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远无法见到他!
  楚音瞪着双眼,“你……你……你幽禁自己的母亲,还不让她参见自己亲生儿子的大婚之礼,你大不孝!是要遭天打雷劈的!”
  云容珏发出一声冷笑,“您还知道您是朕的母亲?天打雷劈?”
  “身为母亲,您又对您自己的亲生骨肉做过哪些事情?若真有天打雷劈,母后,该是您。”
  云容珏冷静的一句又一句,刺痛着楚音。
  楚音愤恼,她恨云容珏。
  恨他是从她腹中掉下来的!恨他身上流着她和云楼两人的血!更恨他强将她和瑾儿分开!
  楚音双眼泛红,忽然!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把短簪。
  云容珏眼神一冽!在楚音朝他刺来时,一把扣住楚音的手。
  砰的一声!楚音手中的短簪被打落。
  “哀家要杀了你!”
  云容珏对上楚音充满愤恨的双眼。
  她这样的眼神,从小到大,他看见过无数次,是一次比一次,更狠。
  “太皇太后还以为朕是无缚鸡之力的孩童吗?”他甩开楚音,楚音连连后退,被彩棠及时扶住。
  “太皇太后在这长乐宫中,还是好好呆着吧,如今朕且还容许萧七瑾可来看望您,您若再如此下去,朕会让您永远无法见到他!”
  云容珏落下话后,拂袖离去。
  “云容珏!你这个不孝子!”
  “哀家当初就应该把你掐死于襁褓之中!”
  “腌臜货!”
  谩骂声不绝于耳。
  云容珏双眼紧闭,迈步走出了长乐宫。
  姜舞回了灵舞殿,却是一直记挂担心着云容珏,在殿内来回踱步,很是不安。
  不一会儿,她听见外头的动静,转头望去,云容珏踏步进殿。
  “皇上。”
  “没事吧?”她关心望着。
  云容珏低眼看见小姑娘清澈的双眼,弯唇浅笑,牵住她的小手,“朕没事。”
  两人走进内殿,姜舞蓦地看见云容珏手背上的一道血口子,“珏哥哥!”她惊呼。
  云容珏这也才注意到自己手背上的伤口。想来是刚才拦下楚音刺来的短簪时不小心弄伤的。
  姜舞立刻唤来人拿来清理伤口的膏药和裹布细心替云容珏处理着伤口。
  “要不还是让太医来看看吧。”姜舞担心。
  云容珏轻笑,“只是小伤口,妹妹这不是已经替朕处理了么,不碍事的。”他道。
  姜舞给云容珏上药好后,小心将伤口裹起,她望着的眼中尽是心疼,抬眼望他,“皇上,这伤……是太皇太后所做的吗?”她忍不住问道。
  云容珏没有即刻应声,但眼间的那抹无奈和哀伤昭然若揭,姜舞眉头紧蹙。
  明明楚音该是他最亲的亲人,可是每一次,也都是楚音,将他伤的彻底。
  夜深,周围一切都安静了下来。殿内除了银篓里炭火偶尔迸发的声响外,再无其他。
  倏然!
  榻上男人猛然坐直起身,双额间汗水遍布。
  “珏哥哥,怎么了?”姜舞闻声也坐起身来。借着烛光她看见他俊容上的汗水,和深邃带着刺痛的双眼。
  云容珏沉默坐着,许久没有应声。
  姜舞见他如此,猜想着他是做了噩梦。
  她倾身靠近,小手环抱住他,“珏哥哥,小舞在。”
  她不知道他做了什么噩梦,不知该如何安抚他的情绪。
  云容珏缓了缓情绪,感受到小姑娘灼热的存在,心中的不安和恐惧,渐渐退散。他转过身,将她紧搂入怀中。
  ……
  翌日一早,萧七瑾带着谷梁影入了宫。
  两人成婚后,谷梁影的衣着服饰也都换成了大凉女子的装扮,她穿着大凉女子的服饰是增添了几分柔美。
  进宫后萧七瑾便去找了云容珏,谷梁影和姜舞关系要好,她便寻姜舞闲话家常着。
  谷梁影对大凉女子,尤其是成婚后的女子会做什么,颇有兴致,一直问着姜舞。
  姜舞也非大凉人,对这些,只是一知半解,便让南芙和她说了说,她听的是津津有味。
  养心殿那边,云容珏和萧七瑾谈完朝事,萧七瑾启声:“皇上,微臣有一事想恳请皇上。”
  两人双眸对上,云容珏读出他的意思,沉默片刻后缓声:“你去吧。”
  萧七瑾双手揖拳,“谢皇上。”然后退出了养心殿。
  云容珏望着萧七瑾走远的背影,眼眸慢慢沉落下来,他缓抬起手,望着手背上包裹着的伤,薄唇轻牵,薄唇边是苦涩的笑。
  萧七瑾去了灵舞殿,谷梁影欢喜着和萧七瑾离开。
  只是两人这路走的方向并不是往宫门口走的,谷梁影好奇问道:“阿瑾,我们这是要去哪儿啊?回府不是这条路吧?”
  萧七瑾握紧谷梁影的手,“我带你去见一个人。”
  “什么人啊?”
  萧七瑾未直接回答她。
  带着一肚子疑问,谷梁影跟着萧七瑾到了长乐宫。谷梁影看着门口的匾额,小脑袋一歪,“这里是什么地方?”
  门口的侍卫看见萧七瑾和谷梁影朝两人行礼。
  萧七瑾牵着谷梁影走了进去。
  谷梁影四处张望看着。这长乐宫很大,但不似别的宫宇,都有很多宫女内官,这门院没有人,地上飘着许多落叶,看上去几分凄凉冷清,不像是有人居住的。
  “阿瑾,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啊。”
  萧七瑾牵着谷梁影走到正殿门口,推开正殿的大门。
  阳光顺着门缝映照进去,里头的人迎上刺眼的阳光不自觉皱起眉头,朝门口望来。
  楚音深皱的的眉在看见萧七瑾时,瞬然消失,她眼里顿然被欣喜填满,立刻从榻上起身,快步走到萧七瑾面前,“瑾儿!我的瑾儿,你来了。”
  楚音这个样子是将谷梁影吓了一跳,身体不自觉朝后倾了倾,她本能抬眼看向萧七瑾,眼里是依赖和不解。
  “阿影别怕,”萧七瑾转眼看谷梁影道了一句,然后朝楚音道,“母亲,她是阿影,蒙国公主,也是我的妻子。”
  母亲?
  谷梁影怔然,她从未听萧七瑾说过自己母亲一事,她还以为他是早年父母双逝了。
  可这个女人是萧七瑾的母亲,为何会在这宫中?
  楚音转眼看着谷梁影,眼里涌着许许多多的情绪。
  她这样的目光,神情,是令谷梁影有些害怕的。
  “你……是蒙国公主,瑾儿……瑾儿的妻子?”
  谷梁影咽了咽口水,轻颔首,“是,我是阿瑾的妻子,母亲安好。”谷梁影虽有些害怕,但还是压着情绪,朝楚音行了礼。
  姜舞宫中的丫头和她讲说过,大凉是礼仪之邦,看重礼仪,尤其是出嫁后女子对夫家母亲,更是要敬重。
  所以即便她现在还是一头雾水,但这礼数她是要做到的。
  楚音两眉一展,笑出声来,“好,真好,瑾儿,你这妻子真好,瞧瞧,长得多水灵啊。”
  楚音看见萧七瑾很是高兴,尤其又见了儿媳妇,这喜悦更是从心底蔓延上来,她和萧七瑾还有谷梁影说了许许多多的话。
  从长乐宫出来后许久,谷梁影才缓过情绪。
  但她心中的不解也是一直扩大着,愈多着。
  “我知道,你现在心里一定有很多疑惑,回府后,我会慢慢解释给你听。”萧七瑾搂着谷梁影,轻声道。
  谷梁影展颜一笑,顺势靠在他的怀里,“好。”
  ————
  转眼,长安进入深冬,年节也将至,长安城上下都是张灯结彩热闹非凡。
  这是谷梁影嫁过来后第一次过大凉的年节,她是处处觉得新鲜。
  云容珏带着姜舞出宫采买东西,谷梁影新鲜好奇,也拉着萧七瑾一起跟着两人,感受着不一样的年节气氛。
  姜舞和云容珏两人买了许多东西回了宫。
  这些吃食和玩意,都是宫里鲜少有的。
  姜舞整收着,忽然想到什么,转眼看向云容珏,启声:“皇上,明日,咱们去趟慈恩寺吧。小舞想给孩子燃香祷告一番。”
  云容珏眼中略闪过一抹哀意,轻叹一声颔首,“好,朕陪你。”
  翌日辰时,云容珏和姜舞两人带了几名侍从便出了宫。
  慈恩寺是大凉国寺,众寺之首,来烧香拜佛的人很多。
  姜舞到了寺庙后,和寺庙的主持说了一番后按照主持的指点,一一抄写经文,然后焚烧,再到佛前跪拜。
  姜舞祝祷完后,从里头走出来,脸上的情绪轻松许多。
  “皇上,刚才主持和我说了,孩子会投胎到一个好人家的。”
  云容珏握紧她的小手,“是,他会投胎到一个好人家的。”
  两人一路走下山。
  刚到山脚正要上马车的时候,忽然!
  本平静的四周,大树忽动。
  俞烈反应极快,在人冲出来之前,就护住了云容珏和姜舞。
  不知哪儿冒出来的许多人,朝云容珏和姜舞刺了过来。
  云容珏神色一冽,拿起剑护着姜舞和冲上来的人交灼而起。
  这些人各个身手不凡,且看得出,他们的目标,就是云容珏!
  “保护好她!”云容珏将姜舞交给俞烈。
  一番激烈的打斗,姜舞紧跟着俞烈,她的目光不曾离开云容珏半刻。虽担心,但却不敢出一点声扰了云容珏的注意。
  打斗到后来,有几个正要回寺的小师傅,正好撞见,出手相帮。
  “撤!”
  对方处了劣势,急急撤走。
  云容珏余光一瞥,手中剑飞跃出去,精准刺到一正要逃跑之人的足上。那人哀嚎一声倒地,俞烈即刻上前,一把揪住,“说,你们是何人!”
  那人只是瞪看着俞烈,久久不肯出声。
  俞烈刚要再做什么,忽然!
  只听噗嗤一声。
  那人咬断了舌头,自尽而亡。
  “混蛋!”
  云容珏和姜舞上前,那人已断了气。
  “那些人都跑了,这个也死了,怎么办?”姜舞关心。
  云容珏沉眸,启声:“把这个带回去,然后好好调查,今天这一群都是什么人。”
  两人回了宫。
  上午发生的事,姜舞回宫许久后,还是心有余悸。
  过了好几日,俞烈是一直在调查那日在寺庙遇刺一事。
  “皇上,那件事可有眉目了?”她问道。
  “还未有定数,不过,有一种可能性很大。”云容珏说道。
  “是什么人?”
  “妹妹可听说过白乘教?”
  姜舞轻眨眼,想了想后,点点头,“之前是有听人说起过,是大凉的叛教,但是不是说,在先皇的时候,就已经被剿灭了吗?”
  “是,父皇在世的时候,是一举派人剿了白乘教的教邸,杀了许多白乘教教徒,白乘教也一夕之间瓦解不复存在。但白乘教虽被瓦解了,还是有不少零散教徒在外,这次遇刺一事,极大可能是他们所为。”云容珏说道。
  姜舞了然颔首。
  “不过俞烈也还未确定下来,若真查确定了,寻到源头,且是要将他们一网打尽的。”
  ……
  除夕夜,宫里红火热闹。
  云容珏依着往年习惯,在宫中设宴。
  今年除夕宫宴多了谷梁影更添了几分热闹。歌舞姬表演过后,谷梁影也跳了一蒙国舞,不似她初来时那般张露,是融合了大凉的特点,多了几分柔美。
  谷梁影跳完后,后宫的几个嫔妃有琴歌舞艺的也纷纷不让须眉。
  “瞧瞧,咱们姐妹就是跳的再好,弹唱的再好,又有什么用,皇上这眼里,除了姜昭仪,便没了别人。”张若睨眼看着姜舞,冷嘲启声。
  周围几人,若意一眼,谁也没接话。
  几人的羡慕和嫉妒是在眼中的,可无奈从前云容珏就甚是宠爱姜舞,两人因孩子一事虽闹不愉快过,可如今两人和好如初,姜舞更是又晋了位份,论位份是仅次于皇后和张若的。
  但张若虽为夫人,宠爱却不及姜舞。
  如此看下来,能压姜舞一头的也只剩下皇后了。
  见几人不接话,张若看向一直沉默未语的江素莫,启声道:“皇后娘娘,到底您是一宫之首啊。”
  江素莫偶尔垂眼,偶尔目视前方,她端酒盏而饮酒,慢慢声:“这宫里的膳食做的甚是可口,歌舞也甚是好看,张夫人难道都不喜欢吗?”
  张若一蹙眉,“喜欢,嫔妾当然喜欢。”
  “喜欢就好,且看歌舞吧。”江素莫说道。
  张若撇唇,不好再继续说什么。
  宫宴进入尾声,姜舞多饮了些酒,有些微醺,她和云容珏说了一声后,便先行离开了。
  酒后,凉风拂过面,是一阵凉涩。
  今日除夕,姜舞心情甚好。一路上和南芙聊着方才宫宴上的歌舞和点心。
  “小舞,一会回宫后你先喝点醒酒汤,然后我给你准备热水,你泡个热水澡,会舒服很多的。”南芙说道。
  姜舞笑,“好呀。”
  “等晚些宫宴结束了,皇上定要过来灵舞殿的。”南芙说道。
  姜舞轻笑摇摇头,“你忘了,今儿是除夕夜,按照规矩……皇上是要留宿在皇后那儿的。”
  “可是皇上喜欢的是小舞啊,应该会过来的吧。”
  姜舞笑而不语。
  她记得去年除夕夜他和她是出了宫,不过回宫后,他是被聒烦了好一阵,就是因为除夕夜未能留在宫里和皇后度过。
  今年他们没出宫,按照规矩,他应该是会留在椒房殿的。
  姜舞想着,虽知是规矩。可还是不免情绪有些低落。
  走在回宫的路上,忽然,听见叫骂和哭泣的声音,姜舞不自觉朝前头探去目光,“怎么回事?好像是有人在哭?”
  “好像是。”南芙扶着姜舞,朝前走去。
  不一会儿在宫道侧面的台阶下,看见一内官正叱骂着一小宫女。
  “哭哭哭,做错事就会哭!这好好的年节,你这若要让主子看见了,非得打发你去刑罚司不可!”
  内官越这么说,小宫女哭的越是厉害。许是哭的内官烦了,内官甚动起手来,打了小宫女。
  “住手!”
  姜舞及时拦住,内官转头见是姜舞,连忙行礼,“奴才参见昭仪娘娘,娘娘金安。”
  姜舞垂眼,看见小姑娘手背手腕上有些伤痕,“她犯了什么错,你要这么打骂她?”
  内官连忙解释道:“娘娘有所不知,这丫头蠢笨的很,在浣衣局就总是做错事,洗坏了主子们的衣裳,给她换到花房做事,又将花卉照看坏了,这丫头就是做什么都不行,奴才也是为了她好,这才责骂她几句的。”
  姜舞看着小姑娘怯怯懦懦,抽泣不止的样子,几分怜悯。
  “做不好事且好好教她便是,打骂,尤其是打人不是解决事情的办法。”
  “是,奴才……奴才明白了。”
  姜舞看着小姑娘,倾下、身,宽慰道:“凡事多用点心,会做好的。”
  小姑娘怯怯一点头。
  姜舞直起身,“今儿是除夕,是喜庆的节日,你且也别再打骂她了。”
  “是,奴才知道了。”
  姜舞说完,转身就要离开。身后内官无奈的一声,“你啊,我现在都不知道要安排你做什么了。”
  “娘娘!”
  姜舞刚要踏出门槛,那丫头忽然上前,跪在她脚边,南芙连忙护住姜舞,“你做什么?!”
  小姑娘抬起头,“娘娘,奴婢……奴婢谢娘娘出言相帮,感激不尽,娘娘若不嫌弃奴婢,奴婢愿侍奉娘娘左右,报答娘娘。”
  姜舞怔然,没想到小姑娘会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