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开始躲着她
  从那天晚上起,弦洺宇和白小若就彻底陷入了冷战。
  即使每天晚上依旧睡在同一张床上,彼此却再也没有沟通。
  就连白天,也不会说话。
  他每天大部分时间都一个人窝在房间里,要么就是自己坐着轮椅不知道推到哪里去,白小若也从来不过问。
  这几天来,每每睡到半夜,白小若都能感觉到身旁的床垫总会深深地凹陷一处,像是被人很用力地撑下去,然后,还会听见轮椅的轮椅在滚动的声音。
  今晚,她睡得迷迷糊糊,又听见那个声音了。
  等到声音完全消失,她眯着眼,慢慢透出缝隙,转回身看了一眼,原本躺在她身旁的男人已经不知去向,他的轮椅也没了。
  这大半夜的,他跑哪去了?
  白小若有些不放心,她穿上拖鞋,开门走了出去。
  她在一楼转了一圈,也没找到弦洺宇的身影,就在她准备出门去找的时候,突然注意到尽头的一扇门是亮着灯的,她蹑手蹑脚地走了过去。
  门没有关完,也许是因为关门的人也使不上力气全关完了,还留下一丝缝隙。
  白小若凑到了门框边上,往里面瞧——
  这是一间白小若从来没有进去过的屋子。
  空间不大,但是里面堆放着很多专业的器材。
  她看到了他的轮椅,也看见了那个她找了半天没见的男人。
  弦洺宇正在用双手撑在两条单杠间,慢慢的,一点点向前行走。
  若是对正常人来说,轻松几步路就能走完的距离,可对他而言,每迈出一步,都需要付出无数的汗水和毅力。
  他在双腿还没有恢复知觉的时候,强硬地要展开康复训练,这是非常困难的。
  两条没有感知的腿,要如何迈得开?
  他撑得很艰难,汗水打湿了他的整张脸,一滴一滴也沾湿了光滑的地板。
  好几次,弦洺宇没有力气再撑下去了,整个人狼狈地重重摔倒在地。
  白小若心疼地捂住了自己的嘴,不敢发出声音。
  她多想进去扶他,多想把他哄回房间,别再练了。
  可是,她知道,她就是太知道了,他那股子不服输的精神,是任何人也撼动不了的。
  如果她现在进去,他看见她,不仅不会感到高兴,反而会生气,会更加的自卑。
  看着他每一次艰难爬起,又一次次重重摔下,她的眼泪瞬间夺眶而出。
  白小若用手紧紧捂住了嘴巴,强忍着不发出任何的声音打扰到他。
  她心疼他,真的很心疼。
  为什么一定要这么拼?为什么就不愿再多等等?为什么要瞒着她,大晚上不睡觉也要跑来练习?
  他明明不需要这么努力的,明明可以坐享其成,继续地让她照顾他。
  可是他没有,不管多难,多不可思议,他就是要咬牙坚持,决定的事情就是要把它做好。
  笨蛋!弦洺宇你这个大笨蛋!
  你知不知道,越是看见你这样,我的心会有多痛多难受?
  我有多恨不得,受伤的人是我,坐在轮椅上的人是我,替你承担这些痛苦的人是我。
  她默默站在外面看了很久很久,哭成了泪人儿,直到看见弦洺宇要爬回轮椅上坐了,白小若才匆匆离开,怕被他发现。
  ***
  又过了几天,白小若突然发现,弦洺宇晚上连觉都不回来睡了,也不跟他们一块吃饭,早午晚,都见不到他的人。
  “爸,洺宇这几天跑哪去了?”
  刚好看见弦邵东抱着小柚柚进屋里,白小若走上前问。
  “噢,是这样,洺宇他已经搬出去住了,暂时不回来这里,说怕吵到你晚上睡不好什么的。”
  搬出去了?
  他为什么总喜欢做这种自作主张的事情?
  什么怕吵到她晚上睡不好?这是什么破理由?
  整栋别墅这么多房间,要是不想跟她睡一屋,他住哪不行?
  他这分明就是故意躲着她。
  行啊,他不想看见她就明说好了,大不了她带着柚柚搬回外公那住,不碍他的眼。
  他爱走就走吧,她不会再管了!嫌她是多余的他就自己过去吧!
  白小若也不想住一楼了,她搬回了二楼的主卧睡。
  这里曾是他们一起睡过的房间,打开门,里面的东西还一如四年前那样,完全没有改动,除了多了一面照片墙。
  这是什么时候弄上去的?
  他们的合照,每一张,都做了很精致的相框,一张便利贴歪贴在了其中一个相框上。
  白小若踮着脚尖,把便利贴扯了下来,上面龙飞凤舞漂亮的字迹,是他的笔迹。
  [你离开以后我才发现自己有那么多的舍不得你,喜欢你喜欢到了骨子里,谁也无法替代你,要是我们能重新来过,我不会再欺负你,也不会再让你掉眼泪,我会加倍对你好,好到让你也舍不得离开我。]
  这应该是他们离婚她走了之后他写的,白小若看到最后,不禁笑了。
  笨死了,什么加倍对我好?早干嘛去了?
  其实如果那个时候我们没有那么多的误会,我也一样会舍不得离开你啊。
  现在,我回到你身边了,你还自己跑出去躲我,你说你是不是活该老婆跑了呢?
  白小若拿着那张便利贴,走到书桌前坐下,用笔在最底下写了一句话[现在是换我和宝宝等你回来了,不要让我等太久,不然我可就要给宝宝找新爸爸了。]
  写完,白小若把手里的便利贴贴回那个相框上。
  其中有一颗螺丝突然松动了,掉了下来,一路滚到了床底下。
  白小若接住了相框,才没让它摔坏了。
  真是的,怎么这么不牢固?那家伙当初到底怎么钉上去的钉子?
  白小若吃力地蹲下身,趴在床边,低头往床底下看。
  一眼就看见螺丝了,她很快捡了出来,同时,也注意到了里面的一个很奇怪的“大玩意儿”。
  好不容易拖了出来,累死了。
  是一个棕色的熊熊玩偶头,还有玩偶套装,上面沾了不少灰尘,似乎是很久没见过天日了。
  越看越觉得熟悉,白小若怔了下,这不是......
  记忆一瞬间倒退回了四年前——
  曾经,也有这样的一只熊。
  无论走到哪里,它都会跟着她,它不说话,她也不知道玩偶装下是谁,它就这么沉默着,倾听她的所有心事。
  后来她再也没有看见那只熊熊了,白小若起初还以为它是不是换了其他的工作地点,找了很多地方,也没再有那只熊熊的出现。
  为什么,现在,她却在他们曾经的房间里,看见了这一模一样的熊熊玩偶装?
  难道说......
  白小若有了一个连她自己都很难相信的猜想。
  这只玩偶熊,一直都是弦洺宇扮的,是他一直默默陪在她的身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