悬殊的博弈
  虚元负手站在昆仑山巅,看着远处的云卷云舒,眼中冷漠,但却心涛翻涌。
  幽冥界和人间的力量都已经失衡,而且越来越明显,钟岚悠已经想尽一切办法,却仍然无法彻底解决,只能尽力拖延。
  但是虚元要的不只是拖延,作为所有果实的第一颗,虚元一只保留着一个其他果实和影身都不知道的秘密。
  这个秘密让虚元想到了一个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办法。
  牺牲所有的影子。
  为了不进行这种人间和幽冥界的轮替,就要破坏这种轮替的机制,而影身和果实,与这种轮替似乎是对应的,所以也许除掉所有的影子,让影子没办法变成主体,才能迫使这种轮替停下来。
  自己的影子落西奇已经被自己设计杀死了,那么其余的影子,就剩下泯香的影子莫月容,妙歌的影子钟岚悠,还有兽灵的影子白泽。
  钟岚悠已经和莫月容绑在一起,杀一除二。而钟岚悠还需要平衡妙歌曾经留在幽冥界的力量,所以接下来首当其冲的,是白泽。
  泯香虽然为祸人间,但是人间终究还是人间,可是,如果幽冥界现世了,人间就会沦为鬼府,这才是最大的浩劫。
  在虚元看来,只要可以无声无息的阻止这场浩劫,什么牺牲都是值得的。自己的力量已经全部都用来牵制人间力量的倾斜。所以只能把泯香放出来,这个时候,只能与泯香同心协力。
  而对于泯香来说,从她降临以来,就像是一场笑话,她明明可以拥有倾天毁地的力量,可却窝窝囊囊的活着,什么都没有得到过。对于杀掉所有影子,来换取自由和无尚的力量,在于她来说实在是太划算了,划算得没有任何犹豫,莫月容只不过是她的一只影子罢了,有或者没有又能怎么样呢?如果能得到力量,即便杀掉曲悠悠,杀掉虚元,又有何不可呢?
  被团团簇簇的花朵粉饰过的院子里,安静的可怕。
  妙歌猜测过很多原因,也许是因为玄机阁中的秘密牵累了白泽。也许是因为虚元知道白泽手中按住了岳伦泱的命门,也许是为了逼出封印的生之力,救赎即将倾覆的幽冥界,可是这些理由都太站不住脚了。
  但是泯香刚刚说出的这个,将所有的疑问都说通了。除掉所有的影子,避免幽冥界和人间的轮替。
  如果这种牺牲都不算是值得,那么什么牺牲才是值得的呢?人心最难揣测,按脾气秉性,最容易出现变故的就是莫月容和钟岚悠,一旦他们知道会从影身成为主体,拥有无尚无尽的力量,一切都会变得机动而无法掌控,但是他们已经被绑在了一起。
  而白泽,如果幽冥界需要他的殒命去修复这份平衡,他也许不会。但如果他不死,人间就会和幽冥界交替,反抗对于他就会成为一种耻辱。
  清晰起来的一切,让妙歌觉得飘忽,像一片飘在水面的浮萍,被一股难以抗拒的力量,拉向水底,再也看不到日头,连挣扎的余地都没有了。
  虚元这部棋好啊,白泽连反抗都不会反抗,莫月容也已经赴了这场鸿门宴,白泽和钟岚悠通气估计也在虚元的掌握之中,莫月容的行踪他也一定会让钟岚悠知晓,那么最终他于左于右,都一定会来。
  而泯香就只用在这里守株待兔,将所有影子一网打尽就可以了。所有的准备和抵抗的计划,都将付诸东流。
  妙歌仰头看着灰白的天色,仿佛看到了虚元的脸,觉得那么的虚无不真实,连脚下的地面都变的软绵绵的。什么东西塌了,塌成了一地的粉末。她望向白泽,白泽也同样望着她,两厢绝望。
  白色的花朵像潮水一样慢慢褪去,在脚下的消失无踪。结界消失了。没有日头的天空忽然间出现了万里的红霞,渐渐浓郁,浓郁的如同要滴血一样骇人。
  白毛从月圆明的袍子下面伸出头,紧张的看着天空,声音细同蚊蝇晃了晃月圆明的衣摆,颤抖的问道“月月,天怎么了?”
  泯香看着露出的这颗小脑袋,明媚无比的笑容慢慢绽开,似乎是觉得白毛可爱。手掌抬到胸前,中指和拇指扣在了一起,随意的弹拨了一下,解释道“天空啊,天空在诱惑着钟岚悠来呢。”
  话音夹杂着一阵呼啸,像是什么割破了空气。快的来不及反应。
  妙歌恍然,大喊了一声“躲开!”
  可是一切都太快了。
  几乎是与泯香同时,白泽袖子中的纸扇从袖中荡出,利剑一般朝着月圆明的面门而去。
  月圆明一声惨叫和一声巨大的碰撞的声音几乎一同响起。月圆明被震得飞了出去,撞在了门框上,血从头颅的一侧漫了下来,在脸上形成一道一道的痕迹,一侧的头发和头皮被削掉了,露出了血肉模糊的颅骨,一只耳朵掉在了地上。月圆亮疯了一般的冲了过去,抱起了哥哥,两只眼睛冒火一般的看着泯香,舌头突然变成了信子,愤怒的游荡着,可是泯香却像根本没看到一样,依旧笑颜如花。
  白毛完全没有反应过来,只觉得罩在自己脸上的衣摆突然脱手飞了出去,两只小爪子还保持着抓握的姿势,僵硬的低头看到自己脚边一只血淋淋的耳朵,腿顿时就跟灌了铅一样,连挪都挪不动了。扭回头去看血流不止的月圆明,月圆明已经被月圆亮紧紧的抱在怀中不省人事,月圆亮气的现了形状,白泽的扇子残破的掉落在他的身边,被血浸染成了红色。如果不是白泽反应快,月圆明肯定命毙当场了。
  白毛耳边的心跳声突突的撞击着耳膜,大脑中嗡声一片。
  白泽虽然救下了月圆明,但终究是力量悬殊,泯香只是轻弹一指,就毁了白泽最常用的法器。白毛觉得吞咽困难。
  “挺可爱的,怎么总躲在人家裤子下面说话,露出来是不是神清气爽了很多。”泯香依旧笑着,善解人意一样看着白毛,慢慢冲着它勾了勾手“过来,让我瞧瞧。”
  白毛抖的如同筛糠一样,又回过头去看昏迷不醒的月圆明,眼泪吧嗒吧嗒的掉在了地上。转回头看着泯香,嘴瘪成了一道奇怪的弧形,水汪汪的眼睛瞪着跟小铃铛一样,全是恐惧,有出气没进气的缓缓的摇了摇,泪水从湿漉漉的鼻子里喷出了两滴。
  “不肯来吗?”泯香的笑容就像定格了一样,慢慢的的收拢起来,白毛顿时觉得自己好像突然浸泡在了冰水当中,骨缝都开始冒凉气。月圆明的样子在脑海中替换成了自己。白毛觉得自己的死期应该是到了,泪水将脸上的绒毛流成了沟壑。
  妙歌身形一闪,抬手挡住了泯香的视线,两幅又宽又长的红色衣袖张开,像一只岿然的蝴蝶,遮住了白毛。
  “你猜,果实如果消亡,会不会加速力量的倾斜?”妙歌阴冷的看着泯香,双拳越握越紧,骨节处已经微微泛白,话从牙缝中一字一顿的挤压出来“刚拥有了梦寐以求的,就重入轮回,会不会特别不甘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