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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京冬天的第一场雪,下得不大,淅淅沥沥很不走心,如果不是它锲而不舍的下了一宿,给地上淡淡的铺上一层,怕是没人留意它存在过。
  杜明兖的感情似乎也是这样,这件事情过去两周了,他没有任何异常,还是一如既往的学习、练舞,甚至在跟我说话的时候我都感觉不到他的情绪。我有时候怀疑那天只是一场噩梦。
  那晚走在安静的街道上,这里行人不多。我满脑子都是刚才的画面,不仅轻轻摸了摸自己的嘴唇,开始琢磨杜明兖的动机是什么。左思右想了半天,最有可能的结论就是他成年了,可以接一些爱情角色了,所以拿我练习一下?
  我大脑一片混乱,于是打车去了老邪的酒吧。我刚一推门,老邪颠颠跑过来问:“怎么又回来了?”我坐在吧台边,指了指他身后的酒墙说了句“整”。他狐疑地看着我,我不耐烦的说:“怎么了?你一酒吧老板还没见过买醉的人吗?”
  他给我调了一杯蓝色的晶莹剔透的鸡尾酒:“你今儿的气场有点低迷,搞不好又会喝醉。哪还有人敢送你回去呀,上次给人家小哥哥折腾成那样。”我问:“上次哪次?”
  老邪一摔手中的抹布:“人家孩子不能开车,人家身份又不能随便打个车,还劳烦我开车送你们回去。这一路你吐了两次,都是人家孩子喂你喝水的照顾你。我俩费了牛劲给你架回家了,你老人家就抱着孩子不撒手,孩子脸都绿了。”原来是那次我断片,说到这,我正好奇头上的大包怎么来的,就问:“那我头怎么回事?”
  老邪纳闷:“你的头?怎么你还受伤了?明明是人家受伤好不好。你站不稳,给他扑到了,他怕你摔着给你当了肉垫子,就摔你那个茶几上了。”原来茶几是这么散的。我都没有问过他是不是受伤了,他也不提。可是我的额头是怎么肿的?我再追问,老邪说他们俩把我扔沙发上他就走了,太可怕不敢待。
  我没问出原因,只好闷头喝酒,这一口下去刚开始甜,酒一过嗓子就辣得上头,天旋地转的感觉。“这酒叫什么?”
  老邪回答:“叫无情人不醉。”
  “好家伙,这么文艺,不是你风格啊。”我感慨道,说完一仰头干了半杯。
  “你一边去吧你,不给你调了。你这赶上喝啤酒了,一点情调没有,真是浪费。”老邪嘟囔一句,转身把墙上一瓶伏特加直接砸我面前,又给我用小杯子接了一杯冰放在一边,“你自己来吧,自助。”
  这时候赵默推门进来,对我和老邪笑笑。他笑的正好,多一点做作少一点就牵强。
  老邪摸不着头脑,等赵默坐下,二人点头打招呼。赵默看到我前面半瓶伏特加,笑着问:“这什么情况?”老邪耸耸肩表示不理解。
  我白了他一眼,还不是他直接扔过来的。赵默指了指我面前的伏特加表示他也喝这个,老邪懂了他的意思,递给他一个装满冰块的杯子就我到一边看电视去了。
  赵默给自己倒了一杯伏特加,晃着冰块问我:“怎么了?因为表弟心情不好嘛?”
  我看着赵默温柔的笑容,知道他和我想的不是一个意思。我干了杯中伏特加,有点冲,我胸口直烧。我低头缓了一下说:“赵默,有时候我看不懂别人怎么想的,但是我今天发现我甚至不明白我是怎么想的。”
  赵默试图理解我的意思,我又问他:“你怎么想的?”
  “怎么想?”赵默疑惑地重复,见我指了指自己,他喝了口酒,不紧不慢的说,“我觉得你很好,仗义,爽快,和你在一起很有趣,而且你也喜欢车,这很难得。”我只喜欢坐车,哪里是喜欢车,一切假象还不是之前为了追他。好在我成功给他留下这样的印象,也不算完全失败。
  赵默又喝了一口,一杯已经见底,他仍是不急不躁地说:“我们相处时间还不长,还有你的很多我都不知道。我想了解你,知道你的过去,也想参与你的未来。”我一手支在吧台上撑着头,眼睛一眨一眨的看着他。怎么能在这个浮躁的世界,还有如此温润如玉的男孩,就连表白都这么不温不火。
  “你愿意做我女朋友吗?”赵默看着我说,“我想和你在一起。”
  老邪从吧台里站起来,立刻对我使劲点头。我想如果常乐此时在,肯定要感动的哭了吧,她的一件心事终于了了,终于有人肯要我了。
  可我心里越发苦涩,如果从前他问我,我可能会抛开矜持立刻扑进他怀里重复无数次我愿意;如果今天之前他问我,我可能也会半推半就的先答应下来;但是现在,我的理性是想要答应他,可脑海里依然能清晰感觉到杜明兖嘴唇的柔软。
  我心里欲哭无泪,老天爷这是跟我开了个玩笑啊:“今儿什么日子啊?”
  “怎么了?”赵默问。
  “嗯?没事,”我摇摇头,低着头喝了一口酒,他一定看着我等待答案,我对他笑了笑说,“好。”赵默依旧是云淡风轻的浅笑,忽然觉得,杜明兖这场梦似乎快要醒了。
  我们又坐了一会儿,赵默送我回家,在楼下,他帮我紧了紧大衣,然后我目送他离开。上楼后,我站在门外,有些犹豫,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屋里那个人。我拍拍自己的脸,打起精神吧,能怎么面对,就用我最擅长的方法,假装一切没发生过就好了。
  我打开门进屋,看到杜明兖在学习。见我回来,他抬头跟我打了个招呼,然后又若无其事的继续看书。我自嘲的想,我居然想在一个专业演员面前演戏,关公面前耍大刀吗。推开这扇门,大幕拉开,我方登场,还没开始唱词我就败了。杜明兖的若无其事似乎更加自然,倒是我脸上的尴尬还没有褪去,笑容变得做作。
  “还没睡?”我把外套挂起来,走进厨房问。
  他也闭口不提把他扔下的事:“嗯,再看会儿书。”他闻到我身上的酒味,眉头微皱,“喝酒了?”
  我喝得很急,其实现在此刻的清醒也是强打精神,刚才一吹风我就已经有些神志不清了。我给自己倒了一杯水说:“嗯,稍微喝了点。”眼神有些迷离,看着他总觉得他有些悲伤,坐在他身边问:“上次摔倒,你受伤了吗?”
  杜明兖瞳孔晃动,有些慌乱:“他还说什么了?”“没说什么,就说你当了我的人肉垫子。谢谢你啊。”
  他只是盯了我一瞬,我就开始慌乱。我们并肩坐在沙发上,以前也经常这样坐,但是今天我觉得很局促,头一次发现我家沙发这么小,坐两个人就要挨得这么近。
  “高兴,”杜明兖深深看着我,我顿时心脏又提到嗓子眼,嗯的一声也变了调,他继续说,“又怂了吧?”
  “哈?”我皱起眉头。
  他用手指点了点自己的嘴唇,示意晚上的事情:“我喜欢你,你想逃跑吧。”我晕乎乎的靠在沙发上看着他,诚实的点点头。他捧着我的脸说:“不行,你惹的祸,你得自己收拾。想知道你头上的伤怎么来的吗?”
  我看向他,眯着眼睛废了会劲才定住目光。他凑近我说:“是我打的,因为你亲我了。”我以为他又会亲我,闭上眼睛。可他并没有,我眯着眼睛偷看他,他深深叹口气,狠狠的在我脑门弹了一下。
  “啊!”我抱着额头,疼得眼泪几乎流出来,他毫不怜惜的把我拎起来,拉进卧室,说了句“你的伤就是这么来的。”然后摔门离开。
  我倒在床上,被他这么一弹我倒是清醒了一些。我望着窗外一轮圆月,月亮发白,看着有些惨然,就像我的处境,我的话,我的立场,苍白无力。
  他是大名鼎鼎的明星杜子轩,他只是我人生的过客,我心底不希望但也一直准备着接受他有天人间蒸发。他和我的距离太遥远,无论是年龄还是身份,遥远到这样一个帅哥在花痴如我的家里,每天赤条条的溜达,我却从没有过真正的非分之想。而如今,即便有一些错觉,但我也知道,这不属于我。
  我深深叹了口气,我想我是在气自己,杜明兖还是个孩子,他哪里懂什么叫喜欢,哪里知道喜欢一个人,尤其是我这样的人,要付出什么,要考虑什么,要准备什么。他就是个不计后果的孩子,对谁有好感就表达出来,他根本不会考虑太多,更不会顾忌将来。而我呢,明明知道这些,却轻易被他动摇,却真的再为这件事情为难,却居然会在心底有一丝丝想要接受。我才是那个异想天开的人。
  发了会儿呆,杜明兖又来到门外问:“我能进来吗?”
  我闷着头“嗯”了一声,他应声开门走进来,手里拿着毛巾裹着冰块。他见我趴在床上,把脸埋在被子里,坐在床边把我拉起来。我不动声色,莫名其妙的非常难过。我甚至不知道自己在难过些什么,赵默终于跟我表白了,我们终于在一起了,可就是鼻子酸酸的。
  “我让你这么为难吗?”他轻声问,“还是发生什么事了吗?”我摇摇头。
  “我不是一时冲动,我也不是孩子,我知道我自己在做什么。”他细心地捋顺我张牙舞爪的头发,然后把冰毛巾敷在我额头。他越是这样温柔,我就越难过。我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做,我必须要向自己证明,留恋杜明兖都是我自己的错觉。
  他看着我眼眶发红,哄道:“我喜欢你,我想跟你在一起。如果你不喜欢我也不用担心,没关系的。”我看着他秀气的脸,心灰意冷的说:“刚才赵默问我愿不愿意做他女朋友。”他睁大眼睛看着我问:“然后呢?”我深深看着那双黝黑的眸子说:“我答应了。”多余的,我一句话也不想说。此事说什么都没有用,都是多余的借口。
  他嗯了一声,把毛巾放在我手里,然后一语不发的关上门走出去了。
  哎,这是什么孽缘,老天一定在耍我。我一闭上眼,就是他那双忧伤的眼睛,挥之不去。我从没想过他刚才那九个“不喜欢”是为了我,我更不曾想到他孤注一掷的事情竟然是表白。和我吗?一个不怎么优秀的平凡女人?
  他还小,或许是觉得从没遇到我这样的女人,或许是从没有遇到过什么女人,所以才会有这样的好奇。他可以孤注一掷的说出来他喜欢我,而作为一个成年人的我却不能够不管不顾的接受。他想得太简单了,太理所当然了,像每个未经世事的孩子一样,不计后果的为所欲为。他从没有想过这句话背后代表着什么,意味着什么,他无发估量简单的四个字会让我失去什么,还有他将会失去什么。
  怎么可能呢,怎么会觉得他一个人“孤注一掷”这件事情就能够发生呢。
  卧室的门“咔哒”一声关上,像是我心里的一扇门也被关上,那扇门不只是通向杜明兖的门,也是我对于“不平凡”向往的门。我再一次认识到,我是个平凡的人,这意味着我没有能力承受上天给我的“恩赐”,我无法应对这“精彩”背后的接踵而来代价。
  是的,他说的没错,我又怂了。
  屋里还留着他洗完澡身上的香味,可门外他已似乎已经离我很远很远了。
  我抓着我的头发,感觉一口闷气堵在胸口,又是这种感觉,因为无能为力而伤害别人,为了减少伤害而狠狠地刺激别人。
  他的出现像一场梦,像是老天为了弥补我这么多年孤苦伶仃而赐给我的一场美梦。但是梦终究要醒,而我醒了,我更加不愿意一个人,我希望有人能在现实等我。那个人,就是赵默。或许,杜明兖不应该再留在家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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