不敢有分毫懈怠。
  霁摘星好似成了剑宗中最闲的人。
  他的地位极尴尬。
  既不是拜入宗门的暝灵弟子,亦不是修行在此的客卿,不过是黏在云疏身上,啖其血肉的附庸。
  便是那些宗门修为最低的素衣弟子,也是看不上他的——哪怕他们在明面上自持无比,做尽了大宗门弟子的气度。
  霁摘星也并不在意。
  他待在暝灵剑宗,除去给云疏晨昏定省,便是去宗门藏典阁,翻阅那些功法灵简、修真界秘识。
  即道侣大典,霁摘星不便和云疏相见,便连这每日耗费时间的应对也免了。
  虽未如何勤勉修炼,但凭借化物道骨,霁摘星倒也在道侣大典前结丹,步入金丹真人行列。
  他这个年纪的金丹真人,其实已经相当惊才绝艳;但与百岁分神的云疏老祖相比,自然不相衬。
  ……
  藏典阁外的碧海灯逐盏亮起,吞噬夜色。阁内有阵法笼罩,一至夜间便不可视物,每到定昏时闭阁。
  霁摘星虽然急于汲取这些灵简内容,但明日便是道侣大典,他再沉溺也当戛然而止。
  藏典阁的主簿真人是个面容冷峻的丹修,每日负责赶出那些到点还在阁中贪学的弟子。
  不过他对其他那些好学修士们,向来睁只眼闭只眼,晚个片刻出阁也无妨。倒是每次霁摘星在的时候,主簿总是不厌其烦又兴师动众地亲自盯人。
  视线长久地落在霁摘星身上,好似冰冷的寸量。
  霁摘星猜测,大概是他在暝灵剑宗中的名声实在不怎么好,而这位年轻主簿又尤其“嫉恶如仇”的缘故。
  所以这次被逮着,他也一如既往将玉简放了回去,微敛下眼,神色带着几分歉然:“晚辈迟滞许久,这便出阁。”
  霁摘星声音向来如细风拂月,令人失神的温和好听。
  如豆灯光落至他冷白修长的脖颈上,映亮半边略显孱弱的身形。
  哪怕再铁石心肠的人,恐怕也会难以对这样的黑发修士露出斥责神色。
  年轻的主簿微顿了顿,声音果然不带怒意:“明日……可还会再来?”
  明日是霁摘星的道侣大典。
  同样是他离开暝灵剑宗的时日。
  霁摘星道:“自然没有闲暇。”
  不知为何,那位主簿脸色似更苍白了一些,眸中有些说不清的低落。
  “那祝霁道友良缘永缔,道途坦荡。”
  “多谢。”
  霁摘星出来时,又回忆到那位主簿的神色——实在是那灰暗的眸光与脸色,太引人注意了。
  或是云疏的爱慕者。
  可惜他念念不忘,却绝无回响。那位分神大能,只将心系在了他的弟子身上。
  霁摘星又在藏典阁附近的驭灵池里,领了只羽鹤回出云峰。至山脚处,便喂了羽鹤几颗丹药,将它放回去了。
  倒不是他有多闲情逸致要散步而归,而是云疏生性孤僻冰冷,未免被人滋扰,给整座孤云峰下了禁制压制灵力;又布下迷阵守峰,连自小在孤云峰修习的洒扫弟子都不一定能轻松走出,何必为难一只心智懵懂的白鹤。
  不过霁摘星倒是到出云峰第二日,便记下了迷阵破法,出行方便。
  他月白色的长衫自迷雾中穿梭而过,衣摆沾了些雾气。越近云疏洞府,天便愈冷寒,再走段路,就要落雪了。
  一声很突兀的哭声传来。
  好似打破了什么僵局,紧接着便是又一阵细软的、仿佛奶猫嘤嘤般的哭声。
  “这哪找的到人!”
  “晋芜,你流了好多血……”
  “你手好凉,会不会、会不会……”
  “别说这种昏话!我已经把爹爹给我的命牌捏碎,很快就会有人来救我们了!”
  那是一群人类幼崽的吵嚷与哭声,粗略估计下来,大概有五六个。
  “闭嘴。”
  这个声音虚弱而低沉,年岁同样不大,有些娇气地抱怨:“疼死了。”
  是误入迷阵的人。
  暝灵剑宗倒是有多这样年岁的小弟子,大多是其他小宗门或世家送来的根骨好的孩子,一个个成熟稳重,即便有爱玩闹的,也不会贪图玩乐到不知轻重地闯进出云峰迷阵。
  多半是那些来赴宴的修士带来的孩子。
  霁摘星如此想。
  那些小崽子们的啜泣好像又大了些。
  黑发修士略微停步,只思索片刻,便改变了前行的路径。
  他倒不是很热衷做助人的君子,只是那位云疏老祖布下的迷阵的确颇具危险性,这些外宗来的小崽子们大多出身不错,若真出了什么事追查起来——他路过此处见死不救被发现,也是个事端。
  那些小崽子们果然各个是被如珠似宝宠爱的小孩。哪怕狼狈却也看得出出身极好,脸颊白嫩柔软,服饰精致。
  被他们围在中间的小孩年岁大概要大些,穿着殷红夹金边的长衫,衣摆上大片绣着神鸟衔棠,每一处都透着养尊处优的气息。
  只是此时,他的脚踝深陷在一处阵法形成的刺锁中,让他只能疲乏得维持着一个动作,却还是免不了脚部被扎得血肉模糊。
  霁摘星走了过去。
  现在天色暗得出奇,这群小孩修为也没到能在出云峰夜视的程度,只看到一个修长身影走了过来,似乎是个很好看的少年。
  虽然比他们大不了多少,小崽子们还是像找到了主心骨般,眼睛亮了起来,开始求援。
  霁摘星倒没有先忙着安抚他们,只是俯身下去捏住受伤少年的脚,手上捏了个法诀,一下便将那让他们束手无策十分惶恐的刺锁解开。
  小崽子们对霁摘星顿时充满了信任!
  霁摘星又从储物囊里取了药粉敷在伤口上。那看上去便极娇气的小少爷“嘶——”了一声,有些闷闷地问道:“这是什么药?”
  “五味散。”
  小少爷不说话了,大概这药名触及了他的知识盲区。
  这是霁摘星从小世界的原宗门带出来的药,基本和凡人草药所制的伤药没区别,哪怕这些小崽子们对修真界各类灵草如数家珍,恐怕也很难得知这药的来历。
  上完药,霁摘星又用备在储物囊的纱布简单止血。他见眼前小孩脸色苍白得像是下一刻就会断气的模样,倒也十分贴心,俯身将小孩抱了起来。
  晋芜吓了一跳。
  小少爷对陌生人的接近很有些排斥,微微向后仰,却阻止不了什么。但是真正被揽进怀里时,又觉得那人动作细致轻柔,不仅没有造成疼痛不适,还十分……让人安心。
  连衣襟中的味道,都是干净又好闻的。
  晋芜紧皱的眉,倒是松懈下来。连半推拒的手,都变成尴尬地捏住霁摘星的衣袖,又像拒绝,又像迎合的模样。
  “我带你们出去,”黑发修士的声音温和亦好听,“可以牵着我的衣摆,也可以牵着同伴。”
  “有陡峭不平的地方,我会提醒你们。”
  “小心一点。”
  霁摘星大多时候都是话很少的人,但他要是真正需要和人交流的时候,就会显得尤其细致温和,让人对和他多说一句话都期待不已。
  这群小崽子们紧绷的神经,也跟着舒缓起来。
  他们甚至相当踊跃地要和这位大人搭话。
  而霁摘星的回复也永远不会让他们觉得敷衍轻视,于是小崽子们很快把信息抖落了个干净。
  比如他们来自哪个宗门。
  又为什么出现在这里。
  不出霁摘星所想,这些小崽子们果然是跟随父亲或是师长来参与云疏老祖的道侣大典的。
  “我们想领略一下那位云疏老祖的风采。”
  一个天青色长衫的小姑娘说道,她刻意咬文嚼字,非常有大人包袱:“听说他弱冠至元婴,百岁成分神,修杀生道,威风凛凛。”
  霁摘星:“你们明天也能看见他,怎么这样冒失地跑进来。”
  小崽子们都很怕给漂亮哥哥留下不好的印象,连忙解释道:“其实、其实我们还想看一看云疏老祖的道侣……”
  没想到这群小孩鬼精,抖八卦抖得飞快。
  “听说那个叫霁摘星的修士,修为连我都不如!”
  “云疏老祖救了他,他就赖上了老祖,非要老祖娶他,要不然就以死相逼。”
  “他肯定是看上了云老祖的修为权势,心机深沉!”
  霁摘星很快将小崽子们带到近迷阵出口。好在离这最近的医修苑,也不过一炷香的路程——毕竟在出云峰阵法受伤的弟子,实在如过江之鲫。
  而霁摘星听了一路的坏话,倒是面不改色,仍旧温和得很:“或许那位霁摘星,并没有要逼迫云疏老祖结成道侣的意思。”
  小孩子的思维惯来直来直往,并对自己认定的“善恶”坚定不疑。
  “你被他骗啦!不要把人性想得太好。”他们摇头晃脑地说道。
  “我只是觉得没有一个人喜欢他,实在为人有些不妙。”霁摘星道。
  他们走了出来。
  迷阵中无处不在侵袭的黑暗褪去,如明珠珠光的月色散落,小崽子们一下看清了带领他们走出迷阵的黑发修士。
  银光似雪,那修士生得比他们见过最美的美人还要好看上许多许多,一下子就摄住这群小崽子心神,只眼都不眨,觉得眼前景色美好万分。
  他们对样貌的概念其实很懵懂,但这个时候,完全是出自人对美的下意识追求。
  “哥哥。”这个时候,小崽子的声音一个甜过一个,“你住在出云峰吗?我们还能来找你吗?”
  那生得好看的哥哥说:“你们明天就能看到我了。”他微顿了顿,含笑道,“我叫霁摘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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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崽子们:社会性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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