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她孙女又不是民间采选上来的,要学的唯有如何掌管宫务而已,再进一步,还得稍微懂些政事。
  可这些人却半点宫中事项和宫务分布都不跟她讲,只知道捡这些细枝末节的东西,实在是可恶!
  这边才闹了一会,便有人将这事报给了雍淮。
  听完侍从的回禀,雍淮皱了皱眉,沉声道:“把那几个都叫回来。”
  他父亲只交代了引导太子妃,他也说过她想学便学的话,居然还敢如此行事。他的小姑娘,样样都是顶好的,这几人居然天天抓着她的规矩不放。
  “那个姓乐的,也不用做这个尚宫了,还有同她一起的那几个,也是一样的。”雍淮起身,往太极殿而去,匆匆吩咐了几句。
  行了一会,又道:“都召回来罢。”这会不学也没事,再等几月,宫中事务他自然可以亲自讲给她听,无需这些人来插手。
  雍林也没想到她们竟会错会自己的意思,脸色都沉了下来,“可真是好大的威风。”
  听到雍淮已经下了令,他犹嫌不够,“先把这几个送去学学规矩,自己规矩都没学明白,还敢管束主子了。”
  第76章
  听闻太子直接下了令让她们回宫, 一众女官倏尔白了脸色,匆匆往鹤鸣院求情。
  南知意摩挲着手中的汝窑豆青色茶碗,神色浅淡, “我亦不知其中缘由, 只是这既然是陛下同殿下的决断,我如何能更改?”
  王尚宫被吓得一个激灵,知道她这是记住了她们先前说的话,回给她们而已,暗自庆幸了一番自己并未过多插手,苦笑道:“太子妃,先前确实是奴婢们错会了陛下的意思,还望太子妃宽恕。”
  “嗯,既是误会了陛下的意思, 那便同陛下那边说吧。”南知意笑了笑, 径直回了屋中, 不给她们再说话的机会。
  女官们面面相觑, 原先只当太子妃是个娇气的,摸清楚了脾性也好伺候,没想到竟是跟太子一样的狠, 这样的情况,竟就不管不顾了。
  王尚宫等人还好些, 只是回去要受一顿责罚,有的降一降级而已。乐尚宫带来的,无一例外被撸了官职,成了最普通的宫女。
  太极宫中数千宫女,官职就那么些,能熬上去的, 都不知废了多少的功夫,如今一朝打回原形,一个个皆是面如死灰。
  “姑娘也忒好性了些,就该都收拾一顿才是。”阿晋望了一眼窗外众人,颇有些愤愤不平。
  南知意模糊的笑了笑,“何必急于这一时?”
  最开始几日,她倒是早早地起来跟着学,可都是一些她早就学过的东西,重温一两遍就差不多了,还非要鸡蛋里挑骨头。她是去做太子妃的,又不是去做女官的。
  不仅如此,每当她问起各项宫务和管事的人时,没几句她们就岔开了话题,是打量她好欺负给下马威呢?
  南知意自然是想收拾人的,可到底是皇帝派的人,如今的宫务管理权也捏在皇帝手里,她总不能还未出嫁就让未来的阿舅觉得自己跋扈。横竖他们知道了这事也会处理,她何必亲自动手。
  阿晋俯下身给南知意捏腿,手法轻柔,力道适中,令她颇为享受的眯起眼睛。
  “姑娘要不要睡会?”阿晋微微扬起头问她。
  南知意揉了揉眉心,“好。”
  面上虽是一派云淡风轻,她心里却给雍淮狠狠地记了一笔,恨不能现在就见着他,在他那张脸上挠上几道。
  花鸟纹的茜色轻纱被轻轻放下,装着干桂花等香料的松鼠葡萄纹鎏金银香囊被塞进锦被中,拔步床中的案几上放了一个青玉瓜形茶壶,方便醒来时润喉。
  布置好一切,看着南知意闭上眼睛后,阿晋方才小心翼翼的退了出去,想去窗台下看看她精心照料的洛阳红是否还活着。
  “雍、雍郎君?”
  看着站在窗台下,正要伸手将窗棂打开那人,阿晋瞪大了眼睛,几近说不出话来。
  雍淮皱着眉头,丝毫没有被发现后的慌乱,反而是不悦的看向阿晋,“何事?”
  “这、这是我家娘子的卧房。”阿晋现在只有靠在墙上,才能稳住自己的心神,不然她真的要吓晕过去了。
  看着雍淮神色自若的模样,阿晋急得团团转,几乎是带着哭腔道:“雍郎君,我家娘子都要嫁人了,你可别再纠缠她了。”说完,又在心里盘算着是否要去告诉王妃她们,可这毕竟这关乎她家姑娘的清誉,也不敢擅自喊人来。
  雍淮只觉得莫名其妙,阿绡这婢子,莫不是有什么疾病?表演欲望这么强烈?等她说完了,他方道:“孤知道。”
  “你知道你还——”阿晋气呼呼的盯着他,又忽而差点尖叫出声,“啊啊啊,你是,难道你就是......”
  他自称孤,又姓雍,难道他就是太子?
  这么想着,阿晋试探着唤道:“那个,太子殿下。”
  雍淮拧眉看他,并未有多的言语,他现在只想快些进屋。
  阿晋有些确定了,呼了一口气,“我家姑娘睡着呢,你晚些再来吧。”
  “刚睡下?”雍淮问道。
  阿晋点了点头,“是啊。”
  雍淮淡声道:“孤进去等她醒。”
  他语气平淡,却不容置喙,阿晋被他看得两股战战,好半晌方道:“那你在外间等,别吵醒我家姑娘哦。”
  说完,她又觉得自己的语气和称呼不对劲,很怕雍淮找她算账。
  雍淮懒怠理她,自己挑开窗户进了屋,融融暖意袭来,令刚从冰天雪地中出来的他浑身燥热。
  南知意刚刚睡下,听到有人进屋的动静,慌忙问道:“是谁?”
  声音带着一丝哑意,透着几分慵懒与不悦。
  “是我。”雍淮默了一瞬,方才回答她的问题,眼眸透过一层纱帘,瞥见拔步床上的茶壶,便问道:“渴不渴?”
  南知意从鲛绡帐中探出头来,好奇的看着外面,纱帘重重,却看不真切。
  雍淮掀开幔帐,至窗前,亲昵的捏了捏她的脸颊,“刚睡下?”
  “是啊。”南知意不满的看着他,“然后就被你给吵醒了。”
  雍淮执起茶壶,温热的水从中汩汩流进碧玉盏中,“是我不对,吵着绡绡了。”
  南知意略微喝了一口润喉,便开始赶人,“都知道你不对了,还来吵我,还不赶紧让我睡会。”
  眼见她脾气就要上来,雍淮不敢再吵她,悄悄离了拔步床,往外而去。
  窗牖下,阿晋正在给洛阳红浇水,猛地一抬头,看着站在屋中,居高临下俯视自己的雍淮,吓得差点把手中洒水壶都给摔在地上,“太子殿下,有什么吩咐么?”
  “那几个宫人,是怎么回事?”雍淮负着手,垂眸看她。
  一听到这个问题,阿晋就一点都憋不住了,倒豆子一样将事情经过说了一遍。
  末了,还咬牙切齿道:“我家娘子都不知道被欺负成什么样了!”
  雍淮心头微沉,纵身越出窗外,召来侍从,吩咐道:“都送进去审。”
  那日,他也在场,皇帝交代的是引导太子妃熟悉宫中事项,并未多言其他。
  “不必留了。”雍淮阴沉着脸色,抛下了最后一句话。
  听到这一句,侍从心中一凛,后背一阵冰凉,低声道:“是。”
  没了人打搅,南知意舒舒服服的睡了一个午觉,神清气爽的睁开眼睛。冬日催人眠,屋里虽燃着炭火,仍旧是不如被窝里暖和的,小姑娘还不愿意起床,在上面翻来覆去的。
  她在床上扭了一会,又颇觉无趣,想要继续睡一会。
  “醒了?”看着床上翻来覆去的人影,雍淮忽然出声问道。
  没料到他还在,南知意僵硬了一瞬,才闷闷地答道:“嗯。”
  雍淮近前,将她扶了起来,端了一盏水喂她,“我带你出去玩?”
  南知意这段时间都被关在家里,已经许久没出去过了,不由眼前一亮,“去哪呀?”
  “你上次说想去城北逛,我带你去?”雍淮柔声问她,又将小姑娘今日穿的长袄递给她,“把外衣穿上,等会就去。”
  南知意有些兴奋,将雍淮赶了出去,也没喊人进来伺候,自己系上了豆绿色玉兔捣药纹妆花马面裙,飞快的系上长袄的系带,往外蹦去。
  既是出门玩,她自然是要骑马的,也不让侍从去牵马,自己往马厩去了。
  才一到马厩,眼前的一幕就令她差点喘不过气来。
  “阿爹,你做什么呢!”
  南垣被她这中气十足的吼声吓得一抖,差点把手中那人给摔下来了。只见他扶着大郎,让他坐在了赤骝的背上,而赤骝正喘着粗气,腿不停地蹬着,显然很是不耐,却未曾将人甩下来。
  大郎还不会说话,一边流口水一边拍手看着她笑,南知意平常高兴时也会逗逗他,今日他未经允许骑了自己的马,自然看他百般不顺眼,一个好脸色都懒得赏给他。
  “阿绡,他就这样玩一下,不骑出去的。”南垣刚在这里没多久,就被人家马匹的主人看到了,很有些尴尬。
  南知意沉着脸,“不行,而且我要出去了。”
  南垣告饶道:“家里只有赤骝是红色的,大郎喜欢,你让他玩一小会好不好?你的受册礼不是有八匹马吗,你今日先骑那个,可以吗?”太子妃的受册礼里头有八匹无一丝杂毛的白色骏马,远远瞧着,如同皑皑堆雪。
  南知意这么霸道的人,当然不会同意了,哼道:“赶紧把他弄下来,快点。”
  见了主人,赤骝喘得更厉害了,南垣也怕大郎摔下来,忙不迭的将人抱了下来。
  大郎一离了赤骝,便不停地叫喊,南知意不为所动,气呼呼的看着南垣,“你都不问我,就带他过来了。”若是问一声,她肯定会答应的,可先斩后奏的事,她才不会认呢。
  南垣自知理亏,摸了摸鼻子,低声道:“好了好了,我们不提这个事了。”
  南知意哼了哼,转身离去。
  ......
  整座太极宫被白雪覆盖,宛若画中。
  东昌长公主坐于殿中,看着上首的皇帝,神情疑惑。
  雍林适才吩咐完宫人的事,转头看向东昌,“再过几日她及笄,你去做女宾罢。”如今除了太子妃,只有东昌身份最高,由她做女宾,雍林觉得正正好合适。
  东昌抽了抽嘴角,垂头应是,暗想他为了儿子倒也是百般筹谋了。
  “阿兄也该好好管管宫人了,不然像什么样子。”东昌对这些人的行事颇为无语,居然敢管到太子妃头上,真是活的不耐烦了,不说其他,光是她那侄子就不会放过。
  雍林点了点头,“是。”和雍淮不同,他倒不是为了南知意而生气,而是气他的话被人曲解了,这才连下几道令去查。
  作者有话要说:  阿舅:指丈夫的父亲。古人一般用舅姑称呼丈夫的父母,比如很出名的两句诗:待晓堂前拜舅姑,画眉深浅入时无。
  离结婚还有几章叭,反正差不多了,下周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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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7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