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慢慢闭上眼,嘴唇仍紧紧的抿
  孟意浅立刻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帮他解开纱布止血换药,动作没有丝毫懈怠。
  屠九的腰很细,简直像是女人的,没有衣服遮盖,那完全是一副清瘦的少年躯体,这一刻孟意浅觉得他像是个孩子。
  血终于止住了,看着渗透的血晕没有再扩大,孟意浅松了口气,旁边的不锈钢托盘里,已经承载了一堆染血的纱布。过来看他的脸时,却发现像是水洗过一样湿淋淋,嘴唇微微抖着,原来他不是睡着了,而是忍着没出声。
  “纱布,和地上的血,清理一下,纱布别乱扔。”他说。
  “知道了。”
  孟意浅收拾了房间,把纱布也集中装进了一个袋子,然后按照屠九的吩咐燃起了香。
  “然后干什么?”孟意浅问,听不见声音后她立刻跑过去,发现屠九正在打瞌睡,他的脸白的可怕。
  “你别睡!”孟意浅立刻推他一下,她见过很多失血过多的人,一睡后就再没醒来。
  屠九慢慢地睁开眼睛,“有点……冷。”
  孟意浅立刻扯过被子给他盖上,然后蹲在床边看着他,“你别睡,说点什么。”
  屠九有些恍惚,那双平常八面玲珑的眼睛显出些呆滞,他慢慢闭上眼,嘴唇仍紧紧的抿着。
  孟意浅只好坐在床边,把他的头放在自己腿上,手指有意无意的探着他的鼻息,“那我说话给你听好不好,你别睡……”
  孟意浅便说了起来,她说起小时候和弟弟一起出去玩的事,说起他们之前的父母,说起他们姐弟俩离家打拼,本来以为几句话就能带过的经历,没想到展开来是那么长,她一直说到深夜还没说完,屠九发出了轻微的鼾声,孟意浅也靠在床头,只是手指还放在他的唇上,感到有呼吸拂动,她就很安心。
  屠九好像很不安,连睡觉的时候,手都紧紧的握着,睡姿像是一个胎儿。不时会呼吸急促一下,然后往某个方向钻,他好像很不情愿自己陷入梦境。
  可是不可避免的,那个地方像是旋涡一样又把他的意识吸了进来……
  简陋的孤儿院,那个脏兮兮的他,餐盘里永远不够吃的食物。
  一个中年妇女走过来,一身白的发黄的旧大褂,屠九只能看到她胸口的位置。
  “小豆豆,来宋姨给你洗澡……”
  另外几个脏兮兮的孩子在议论。
  ——“为什么宋姨每次要给小豆豆单独洗澡啊。”
  ——“不知道,宋姨难道会给他好吃的吗?”
  床上,宋姨沉醉的哼着,“小豆豆,你做的很好,想不想吃包子啊,你这么乖,我怎么忍心再让你挨饿呢?”
  床上的孩子抬起头,满脸的呆滞。
  ——“小豆豆,院长叫你。”
  然后是嗤笑的宋姨的声音,“哼,那个老头子,又在打你的注意了,你先过去吧小豆豆。”
  他很小就知道,那个一身老人味儿的校长,还有总是爱掐人的宋姨,同院的几个大孩子,只有伺候好他们,才能不挨饿,这是他的世界里存在的生存规则,而他的世界,就是这所从他懂事起就居住的孤儿院。
  ——“这次可是一笔不小的捐款!不愧是屠爷!”宋姨惊喜地对院长说,“老爷子明天还要亲自来孤儿院看看,到时候要挑几个好看的过去……”
  ——“小豆豆,明天见到屠爷不要乱说话,听到没有?要是敢乱说,今后就永远不许吃饭,关在柜子里喂老鼠!”
  梦境转换,一个一脸凶相的威严老人出现在他面前,拍拍他的头问他,“多大了,叫什么名字啊?”
  宋姨在一旁谄笑,“屠爷,这孩子没名字呢,我们见他长得可爱,就叫他小豆豆,他今年刚满十二岁。小豆豆,快叫爷爷啊。”
  他看着屠爷,突然不知道该怎么说话,就只是呆着。这个老人慢慢不笑了,突然扯开他的领口看了看,然后拍了拍他的肩膀走开了。