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4)
  嘶有围观的女孩子倒抽一口凉气,发出窃窃私语的笑声。
  真的啊,林时安无视的周围的声音,真情实感地看向替他打抱不平的许佟澜,顺便递过去二维码,眼瞅着许佟澜眼皮不眨地扫码付款,他肩膀耸动得厉害。
  你笑什么?许佟澜问。
  笑你这样子特别像霸道总裁附体。林时安收了钱立马收拾东西往回走,半分目光也没给巩台山。
  哎你巩台山眼见着人走了,气不过对着他的背影喊,一点儿小钱都能收买你,加价是不是还能给人当对象啊?
  林时安十分怀疑那一秒的停顿,巩台山原想说一些羞辱他的脏字儿,可惜公子哥儿偶像包袱太重,空有骂娘的心,却没骂娘的熟练技能。
  但这个转折走向太妙,让林时安怀疑巩台山拿了预言家牌。
  是啊,他回头冲巩台山一笑,眼睛弯成两个明亮的月牙儿,价够高还能给艹。
  骂娘他是专业的,狠起来连自己都骂。
  沐浴在文明用语光环中的巩台山被他猜中了没好意思说出口的话,噎了一口气没喘上来,脸色猛然涨得通红,手指着他颤。
  林时安的唇角没来得及翘起,小臂先被掐了。他吃痛着甩手,莫名其妙地看向始作俑者。
  你说什么呢!陪着巩台山一起板着脸的还有许佟澜。
  林时安忽然被逗笑了,他凑近许佟澜耳边,嘀嘀咕咕小声道:我发现你们富二代都很有意思,欺负人的时候一个比一个骚,说两句荤话又比谁都容易害羞。
  温热的气息如同羽毛一般掠过许佟澜的耳廓,他偏过头去,下意识伸手给耳朵降温,话怎么那么多,好好钉你的钉子。
  林时安努力憋着笑,勤勤恳恳地开始工作。
  见了鬼了,向天刚吃完瓜,坐到林时安前座,巩台山傻逼吗,他怎么又来招惹你?
  可能看我长得好吧,林时安漫不经心道。
  你只能是我的,向天撑着下巴,随口和他打趣,不过你这也算在咱班一战成名,刚还有妹子问我你叫什么,咱班同学这下都认识你了。
  林时安收拾好家伙什,那生意就更好做了。
  哎,向天笑容逐渐放肆,揶揄道:你认真的吗?就刚跟巩台山说的那句。他作势要掏钱包,其实我觊觎你
  一旁许佟澜手一抖,嘶拉一声,笔尖划破了卷子,打断了向天的话。
  滚滚滚,林时安没留意到向天这一瞬停顿的缘由,笑着把他推开,哥卖艺不卖身。
  刚那一瞬的声响仿佛只是错觉,向天看了看重新沉入题海的年级第一,晃了晃脑袋回了座位。
  你们结过什么梁子?许佟澜顿住笔尖问。
  想也知道,当着全班同学刁难林时安,得是多大仇多大怨。
  以前一个班的,林时安没掩饰,他嫉妒我比他好看,然后想打我,结果被我打了。
  许佟澜:
  他严重怀疑那句他嫉妒我长得比他好看里有故事。
  林时安继续说:然后他哭唧唧回去跟他校董老爸告状,把我从社会助学金的领取名单上划掉了。
  锦山中学的助学金分为教育局分配的和社会捐助两部分,后者大半儿都是校董出的钱。
  他伸出两根手指头,一脸牙疼:两千块。
  好大的梁子。
  ☆、第 5 章
  教室门口的中年男人打断了他们的对话,15班的班主任沉默地上台,班里五十对目光齐刷刷地看过去。
  其中不少是从前张老师带过的学生,这会儿比旁人更多了一份雀跃。
  而这位新班主任端着一贯的高冷,只说了三句话。
  我叫张筠,是你们的班主任。
  从明天开始,我们班早读要求六点半到教室。
  现在开始自习。
  半秒钟的沉默后,班里一阵整齐的哀鸿遍野,六点十五晨跑才结束,中间还得吃早饭,六点半就早读也太早了。
  于是张老师补上了第四句:六点半我会准时出现在教室门口。
  同学们面面相觑半秒钟,转而利落地拿出教辅,一时教室鸦雀无声,只剩翻书声的写字声。
  张老师略带审视的目光扫过全班,随意点了几个坐在前排的同学,利落地指派人发完书,就端坐在了讲台上,掏出了正在备课的教案。
  许佟澜压低了声音,凑近林时安:老班不弄个自我介绍什么的?
  林时安握着笔,借着书立的遮挡,也凑过去,小声道:老张就这风格,不爱整那些。
  人都不认识,多麻烦。许佟澜说。
  我认得差不多了,你要有困难问我。林时安继续道:你也不用担心别人不认识你,咱们班,个个儿把你当头号竞争对象,想把你从第一名上扯下来呢。虽然只闻其名不见其人,赶明儿老师点你发一次言,绝对都认得你了。
  许佟澜一脸震惊,连带着声音都大了几个分贝,五十个人,你就钉了一圈儿钉子就都记得差不多了?
  衣食父母嘛,林时安笑笑,顾客都不认得怎么发展生意。
  许佟澜远远一声不急不缓的声音,许佟澜猛地抬头,就和老张对上了眼。班上不少同学顺着老张略有些严肃的目光看过来,一瞬间把许佟澜看成了人群焦点,林时安不动声色地埋下头,眼观鼻鼻观心,一门心思地刷卷子。
  不要以为你是年级第一我就管不了你。老张警告了一句,重新把目光放回自己的教案。
  林时安忍不住轻笑出声,绕是声音极低,也落入了许佟澜的耳中。他顺手撕了张便利贴,潦草写了几笔丢过去。
  这下大家都认识你了。
  许佟澜一脸懵地撕了一张便利贴,写了几笔悄咪咪地移到林时安桌上。
  刚刚老班点我名的时候正在说话的人是你吧?
  林时安扫了他一眼,提笔写:杀鸡儆猴,知道不?
  年级第一独一份儿的待遇,不杀他立威还能杀谁?
  我是鸡?许佟澜冷眉微挑,一脸愤慨地在纸上写,力透纸背的劲道差点把笔头折断了。
  林时安端详了一阵挤得密密麻麻的字条,添上一句,鸡你是当不了了,鸭还凑合。
  许佟澜接过纸条,一个没忍住,啪地一声拍在桌上,就听老班沉沉的声音仿佛压抑着极大的怒气:许佟澜,你是非要显得自己了不起,跟我对着干是吧?
  许佟澜横了林时安一眼,前者早就把头低到书立的遮挡之下,眉头紧锁,一副正在冥思苦想的模样。
  戏精上身吗这位?
  许佟澜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只好咽了口唾沫,选择用刷题来发泄愤怒。好不容易熬到了第一节课下课,他正想找人出气,就听到后座的向天惊慌地开口:你别哭啊!
  前排两位齐齐回头,就看见向天的新同桌,一个细皮嫩肉的男生鼻头连带着眼圈儿都红了,泫然欲泣的模样惹人心疼。
  你欺负他了?两人几乎是同一时间开口。
  向天一脑门儿官司:我说你俩不是才刚认识吗,能不能别这么有默契。
  那男生自个儿吭声了,抽噎道:我叫童哲,是转学过来的,我不知道要自己带习题资料。
  高二的晚上一共是四节课,平日里中间两节是上课,头尾两节自习。由于是新学期伊始,这四节课都被老班拿给他们自习,看着周围同学齐刷刷地掏出各色资料卷子,两手空空,只有一堆新课本儿作伴的童哲慌了。
  五块钱。
  做这个。
  两人几乎又是同一时间开口,并且极其同步地各自掏出了一本错题整理本。
  童哲被吓得往后退了半步,而后颤巍巍地翻开了两本错题本,他透着余光小心翼翼地打量两位前桌,最终选择了不要钱还字迹工整的那一本。
  林时安收回错题本,瞪了许佟澜一眼:年级第一还做错题整理?
  不然你以为年级第一的脑子里装着写满正确答案的系统吗?许佟澜手撑在林时安的椅背上:我发现你挺喜欢怼我啊。
  断人财路,如同杀人父母。林时安凉凉地看了他一眼。
  有人看不过去了,向天说:林时安,你在新同学面前能不能收一收。
  什么新同学,林时安顺手把胳膊搭在许佟澜肩上:老熟人了。
  许佟澜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就听林时安压低了声音凑在他耳边说:怼你怎么了,现在你又不是我债主了,谈对象嘛,打是亲骂是爱,懂了?
  接下来的三节自习课,许同学彻底闭上了嘴,顺便把自己塞进了套卷里放空,以免在下课前被这位新同桌气死。
  最后一节课下课铃响,林时安拉伸了一下胳膊,拎着一小袋钉子并锤子,正打算继续去把没干完的活儿做完,老张却收拾好教案,径直走到了他桌前。
  林时安会意地跟着他出去,绕到走廊边上,老张才开口:你上课和许佟澜聊什么呢?
  老师我错了。他脱口而出,认错态度极为良好。
  时安,张老师仍是绷着脸,语调却和缓许多,你能考进15班,老师真的为你骄傲。
  安排你和许佟澜做同桌,也是我的私心。
  你懂事,也明白努力学习的重要性。老师很看重你,也希望你能在他的带领下突破自己。
  这个孩子很优秀,各科均衡的优秀,你的语文一直不高不低,其他科目也总是有些小毛病,可以跟着他多学学,还有他好的学习习惯和学习品质,都值得你去体会。
  优秀暂且没体会到,使唤人的少爷脾气已经体会到了,不过理亏的是他,也没什么好说的。
  林时安压下心中腹诽,乖巧地点点头,张老师,谢谢您。
  不论许佟澜这个人如何,张老师对他的关心和照顾都是真的。
  张老师冲他笑了笑,示意他回教室:早点忙完了回宿舍,他伸手点点林时安:明早不许迟到。
  林时安也跟着笑了,他跟张老师挥挥手,接着回去忙活他的生意。
  下自习和晚熄灯之间有一个小时,因而教室不少同学都还没有走,仍在书山题海之间遨游。
  林时安到何廷桌前的时候,后者停了正在默课文的笔,抬头问:听说巩台山又找你麻烦了,你没事吧。
  我什么时候有事过?他眼里眉间带着笑。
  何廷又问:老张刚找你干什么?
  无非是让我好好学习呗。
  老班最喜欢你了。何廷似是感慨,他话音顿了顿,我真羡慕你,能和许佟澜做同桌。他去拉林时安的袖口:你帮我看看他平时都写些什么资料呗。
  哎你小心林时安正敲着小锤子,避开了他的手,我可消受不起许佟澜这位大爷,你要是有兴趣就和老班讲呗,让下回给你俩分成同桌。资料我帮你问问,不过可不确定他会告诉我。
  时安,你太好了!
  林时安收拾好东西,冲他报之一笑,往下一个桌去。等他全部忙完,教室人散的零零星星,他放好工具,趁着夜色往宿舍去。
  他随手转着手里的另一根红白相间的手绳,这是给他新室友的礼物。
  除了同桌,也就是室友最适合发展成长期客户,给鞋子开展览会的哥们儿,应该不差钱,说不定就能让他财源广进。
  既然同桌已经没法儿发展了,室友怎么也要把握住。
  这样想着,开学遇上债主的愁绪也淡了,连带着觉得在宿舍面对大门摆全身镜的室友都可爱起来,他保持着这份好心情,笑吟吟地敲响宿舍门,伴随着开门声响,他递过去新的手绳:哈喽,一点小礼物。
  而后,他猛然缩回手,砰得关上了门。
  为什么开门的那个人长得那么像许佟澜?
  他心有余悸地想到。
  一定是他的打开方式不对。
  林时安站在门口静站片刻,深吸一口气,自个儿掏出钥匙拧开门,终于看清了门后的人。
  似笑非笑的许佟澜靠在门边,抱着手肘斜睨着他:千里姻缘一线牵?
  林时安冷静道:狭路相逢勇者胜。
  许佟澜伸出手:给我。
  林时安护崽儿似的把手绳攥在手心:刚不是给过你一根了。
  那是作为你的同桌收到的礼物,许佟澜笑容浅浅:现在是作为你的室友。
  你早就知道我俩是室友?林时安终于认清了现实。
  许佟澜看着他这副模样,憋在心里三节课的气儿终于舒坦了,只有你,才会连布告栏都懒得看。
  林时安沉默了。
  嗯,他还是应该挤进人群里看看室友,换不了班,至少能及时止损换个寝室。
  他麻木地把手绳递过去。
  许佟澜接过去,顺手捞住他的手腕握在掌心。
  少年人掌心的温度传递到皮肤上,林时安纳闷儿地抬眼看着他,就见许佟澜低着头在他的目光注视下把手绳套在他腕上,扣紧绳结,从这个角度看过去,恰好能看见他浓密的眼睫,以及一丝不苟的目光。
  这条我转送给你,你自个儿带着,不许卖,他松开林时安的手说:听到没有?
  温度散去,剩下线绳的触感,摩挲着他的手腕。
  没等他反驳,许佟澜就把契约书掏出来,贴在了门背后,点了点着纸页上那句乙方需完成甲方要求的一切事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